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支‘科考队’中并没有什么力量。自己甚至不如眼前这位同样受邀前来发掘古遗迹的‘司教授’，至少他更加年轻，并且身强力壮。
不过说起来，这位司教授到底是什么时候加入的这支‘科考队’，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没有一点印象……？
“欢迎来到前进基地，伍德博士，司教授。将军等你们很久了，我们接下来正好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两位提供专业意见，作为参考。”
思维被打断了。
莱克斯看着眼前的接船军官，礼貌地点了点头。她在跟着这个军官前往基地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科考船——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模糊的，像是章鱼又像是蠕虫的轮廓，正安静地匍匐于科考船的指挥塔上。
那感觉一触即逝。
她回过头，跟着军官一起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岗哨——只是花费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动员了大量人力物力的美国政府便在这座废弃的捕鲸站上建立了一个极其庞大的军事基地。至少一个师的极地特化作战部队就驻守在基地之中。而在基地之外的海湾之中，有整整六艘全副武装的驱逐舰时刻准备着火力轰炸。
“攻打的难度很高。”那位司教授一边走一边评价道。“无论是潜入还是强攻，成功的可能性都很小。除非采用一些比较激进的破坏性手段，但又有可能会妨碍后续的开发。”
“你真幽默，司教授。”莱克斯笑了笑，她听说过这位司教授，虽然在今天以前从未见过面，但对方确实是一位以大胆，激进为特征的探险家。据说他在两个月前的玛雅遗迹探险中徒手掐死了一条八米长的森蚺，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力气够大，还是那条蟒蛇的状态实在是不佳。
“严格来说那条蛇只有六米，而且我也不是徒手。”司教授回答道，然后他又有些歉意地微微点了下头。“抱歉，这样大范围的精神暗示对我来说消耗很大。不过放心，这种情况不会很长。”
他在说什么？
他在讲什么不知所谓的奇怪的话？
莱克斯皱了皱眉，脑袋里有着复杂的逻辑在碰撞——没错，司教授确实是一位世界闻名的古遗迹探险家，没错，自己的确受邀探索一座足够古老的遗迹。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出现在这里，岂不是非常正常？
脑海中的朦胧感又一次地浮现了出来——她又一次地回过头，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巨大的透明轮廓尾随着自己等人向着基地深处进发。她的理智告诉她有什么完全不对的事情正在发生，但她的感性却又在向她强调，这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状况。
“还是没有比较好。”司教授又一次说道：“把事情弄得太过清楚，接下来大概就很难和平收场了。”
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于是莱克斯便不再去想。而一直在两人前方领路的军官和沿途遇到的士兵，也都和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于是很快，两人便见到了基地内的那位指挥官。而军官先前所提到的‘小麻烦’，便也被他们清晰地知晓。
“钻探出了一些问题。”指挥官将一些坑道，以及古遗迹的照片展示给她。“伍德博士，你说过，那位铁血战士在带着你脱离遗迹之前，引爆了一枚强力炸弹。而现在，钻井已经接近了坍塌区域的深度，但有一些碎裂的遗迹碎片阻挡了我们前进的方向。”
“我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来告诉我这些碎片中的哪些具备价值。因为你是事件的唯一经历者，你的判断至关重要。”
指挥官讲解着，而司教授则很自然地走过去打量那些照片。
“有没有完整的挖掘图纸，以及遗迹结构扫描？”
指挥官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动摇。但他最终还是从一处保密文件柜中取出了一叠标注着绝密的文件，并将它们交到了司教授的手上。
“感谢配合。”黑发黑眼的男人点了点头，微笑着收下了这份文件。他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并且没有任何人阻挡。
他就这么走了。
莱克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哪怕脑海中仍旧有着一团浑浊的迷雾，她的逻辑思维也尖锐地刺痛着她。
“他……他就这么走了，没问题吗？”她看向基地指挥官，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伍德博士。”然而指挥官只是诧异地看向她。“我们专门把你从本土要过来，是希望你提供一些建设性意见。至于其它的事情，我们自有考量。”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只邀请了我一个？”
“那当然，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可刚刚，刚刚那位司教授……”
“什么司教授，这里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第18章 死亡神性
不得不承认，钻地魔虫这种克苏鲁系神话生物在精神领域的屠幼上格外具备优势。因为它们自带一定规格的精神污染效果，以至于所有有可能目击到它们存在的普通人，都会本能的拒绝朝它们投去观测目光。
群体暗示因此而变得容易了。而这便是司明在墨西哥大开杀戒时所总结出的战斗技巧。虽然不清楚这样的技巧放在更高端一些的战斗中，抑或者轮回者间的团战上时是否依旧能够起到效用，但至少现在，它效果绝佳。
司明已然沿着已经挖掘好的坑道向着遗迹所在的位置降下。
沿途路上，他也遇到了几组巡逻，看守的士兵。但显而易见的，他们全都将他当做了前来处理相关事务的专家。
“Sir，this way——”
因为他确实是专家。
他在墨西哥的遗迹探访，已然将他购买到的身份做实，并且将名号打响。‘司教授’这个称号可不是他取的，而是那些闻讯而来的考古学者以及探险家同行在讨论宣传时不知不觉地便给他冠上的名号。
“辛苦了，去忙你们的吧。”他朝向他指路的士兵们点点头，并示意他们稍微让开一点路。维持着暗示隐蔽状态的钻地魔虫这才慢吞吞地跟上来，直到隧道中的冰土复合区域，逐渐向着厚重的岩石结构转化。
希望这些可能倒霉的蛋没有看监控的习惯，精神污染这种东西，就算隔着摄像头也能够起到部分的效。而等到司明行进得足够的深，眼前只剩下未发掘的废墟，而没有其它还留在附近的美国大兵时，他便也不再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员身上。
魔虫，舒展了一下肢体。被活化后的这具神话生物，有时候会显露出一点智慧的模样。
“接下来又得麻烦你了，大家伙。”司明伸出手，在它的头部轻轻拍了两下。
指令已下。
魔虫粗壮的腕足随即迅疾地活动起来，伴随着生体结构的激活，特化的强酸便随着器官的运作而快速分泌流淌。刹那之间，那未能够发掘的冻土便溶解成为了柔软的泥浆。而司明毫不犹豫地地跟了上去，沿着魔虫开辟出来的道路直线向下。
向下，向下。坚硬的冻土像是橡皮泥一般分开并抛向后方。只需要小小的调整，便可以让钻探的初始孔洞被掩埋于急剧凝实的沙土之下——司明已然穿上了生化纳米服，全封闭的模式确保了感官敏锐和内部供氧。而和钻地魔虫之间的反向联结，又让这只巨大神话生物将它所感知到的周边地形，尽数投射与司明的认知之上。
——我看到了。
美国人的探测地图和钻地魔虫的精神感知在司明的眼中重叠，一个庞大的地下空洞很快便映入他的观察。而伴随着一阵细微的震颤，他便和巨虫一起从被钻透的孔洞中降下。
“我们到了。”
脚尖，触碰地面。或许是单独在安全区域行动太久，司明并不意外自己又捡起了那在无人倾听时自言自语的习惯。人终究是社会动物，而他司教授也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寻找合适伙伴这一事项的重要程度正逐渐提升，甚至实在不行，给自己弄个高智能辅助AI也是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法。
能够解渴的瓜，就算不甜也问题不大。不过现在，他要将注意力投放到更适宜的地方。
他看见了那坍塌崩坏，但大体结构却依旧维持着完整的遗迹金字塔。
果然如此。一切确实如他所料。
铁血战士的终端炸弹能够在激活时调整威力。往下可以只炸碎一架小飞船。往上可以将整个文明核心区都当场蒸发。而在地底遗迹一战中，电影里的那位铁血战士需要在炸弹引爆之前搭乘滑索逃离遗迹区域，所以理所应当的，那枚炸弹的威力，被调整到了连逃离地底的异形皇后都炸不死，甚至炸不伤的当量。
皇后都炸不死，金字塔更加不可能被完全毁掉。它的外部轮廓固然出现了大范围的倒塌现象，但其作为核心区的部分，自然还能够保持完好。
“转化。”
体内的黑夜斗气尽数转化为死气，而通过炼化吸收古玛雅遗迹，以及墨西哥战场的古老以及新鲜死亡，他躯壳之中的死灵气息已然再度数倍地增加。就算维持着钻地魔虫的运作，他也依旧能够唤起数位骷髅士兵，而若是将魔虫暂时召回，那更是能够一次便驱动十只以上的骷髅士兵，射手，加入战场。
但他并不是要在这里召唤它们——他转换死气的目的另有其他。而当那足够充裕的死气在他的眉心所在收束，汇集之时。他便隐约地感知到了一个模糊的方向！
在那里！
在金字塔的中央下方！
微妙的吸引力清晰地呈现于感知之中，自己所兑换的死亡系力量，果然会在这一刻受到死亡神性的感召！
它确实存在。
它确实呼唤着他。
这是只有碰触死亡之力的个体才能够获得的响应，而下一刻，他便朝着死亡神性所在的方位迈出步伐——
‘嗡——’有无形的事物，鸣响。
眉心深处的死灵气息骤然便受到了压制，身侧的钻地魔虫也褪去了被活化的辉光。那源自金字塔深处的事物骤然跃动，而下一刻，那些在终端爆炸的冲击下并未完全灰飞烟灭的尸体残骸，便摇摇晃晃地从废墟中爬出，低吼着扑向司明所在的方向！
“是考验？”
也有可能是死亡神性被激活时，所自然生成的力量潮涌现象。他那经过锻炼后大幅暴涨了规格的死灵气息在这一刻竟是完全失活，而若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死灵法师来到此处，便将于此刻失去一切对抗的筹码。
“想要支配死亡，就必须跨越死亡吗？”
神性并不言语，但它的意志却已然准确向着司明传达。那些在神性波动下被唤起的尸体逐渐获取了速度和力量，它们的嘶吼，因此而带上了震慑的咆哮。
异形，人类科考队成员，甚至死于此地的铁血战士。总数，一百以上。
它们的创口和断肢被幽暗的气息所填补，迅疾的身形甚至带起了凄厉的风啸。只是短短数秒钟，那冲在最前方的，或许是名为凯尔特的强壮铁血战士亡灵，便已然扑袭到了足以触碰到司明的地方！
‘嗡——’轻响。
威力最为强劲的强融枪被司明握在手中，一枚色泽明亮的热能球便向着近在咫尺的铁血亡灵迅疾释放。它轻易地命中，然后包裹了对方。并于下一刹那，整个铁血战士的亡灵，便在司明的面前汽化。
它死了，死了再死。
即便是死亡神性，也无法唤起一具灰飞烟灭的躯壳。
准备充足果然不是坏事，获取秘宝也确实需要彰显力量。司明随即向前，而体内所有的死灵气息，便于此刻尽数朝着黑夜斗气尽数转化！
黄昏色的斗气燃烧了起来，先前只是纱衣，现在却几乎都要化作铠甲。它理所当然的没有受到来自死亡神性的任何压制，而这所有的斗气潮汐，便在此刻尽数投入至肉体强化。
剑已紧握，枪在手上。司明的向着前方迈出迅疾步伐。他的速度在这一刻竟是要比那些被唤起的死灵更加迅疾，他的力量自然也要更加庞大。燃火的剑轻盈挥出，就算是体格最为庞大的异形死灵也会一分为二，强融的枪精准举起，即便是被巨力僵尸抛投出来的巨石，也能够轻易蒸发。
一往无前，无可抵挡。司明的脚步不曾停下。那被唤起的数百死灵在顷刻间便迎来了对等的数百再次死亡。而下一刻，整个金字塔的残骸废墟，便都仿佛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剧烈地开始摇晃！
‘轰隆——’
一个森白的庞然大物破土而出，而那赫然是数百上千的骷髅聚合在一起的人形巨像。数千年来所有被埋葬于此的亡骸和怨恨于此复苏。然而在它做出任何有意义的行动之前，司明已然抵达了它的正前方。
“你太慢了。”他轻声说道。他知道那被唤起的所有死灵，都是为了让这具基于死亡神性而被聚合起来的骸骨巨像，能够及时构造。
它头部的眼窝处已然冒起苍蓝的灵火，幽暗的吐息已然在它的口中蓄势待发。而若是它能够完整地释放出这一击，那么或许就算是准备充裕的司明，也将因此而受到重伤。
但是没有如果。
司明已然来到了正确的地方。
下一刻，他和他的罪业大剑，便撞开，穿透了这尊还未完全成型的骸骨巨像！
‘嘭——’被贯穿的巨像，再度崩解成为万千的骸骨。而一枚呈现出水晶色泽的颅骨，便已然被司明握在手上。
试炼已然结束，死亡的神性，已然就此归属于他。
而最为明确的标志，便是一声现在响起于司明耳侧的宣告。
——【已触发额外支线任务，难度和奖励均提升至最高……已完成支线任务，击败死亡试炼者。获取B级支线剧情1个，奖励点数5000点。】
它太慢了。
无论是这位死亡试炼者，抑或者是主神的宣告，都是一样。
第19章 神性的容器
莱克斯又一次见到了司教授——当她看见他的时候，那个东方血统的陌生人正坐在海边的冰岩上投喂企鹅。他的手边放着一枚像是工艺品的水晶颅骨。但莱克斯只是多看了那枚颅骨两眼，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她不敢再看。
她努力地想要保持警觉。
不久之前，当她在基地指挥官的的办公室里提到‘有陌生人和我一起进来，而且你还给了他一份绝密文件’这件事后，指挥官先是一脸不信，又在检查文件柜后脸色大变。自己立刻被请出去，被卫兵保护着安置在了休息室里。而在那之后，便是警铃和一阵阵脚步响起。
莱克斯原本以为基地指挥官真的相信了她的话，真的去尝试捕捉那位能够扭曲人类认知的陌生人。然而直到她在数小时后被解除软禁状态，基地广播通告间谍已捕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指挥官将她的示警，理解成为了‘有间谍窃取机密文件’的暗示声音。
纠正也没有用处，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又一次遇到了超越人类认知边界的异常现象，而这一次，自己也应当保持冷静。
“又见面了，伍德博士。”司教授朝她点了点头，将一小块腌肉扔进了企鹅群里。那些直立的小玩意立刻便蹦蹦跳跳地聚拢起来，发出咕咕嘎嘎的声音。
“司教授。”她深吸了一口气。“您看上去收获不错？”
“还可以。”来自东方的陌生人点了点头，将更多的腌肉投向不远处的企鹅群。“你看上去心事重重，伍德教授。”
“……只是一些琐事。”莱克斯微微摇头，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您也是……其它地方来的人吗？就像那些狩猎者，那些铁血战士？”
她看见那位教授似乎是点了点头，又好像没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他没有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