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交待
随后唐晚晴虽然没有再逼他结婚，跑医院却比以前还要勤了。秦然见状，虽然感动，却也无能为力。他不愿意拖累她，万一自己跟她结了婚，没多久就让她做了寡妇，那不是更亏欠她了吗？
他的病情发展迅速，一日比一日严重，大大小小的手术进行了四五次，全身上下的疤痕就像穿了一件满是补丁的肤色衣服，就连洗澡都不敢用力地搓皮。可他刚刚有一点舒服，就让晚晴打电话给公司的人，叫他们来医院开会。为的是他亲自执导的电影力求完美，早点上映。可是她不同意，认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他养好身体，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对于他来说，争取时间是现在唯一能做的。这部电影是他毕生的心血，也有可能是他生前最后一部电影。因此当晚晴不肯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自己找人打，因为手机被她没收了。
因此晚晴给他送饭来的时候，常常看到医院里挤满了人。
人多空气杂，再加上他说话说多了，用脑过度了，经常觉得体力不支。因此开会的时间不会太长，通常一个小时之后就要休息一下喘过气。可是这样的会一天要开好几次。
她劝他好多次了，他也不肯听，依然我行我素。
过了一个月之后，他的身体好转了，虽然还是瘦得皮包骨头，常常感到胸闷乏力，医生说他的肿瘤暂时没有变大的迹象。因此他的电影进度加快了，还偷偷地走出去好几次为了看剪辑之后的成片，并找演员补拍镜头。这些事当然不能由他亲自来完成了，都是找别人去做。可他总觉得自己亲历亲为最好，但实在是身不由己。
病情虽然慢慢地好转，但医生已经说过，现在所做的一切治疗，只不过是在与病魔拖延时间，这种病被称为癌中之王，永远无法治愈的可能。
他开始筹划自己的遗产分配，将百分之四十的财产赠予女儿与晚晴的名下，另外的百分之四十，则给了他自己的父母。最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他决定转送给端木尘。
他写了三份遗嘱，一式两份，让律师保管。其中一份遗嘱预先告诉了晚晴。
“啊，为什么你要写遗嘱？”晚晴看到了这份遗嘱之后，大感惊讶。
连续开了一个多月的会，他的疲惫已经到达了极点。第二次手术不久，发现食管占位发生转移，医生又紧锣密布地安排好排了第三次手术。在这间隔的三个多月里，他不停地开会，不停地商议，终于把电影后期制作完毕，就等着排期审核了。
这一桩心事已了了大半，第三次手术又是一次大手术，要在全身麻醉下进行食道癌切除术加空肠造术。这次手术不仅有一定的并发症，术后无法平躺，必须要坐着或者站着才能睡。
“现在是立遗嘱的最好时机，我怕我没有时间了，所以生前所有的一切都要安排好。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女儿……”他看了她一眼道，“还有你跟爸妈。我父母年事已高，到现在都还没有通知他们。”
“那么我叫他们来看看你好吗？”她不无担心地说道，拿着这份协议的手在颤抖。她根本就不要他的遗产，只要他还好好空着。
“不用了，你现在把他们叫过来，不是要吓到他们吗？我妈有高血压，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经不起这种打击。”他连忙摇头。
“可这件事瞒不了多久的，迟早记者会查到你的病情，万一传到他们的耳朵……”
“我欣慰的是他们并不怎么会上网，也不会上微信，应该不会查到我这边的新闻。财产分配我也打算给了他们百分之四十，你跟阳阳也占了百分之四十，我想这笔钱你们都够用了。”
“不，我不要你的财产，我宁可你好好地活着，跟我们永远在一起。”
“另外这部电影的所得利润我也打算分给阳阳。以后希望你能好好地照顾她，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原本他想把孩子托付给子阳，可现在子阳根本就不露面，他怕自己等不到见她的那一天了。其实把阳阳留给他父母照顾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只是他父母年事已高，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力不从心。经过再三地考虑他还是准备把孩子交给晚晴，相信她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不，不，你还能活很久的。这次手术，我特意从国外请了专家回来，不管花多少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治好你。”
每个星期都要付一笔帐单，那上面的金额触目惊心，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她从不让他吃印度的仿药，吃得都是国际正版药，一个疗程是普通家庭难以负担的金额。可她不管，哪怕最后花得一分不剩下，她也要从死神的手上把他的生命抢回来。
秦然只有一个，她不可以没有他。
“别浪费钱了，别人怎么治我就怎么治吧。现在的治疗并不能减轻我受遭受的痛苦，说句实话，要不是你们我真的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他的身体无时无刻被病魔所蚕食，一旦发作起来，没有一个部位，一条神经不在疼痛着。如果不是因为心爱的女儿，他早就放弃了。
“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你活着不是为了你自己，就像是你坚持，也不是你一个人在坚持，我跟阳阳都等着你回来。”
随着病情的加深，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可他一直硬撑着，从来不主动哼一声。她知道他坚持得很辛苦。可她还是想救他，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她还是一样坚持着。
现在的秦然早已与帅气，美貌种种美好的词语无关了，只要他一旦露面，第二天的报纸上总会出现他毫无血色，变得焦黄的脸色，那是病入膏肓的病人才有的神色。
“你在这份遗嘱上签字吧。”
“我不签，这不吉利，我要你一直都好好地活着。”
她拚命地摇头，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吗？我还没有离开你们。
我不签，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签。你才三十几岁，又不是七老八十，为什么要我签。
她抱住他，哭个没完。
他想不到晚晴现在比他还脆弱，一提到病重，死亡，她就掉泪。
签吧，也许签了字，我这病就会好起来了。
她明知道秦然这病治愈的可能性为零，哪怕是找遍全世界的名医，也不可能治的好他。可是她就是无法想像他去世之后，她活着有什么意义。秦然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精神的支柱。
来吧，你不是很爱我吗？你不签字的话我会很难过。你不想让我痛苦吧，是不是？
他低下头，用那苍老干枯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握着协议握了，上面的边角起了皱，几乎要破了。
他把笔塞进她的手中，对着她露出微笑。
秦然虽然瘦的厉害，可是他的笑容还是像以前那样充满了魅力。
她为什么不能早点接受他呢。如果是在念书的时候接受了他，说不定当年跟他结婚的就是自己了，自己也能在他的身边多陪几年。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如同失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一样。
“我们结婚吧。我想成为你的太太，我向你保证，会对待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地对待阳阳。我不奢求能举办什么协议，也不需要穿婚纱拍婚照，我们就去登记领个证，就这么简单。好不好？”
她是真心实意地说这席话，哪怕成为秦太太只有一秒钟，一天的时间她也心甘情愿。
“你这是何必呢。”他先是诧异地望了一眼她，接着就叹起气来。
“我是认真的，而且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想成为秦太太，想成为你的妻子，你也知道这是我一直以为的心愿。”
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抓得很牢，眼眶里掯着泪花。
他看着她因为照顾自己而变得消瘦的脸颊。三十几岁的年纪本来是女人的生理走下坡路的时候，自从他生病以来，她日夜操劳，眼梢嘴角都泛出了丝丝的细纹。
“你会后悔吗？”
不是他不想结婚，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才发现谁才是真正爱自己的女人。他以前有那么多的女朋友，生了病之后，她们渐渐消声匿迹。而与他一度交恶，闹得水火不容的端木尘居然也出现了。
他的心中永远留有一个位置是给端木尘的，而如今在他跟前的却只有唐晚晴。他深深地后悔了，当初不应该与她分手，而爱上子阳。那个所谓的前妻，在他生病之后，不，应该是离婚之前就人间蒸发了。
“好，我们去登记，我们结婚！我们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与她结婚。
“真的？”她吃惊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向他求了多少次婚，连自己也记不清了。可是没想到，美梦终于成真。他真的同意了。
“傻丫头，到现在这个时候我还会骗你吗？”他含笑地望着她那张清秀的脸。这个女人实在是为自己付出了太多。他应该要给她一个交待。
第一百七十章 探知真相
虽然她说不要仪式，不要戒指，不要婚纱，不需要拍婚照。可在第二天的下午，他还是托自己的助理买了一颗三克拉的钻戒送给她。
她当即就把戒指戴上了，再也舍不得取下来。她这一生，给自己买过许多首饰，就连戒指，也买过几个。可自己买的，跟别人送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哪怕是别的男人送的跟心爱的男人送给自己，意义也不一样。
秦然不仅把结婚戒指送给她了，还准备在病房里举行一个小型的结婚仪式。哪一个女人嫁人不希望自己能够穿上美美的婚纱呢。她嘴上说不要，心里还是极其向往的。
那几日她回到家的心情也格外地愉悦。对于女佣粗心大意地照顾孩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一天她特意换了一件新洋装，戴着这枚结婚戒指打开了杂物房的门。
子阳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她了。现在来送一日三餐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佣，但那女佣也不进来，只是拉开门上的小窗，把饭菜递进来。
她曾恳请那女佣替自己报警，第二天就被女佣出卖了。结果生生地被饿了两天，女佣反而得到一大笔的奖金。
子阳知道女佣是不会帮助她的。
唐晚晴每次走进这杂物房，脸色总是阴晴不定，不太高兴。
可今天进来的时候，却跟平时判若两人。
子阳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多了一枚钻石戒指，与当初秦然送给她的还要大。
“我要结婚了，以后就不再住在这里了。”她喜滋滋地说道。她一向深受失眠症的困扰，可自从秦然答应与她结婚之后，这失眠症也不治而愈了。
不管秦然还剩下多久的生命，这婚她还是觉得结得值。
“那么我怎么办？你放我走吗？”子阳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本来是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听晚晴这么一说，她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手脚上的铁链发出难听的声响。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你，不如你帮我想想要怎么做才好。”她故意这么说，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
“放我走，我保证不会回来打扰你们的。”子阳急急忙忙地说道。
“那么你的女儿呢？你也一起带走？”她试探地往下问。
“对，你把阳阳还给我，我保证会消失在a城。”
子阳没办法说服自己不把女儿带走。失去了丈夫，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女儿了。她多想摸摸女儿柔软的小手，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她了，她现在一定长大许多吧。
“你把女儿带走，那么我怎么办。你也知道，阳阳是秦然的宝贝，他会放手吗？”
“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再生一个你们自己的孩子。阳阳是我的女儿，即使你留着她，她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子阳无论如何是不想放弃自己的孩子。
“可是你知道她现在叫我什么吗？她叫我妈妈，从她咿呀学语，她就喊我妈妈了。你说她是不是把我当作亲生母亲了？”
子阳知道孩子一生下来，就交给晚晴带，中间除去三个月，孩子可以说是跟着晚晴长大的。可孩子不是管是谁养大的，总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
“你把孩子还给我行不行？”
“还给你，那我怎么办。要是秦然肯放手，我第一时间就把阳阳还给你。我才不要替别人养孩子呢。可是秦然他一直以为你走了，不要女儿了，所以才把阳阳留在身边。不过他真的很疼女儿，我没有见过哪个爸爸有像他那样亲近孩子的。更何况他现在身患重病，怎么再生一个，你在说天方夜谭吗？”
子阳不是不明白她所说的意思。可是秦然既然得了重病，就更应该把孩子还给她。
“今天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商谈孩子该给谁。只是来通知你一下，我就要跟秦然结婚了，从今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你明不明白？“
她的脸上呈现得意之色。她的愿望终于达成了，踢走了表妹，顺理成章地成了秦太太。
“我知道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恭喜你，终于达成了。”子阳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的。
“我现在暂时还不会放你走。你就继续待在这里，等我结完婚再说。”她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不会报警抓你，更不会向别人透露半分。你就让我离开这里好吗？”子阳低声下气地说道。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马路上，也很久没有呼吸过外面清新的空气，见到太阳的升起或是地面上的小水洼。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斜眼睨了子阳一眼，嘴角往下沉。“你必须乖乖地呆在这里。”
“我怕我会发疯。”
“疯吧，你要是疯了的话，最开心的就是我。你想想看，你还愿意这么做吗？”
她无视她的话。
子阳沉默了。从被关在这里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自己将要失去自由，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事。而最恐怖的是她可能没有机会活着出去。
“你先呆着吧。只要你不吵不闹不作不搞那么多的花样，你的人身还是安全的。毕竟我们亲戚一场，我也对你做不出太绝情的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呢。你不是要跟秦然在一起吗？现在他都跟你结婚了，为什么你还不肯让我走？”
“我别无选择啊。你以为我愿意把你关在这里吗？别人还以为我是个变态的呢。其实我心里也苦得很，万一你妈又闹上门来，来打听你的下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呢。”
子阳听到她提到自己的母亲，心里咯噔一下。她多希望顾晨快点找上门来，或者她可以直接报警。但是这些都是她的幻想而已。
她走出去把杂物房的门又锁了起来。钥匙只有她自己才有。
过了几天，她稍微有了喘气的时间，就出去闲逛，开始试婚纱。
试了好几家，终于在一家高级定制里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
可惜新郎不能来。
她看着镜中苗条婀娜的自己，不禁感慨。如果秦然也在，那该有多好。她这一辈子穿婚纱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不过她可以带去病房，穿给他看。她付了定金，就急忙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