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救我！”他终于崩溃了，像个孩子一样，躲到了龙一的身后。
龙一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看着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
他知道，今天，龙家栽了。
栽得彻彻底D，栽得体无完肤。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和恐惧，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龙二身前。他对着李砂，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砂哥！砂哥！误会！这全都是误会！”
“我这个弟弟，他……他喝多了，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今天这事，是我龙一管教不严，是我四海帮招待不周！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您要打要罚，冲我来！只求您高抬贵手，放我弟弟一马！”
说着，他竟真的要弯下腰去。
“等等。”李砂淡淡地开口。
龙一的动作一僵，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李砂指了指缩在门口，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个鹌鹑一样，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小林。
“道歉，不是对我。”李砂的语气不容置疑，“是向他，还有我堂弟短路道歉。”
“你弟弟，侮辱了我的兄弟。这个面子，必须找回来。”
“让他，跪下。给我这两个兄弟，磕头认错。”
什么？！
龙一的瞳孔骤然收缩！
让龙二，他四海帮的二当家，给那个叫短路的莽夫，和一个跪在地上要饭的小瘪三，下跪磕头？！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要是传出去，他四海帮以后还怎么在宝岛的道上立足？他龙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砂哥……这……这是不是有点……”龙一的声音干涩无比。
“有点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短路，此刻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走上前，一把将吓傻了的小林拽了过来，按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
然后，他走到龙二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狠狠地抽在了龙二的脸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直接将龙二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你他妈的！我大佬让你跪下，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短路指着龙二的鼻子，破口大骂，“刚才不是很威风吗？不是说我们是阿猫阿狗吗？现在怎么怂了？来啊！再威风一个给我看看！”
“阿二！”龙一见状，目眦欲裂，就要上前。
“砰！”
王建军毫不犹豫地抬起枪口，一枪打在龙一脚前的地板上，水泥碎屑溅起，在他昂贵的皮鞋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弹孔。
“别动。”王建军的声音，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不带一丝感情。
龙一的身体瞬间僵住，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
短路根本不理会这些，他一把揪住龙二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小林面前，然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上。
“噗通！”
龙二惨叫一声，双膝一软，屈辱地跪在了地上。
他的脸，正对着小林那双惊恐而又不知所措的眼睛。
小林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躲开。
“坐好！”短路回头吼了一声，“他妈的，这是你应得的！你是我短路的兄弟，谁都不能侮辱你！”
小林被他吼得一愣，看着跪在地上，满脸血污和屈辱，身体剧烈颤抖的龙二，又看了看身旁如同天神下凡般霸气护短的短路，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直冲脑门！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从他父亲重病那一刻起，他受尽了白眼，尝遍了人情冷暖。他跪在雨中，像狗一样乞求，换来的只有不耐烦的驱赶和怜悯的施舍。
可今天，这个刚刚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大哥，为了他的一句“侮辱”，不惜掀桌子，不惜与宝岛三大帮派之一的四海帮开战！
这份情义，重如泰山！
值了！
这条命，卖得太他妈的值了！
“磕头！”短路一脚踩在龙二的背上，用力向下压去。
“我……我跟你拼了！”
龙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屈辱和愤怒压倒了恐惧，他猛地抬头，就要反抗。
“咔哒！”
法官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手中那把之前用来剔牙的瑞士军刀，此刻刀锋弹出，冰冷的刀尖，轻轻地抵在了龙二的眼球上。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法官的声音很轻，却比王建军的枪声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不然，我不保证我的手，会不会抖一下。”
森冷的寒意，顺着眼球，瞬间传遍全身。
龙二身体所有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闪烁着寒芒的刀尖，感受着背上那如同山岳般的压力，听着耳边短路那嚣张的催促。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咚！”
“咚！”
“咚！”
在四海帮大当家龙一那几乎要滴出血的目光中，在雷耀扬、法官等人冰冷的注视下，在小林那复杂无比的眼神里。
四海帮的二太子，龙二，对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一个曾经跪地乞求的烂仔，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响头，都像是敲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整个包厢，鸦雀无声。
做完这一切，李砂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脸色惨白、嘴唇紧抿的龙一面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那被酒水弄脏的衣领，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龙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生意了。”
他拍了拍龙一的肩膀，语气亲切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关于芯片的生意，就这么定了！”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第114章 觉得自己又行了的陈浩南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李砂的声音不响，却像一柄无形的铁锤，狠狠砸在包厢内每一个四海帮众的心上。
偌大的旋转餐厅，死寂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硝烟味，以及食物腐败的酸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名为“绝望”的气息。
之前还气焰嚣张的四海帮枪手们，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握着枪的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别说反对，连呼吸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他们的目光，惊恐地掠过门口那三尊如魔神般的杀神，最后汇聚在那个跪在地上，已经彻底失神的二当家龙二身上。
连二当家都被人像踩死狗一样踩在脚下，磕头认错，他们这些做小的，拿什么去反对？拿命吗？
龙一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他看着李砂那张挂着淡淡笑意的脸，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过江猛龙”。
这哪里是龙，这分明是一头从史前时代穿越而来的霸王龙！不讲任何规矩，不讲任何道义，只信奉最原始、最野蛮的丛林法则！
他输了。
从李砂踏入这个包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我……我赞成！”
龙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屈辱。他强行挺直几乎要被压垮的脊梁，对着李砂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砂哥说得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管教不严，冲撞了砂哥的兄弟！芯片的生意，我们四海帮做了！而且，不谈利润！”
龙一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无比诚恳：
“就当是我们四海帮，赔罪了！新竹那边，最近有一批货，因为仓库‘失火’，需要紧急处理。砂哥您放心，三天之内，我保证把这批货，用成本价，完好无损地送到西贡的码头！”
此话一出，连他身后那些四海帮众都倒吸一口凉气。
成本价？！
那可是台积电最新的芯片！在黑市上，每一颗都是天价！用成本价送出去，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这损失，足以让四海帮伤筋动骨！
然而，这就是龙一的决断。
钱没了，可以再赚。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把这尊瘟神送走，至于帮里的叔父和背后的老头子那边，他只能一力承担，事后再去解释。
“哦？”李砂挑了挑眉，似乎对龙一的“懂事”颇为满意。
他走到龙一面前，像个老朋友一样，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却让龙一的身体猛地一沉。
“龙先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有魄力！”李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既然龙先生这么有诚意，我李砂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转头看向雷耀扬：“阿扬，跟龙先生把合同签了。价格嘛，就按市价的三成算。我们是来交朋友的，不是来当强盗的。以后，大家还要长期合作嘛。”
雷耀扬推了推眼镜，微微躬身：“明白，砂哥。”
市价三成！
龙一闻言，心中一颤，看向李砂的眼神里，除了恐惧，又多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这手段，玩得炉火纯青！
李砂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还在发愣的小林面前，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小子，愣着干什么？走了！”
他揽住小林的肩膀，又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满脸兴奋的短路，“短路，带上你兄弟，我们回家！”
“是！砂哥！”短路兴奋地应了一声，还不忘回头，朝着跪在地上的龙二，轻蔑地“呸”了一口。
王建国、王建军兄弟二人收起AK，面无表情地跟在李砂身后。法官则慢悠悠地收起瑞士军刀，对着龙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行人，就这么在四海帮众人的惊恐注视下，大摇大摆地，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狮王般，走出了这个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