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这里被激光枪命中过，那台机器可能已经不稳定了，最好先检查下再拆除。”
“角落里可能会有潜伏的异端分子，你们干活的时候注意点，如果有任何异常，立马大声呼救报告！”
女工们畏畏缩缩地点着头，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顺从，纷纷争先恐后地保证绝对服从老爷们的指示。玩家们倒不太在意她们的反应，只是将其当作了策划没太上心的、AI逻辑简单的低智能NPC。
三名玩家之一，ID叫做【JK】的玩家，倒是注意到了女工之中那个格格不入的小孩。他走了过去，周围的女工们立刻唯恐避之不及地让开了一条路。JK在他面前蹲下，脸上带着一丝打趣的笑容：“呦，这是谁带过来的孩子？生产区很危险的，怎么还带小孩过来？”
谁知，那名小孩非但没有胆怯，反而挺了挺瘦弱的胸膛，大声回答：“长官，我不是小孩，我是管道疏通工！”
JK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另外两名还在讨论跑团的玩家也一齐看向了这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孩还以为这名星界军长官是担心他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长官！我虽然只有四岁，但已经有一年工龄了，是个老师傅了！”
说完之后，小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后脑勺，补充道：“我本来还有两个三岁的徒弟的，可惜他们之前都不小心摔死了。”
“……操。”
之前那个觉得自己倒霉而骂骂咧咧的暴躁老哥，此时用一种比刚才愤怒百倍的语气低吼道：“这他妈算是个什么事！你家大人呢？！”
小孩被他突然爆发的怒气吓了一跳，身体一抖，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行了，”JK站起身，制止了还想说话的玩家，“别吓到他了。”
他转过头，对着一众噤若寒蝉的新工人们冷冷地说道：“总之，大概事项就是这些，这里之后就交给你们。”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另外两人也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是女工们连忙鞠躬道谢的声音。
一走出C-1区的大门，那名玩家就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怒骂道：“真是日了狗了！这他妈的到底谁是反派！”
“你不能指望一个贵族分封、政教合一、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技术敝帚自珍还一直处于无尽战争泥沼之中的帝国，治下的民众能有多么舒适的生活条件。”第三名玩家叹了口气。
“就算如此，这样也太过了！”那名玩家依旧怒不可遏。
JK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们现在改变不了这些，赢得战争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远处传来隐约欢呼声的方向。
“现在，赶紧去看看那个团跑到怎么样了吧。”
第35章 破破烂烂，缝缝补补
化学精炼厂的一角，喧闹的欢呼声和骰子落地的清脆声响远远传来，大部分玩家都沉浸在战后难得的娱乐时光中。
但阮文博没有加入他们。他独自一人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集装箱上，面前悬浮着半透明的系统商店界面，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缓缓移动，陷入了沉思。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阮文博抬起头，看到一名玩家正向他走来。是那个ID叫做【JK】的玩家，阮文博对他还有印象，这是个头脑聪明且观察敏锐的家伙。
“你咋不去和他们一起看跑团啊？”阮文博随口问道。
JK摇了摇头，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连长你不也没去吗？”
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看到了些东西，回来之后实在是没心情再去看跑团了。”
于是，他便将自己刚刚在C-1区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阮文博。
听完之后，阮文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看着远处那些没心没肺、大呼小叫的战友们，再回想JK口中那个孩子的形象，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和沉重感压在了他的心头。最终，他也只能吐出一句略显无力的话语。
“你说得对，我们能做的只有赢得战争。也许……也许在战争结束之后，他们的生活能好一些吧。”
“恐怕导致他们处境的，未必只有战争吧。”JK再次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
阮文博伸出手，拍了拍JK的肩膀，手掌的力道让对方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坚定：“至少在现在的佩迪提亚星上，导致他们如此的就是战争！先做好现在的事情吧。”
他的声音变得有力起来：“在战争时勇敢、在歇息时活泼，我们现在不就做得很好么？更多的，就不是我们在这个阶段该考虑的事情了。”
JK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连长你说的对，我可能确实想得有些多了。”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阮文博面前的面板，转移了话题：“连长你这是……在想着用功勋买什么东西吗？”
“是啊，”阮文博也借此将思绪拉回了现实，“我的功勋已经破万了，是该买点东西来提升一下整体战斗力了。”
JK闻言诧异道：“功勋破万？连长你还没升职吗？”
“理论上来说，我已经升了。”阮文博说道，“刚刚沃尔特政委和我说话，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他显然已经将我当作平级军官了，毕竟只用一百个人坚守阵地，杀死混沌巫师，打下化学精炼厂，甚至还有个纯血鸡贼，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但实际上来说，哪儿来那么多兵力调拨到我手底下，把我们【赴死者】的编制提升成团……这事儿，估计得等第三次封测吧。”
说到编制，阮文博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星界军的编制有些混乱，战锤是英国人的作品，星界军的编制似乎也继承了英军历史上那种团、营不分家的传统。
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主动在玩家部队里搞一个“营”级编制出来。毕竟，无论是二战时期横扫欧洲的德国，还是最终击败了德国的苏联，二者都拥有成熟且高效的营级战术单位，阮文博不觉得自己比德军和苏军的总参谋部更聪明。
但这款游戏的真实性又让他有些顾虑。万一星界军这种奇特的编制划分，在这个残酷的战锤宇宙里有它存在的道理呢？
毕竟大部分帝国制度都是这样，像什么贵族分封、高领主、什一税，每个制度都不能说合理，甚至不能说正常，但加在一起不知道为啥就是能运行起来。
而众所周知，当一个系统你不知道它为啥能运行起来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去尝试修复里面的BUG……
JK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显然没想那么多，只是兴奋地提议道：“那连长你要不要买个黎曼鲁斯坦克来开开？现在的功勋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够是够了，”阮文博没有否认自己的功勋已经足够兑换一辆主战坦克，“但有一个问题：你知道怎么补充黎曼鲁斯的弹药吗？”
他看着JK，认真地说道：“我们买来的坦克自带一个基数的弹药，打光了怎么办？总不能指望它自己长出来吧？”
“呃……”JK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们不是刚刚打下了化学精炼厂吗？那里应该能生产炮弹吧？”
阮文博摇了摇头，否定了他这个想当然的猜测：“化学精炼厂只是生产炸药和钷素，不是机械加工厂。坦克炮弹不光是一团炸药，它还需要精加工的弹体、底火和发射药。我们能解决爆炸物的问题，但造不出那个壳子。”
JK傻眼了：“这么复杂？那我们不是除了用功勋买炮弹之外，完全没法补给？”
“就是这样。没有铸造厂或者懂行的技术人员支持，我们买来的坦克打光了弹药，就成了一坨昂贵的废铁。”阮文博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们连最基础的炮弹壳都造不出来。”
“好像是啊……”JK深以为然，“那确实……买个铁棺材回来当一次性炮台也太亏了。”
阮文博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玩家群体里，有会开坦克的吗？”
看到JK想开口，阮文博抢先一步补充道：“我不是说那种前进、后退、开炮的‘开坦克’。有辅助系统，这对我们任何一个玩家来说都轻而易举。我说的是另一种‘会’……例如，如何利用地形规避敌人可能存在的反坦克火力？邪教徒中有会使用灵能的家伙，当我们在开阔地带驾驶坦克时，敌人忽然从你看不到的角落里射来一发冷不丁的灵能飞弹，该怎么办？”
他看着JK若有所思的表情，放缓了语气：“我不是在批评玩家不会开坦克，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要求大家成为王牌车组是强人所难。我的意思是，这显然是一个需要交很多‘学费’的项目。我们会为此被敌人轻易地击毁数辆甚至数十辆坦克，然后才能从无数次死亡中，慢慢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坦克车组……”
JK彻底明白了阮文博的意思，他恍然大悟道：“现阶段，这个学费我们显然是付不起的。”
“是的。”阮文博点了点头，下了结论，“而且坦克发射的炮弹现在也无法生产，我们只能靠功勋购买，这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总之，开坦克这种奢华的事儿，我们现在绝对负担不起。”
第36章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阮文博暂时彻底排除了购买黎曼鲁斯坦克的想法。那玩意儿就是个吞金巨兽，一个需要用无数功勋和玩家生命去填的无底洞，现阶段的【赴死者】连队显然供养不起。
那么，这一万多功勋，到底该用来买什么？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系统商店，开始认真地梳理自己的购买思路。
首先，个人能用的装备，例如甲壳甲、爆弹手枪、动力剑……这些东西，普通玩家只要积攒够了功勋，自然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战斗风格去购买。这是他们个人的成长路线，他这个当连长的没必要去操心，更不应该用集体的功勋去为某个人买单。
其次，多人协作才能发挥最大效能的装备，例如迫击炮和重型伐木枪……这些属于班组武器。各个班的班长比他更清楚自己班组的需求和人员配置，这件事也应该由班长们负责，他同样不用操心。
这么一琢磨，阮文博发现自己的定位一下子清晰起来了。作为连长，他事实上只需要考虑购买那些能够提升整个连队作战效能、且需要由连指挥部直接掌控的“连一级”战备就可以了。
思路清晰后，目标就好找了。
阮文博在系统商店的“连级指挥装备”分类里看来看去，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毫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的东西上——步话机。
就是它了！
阮文博越想越觉得这东西是现如今最适合的。
首先，这是他这个连长才有权限购买的物品，权限需求上写着【连长军衔或同级别政委】。这就不用担心和下面的玩家买重了，造成资源浪费。
其次，这个东西的操作门槛极低，只需要会开关、调频和说话就行了，在拥有辅助系统的情况下轻而易举。这完全不至于像坦克飞机那种硬核技术类玩意儿，不是单纯会操作就有用的，步话机不存在“交学费”的问题。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玩家们现在确实迫切需要一种可靠的即时通讯手段。一直靠论坛传讯，不仅画风抽象，效率也实在太低了。战场瞬息万变，等你发完帖子，队友看到，再回复你，黄花菜都凉了。万一出现战况紧急，发了求援帖结果半天没人看到的情况，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通了这一切，阮文博不再犹豫，果断在购买按钮上点了下去。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个墨绿色、充满了工业傻大黑粗风格的金属箱子凭空出现，砰的一下砸在了他和JK面前的集装箱盖板上，震得盖板都嗡嗡作响。
一个半透明的属性面板自动在物品上方展开。
【名称：VR-300背负式步话机】
【类型：工具】
【品质：精良】
【功能：能够在100～120公里内的标准开阔地带保持讯息畅通。】
【备注：作为沃斯主星（Voss Prime）铸造世界生产的VP-300型背负式步话机，通讯频段为40～48 MHz，采用FM调频，共计41个频道。虽然其重量达16公斤，对于步话机来说显得略重，但是其广阔且稳定的通讯范围以及较长的使用时间足以弥补这一点。】
步话机到手，一股新鲜感和好奇心涌上心头。阮文博和JK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当场试试。
虽然没有另一台步话机和他们相互呼叫，但只是上手玩玩，熟悉一下操作也不需要。更何况，他们对系统商城出品的东西有着充足的信任。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嘛！
“来，搭把手。”阮文博招呼道。
两人合力打开了步话机那沉重的金属外壳，一股混合着机油和尘土的、属于古老机械的味道扑面而来。在他们摆弄那些复杂的旋钮和开关时，一个念头闪过阮文博的脑海。
“要是我买坦克也是像这样凭空出现……那看来以后买大家伙之前，还得先派人调查一下周围的地形，找个开阔地才行。不然直接刷在哪个小巷子里，被困在原地开不出去，这游戏可没有【脱离卡死】的选项。”
经过一番摸索，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流嗡鸣声，步话机上几个真空管亮起了昏黄的光芒，预示着这台沉重的设备已经开始运作。在JK的帮助下，阮文博将这重达16公斤的大家伙背在了身上，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他拿起话筒，开始尝试在每一个频段内进行呼叫。
“呼叫……呼叫……这里是【赴死者】连队，听到请回答。测试，测试。”
“换个频道试试。”
“滋……滋……呼叫……有人吗？测试频道2号。”
“滋滋滋……”
虽然嘴上在呼叫，但实际上两人都没抱有能够联系到人的希望。佩迪提亚星的局势早就一塌糊涂，他们现在所做的，也仅仅是想试试这款步话机的性能究竟如何，顺便熟悉一下操作而已。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切换着频道，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单调的静电噪音。
“……测试频道37号，这里是帝国卫队【赴死者】连，听到请……”
就在阮文博例行公事地念出呼号时，那单调的“滋滋”声突然被打断了。一个夹杂着强烈电流干扰，却无比清晰、无比激动的声音猛地从听筒里炸响！
“欧姆弥赛亚在上啊！是援军！是援军来了吗？！这里是护教军阿尔法-7特遣队！重复，这里是阿尔法-7特遣队！你们在哪里？！”
阮文博和JK瞬间愣住了，两人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惊喜来得如此突然！
阮文博立刻反应过来，紧紧握住话筒，沉声回应：“这里是佩迪提亚星界军【赴死者】连！我们目前位于下巢的化学精炼厂！你们的位置在哪？情况如何？”
“卡迪亚！赞美万机之神！”对面的声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们被困在中巢的圣三一铸造车间！异端……大量的异端正在围攻我们！我们是……我们在保护一件重要的圣物！”
至于那件圣物是什么，那名神甫没有提，阮文博也没有追问。
“坚持住！我们会尽快组织救援！”阮文博郑重承诺。
“万分感谢！愿万机之神指引你们的道路！我们会保持这个频道畅通！完毕！”
通讯中断，听筒里又恢复了滋滋的电流声。
阮文博放下话筒，和JK对视了一眼，后者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发现宝藏的语气说道：“连长，给我们坦克造炮弹的人来了。”
阮文博的心情却更为复杂，他看着背上这台沉重的步话机，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我没有买这台步话机、或者买晚了、又或者……刚才没有在每一个频段进行呼叫，是不是就会错过这位机械神甫的呼救？”
JK想了想，耸了耸肩：“以这个游戏策划的尿性，还真有可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隐藏任务’吧，需要玩家自己去触发。”
阮文博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果断地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