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姐，祝你们好运哦。”子阳发现了他手上的检查单，莞尔一笑，用轻松的口吻对她说道。
端木尘没有理睬她，她自认为没有那么高的情商，也不想赔着笑脸去应付看自己笑话的子阳。当她与程汐澈走入检查室时，他喊住了她：“如果没有成功，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下一次再来。”
她的嘴角往上扬起，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他当然没有关系，受苦的人不是他，在生儿育女方面，不仅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女人所承受的往往是更多的。她没有力气再折腾下去了，为了她第二次来之不易的婚姻，为了讨她婆婆的欢心，她要赌一把。在进入检查室之前她激昂地就像战士赴前线一样的大义凛然。
检查的结果是好的，她完全符合做试管婴儿的条件。而程汐澈也是一样。接下来，没有他什么事了，而自己就要经历人生中最痛苦的那一关。当护士把那尖尖长长的针管往她的腹部扎下去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钝钝麻麻的感觉满布开来，在跳下注射台的时候，她快要站不住了，可为了自己的丈夫，为了家庭，她还是得咬牙坚持下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痛
子阳生了，生的是一个女儿。
明明检查出来是儿子，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生的是女儿。
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她爸妈来看她的时候，还嘱咐她下次一定还要再生一胎。
秦然九代单传，他不能没有儿子。她母亲如是说。
她父亲也迅速地补了一句，要不是当年独生子女政策，你妈肯定不止生你一个。
可是这次子阳生孩子吃尽了苦头，先是顺产不成，改为剖腹，这是一道罪再加上一道。她痛得死去活来，可这受苦受难的罪没人替她承受。现在秦然还没有说什么，她自己的父母却让她再遭一次罪。
她咬了咬牙，肚子上的伤口已经痛了好几天，刚开始两三天，她都下不了床。可是她父母一左一右地围着她，一点也不去看躺在她身边小床上的女儿。
“爸妈，现在别说这些了好不好？”她一个人呆在香港生产，秦然都忙着拍杀青戏，根本就没空过来。只有晚晴守在她身边，还有秦然聘请的两个看护。“我现在很难受，能不能体谅下我。”她的肚子上现在出现了一条长缝，痛得要死要活，可是他们两老还要说这样的话。
“秦然呢。”子阳的父亲四周围扫视了一眼。
他这话又使得子阳不高兴，可是她坐不起来，挣扎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人家说这里是一流的医院，为什么过了三天她还是觉得痛，也不知道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总之每一分钟都是在煎熬,刚生下来的宝宝不知道是饿着了还是怎么了，除了睡觉吃奶就是大哭。她想不明白一个小婴儿的肺活量有这么巨大，从早哭到晚，那声音大得让人想跳楼。
若不是一直有人看着她，她早就拿枕头丢过去了，捂住女儿的嘴巴。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再加上她的哭声，子阳真的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说话间，她的女儿又哇哇地大哭起来了。
“这小东西的哭声不得了。”子阳的父母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这才注意起自己的外孙女，围着婴儿床像在观看小动物一样地仔细打量起来。
“你看她的样子像我们的女儿，脸型好像秦然，你说是不是？”子阳的母亲双手搭在床把上，笑眯眯地说道。
子阳可看不出来这个皱巴巴的小东西五官哪里有他们俩夫妻的影子。
“妈，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别再让她哭了，我的头都快炸裂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给她喂过奶了没？会不会尿湿了？”子阳的母亲毕竟比较有经验。可她那经验是隔了二十几年的。
“护士早就给她换过了，她就喜欢哭。”她没好气地说道。
“会哭说明身体好啊，不会哭才会有毛病，对了，你有喂过奶了吗？”
“喂过了，一天十几二十顿地在喂，即使是养猪也没这么费劲吧。”
“你看看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子阳的母亲瞪了她一眼，继续观察外孙女。“可惜你不能亲喂，她这么小就得喝奶粉，喝母奶对身体好。”
“她没这个福气我有什么办法。”
她的话里充满了火药味。
子阳的父亲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自己的外孙女：“给她取过名了吗？”
“秦艾璐。”她继续冷冰冰地说道。对这个小婴儿没有任何的母爱。
“很好听的名字，秦然同意吗？”
“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你这孩子，秦然又在忙工作吗？他可真是的，一天当晚只晓得工作，难道老婆生孩子就不重要吗？”子阳的父亲不禁开始抱怨。“他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其实她也不知道秦然确切的归来日期，只在电话里含糊地告诉她是在最近几天。
“反正你在这里住月子病房，要出院也要等一个月之后了。”
子阳的父亲立刻说道：“我是过几天要回去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语言都不通，连出去买个东西还要找个人帮忙，我是不要住在这里。”
“你这个人真是的，这里难道有猛兽在要吃你啊。我是喜欢这里，繁华大都市，环境又好。还是我的女儿争气，嫁个好老公，生孩子都到这里来生。像我从前生孩子，这医院连个空调都没有，真是……”
“你这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子阳的父亲没好气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反正我不愿意呆在这里，你爱呆在这里多久那是你的事。”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女儿才刚刚生完孩子，你就在这里没事找事，你到底想怎么样。好，你要走是不是？那你走啊，你赶紧给我走，机票自己去订！”
“你这人是怎么说的话。我要不是为了女儿才不会来这里，我这不是水土不服吗？你怎么要吵架一样！”
“行了，行了，爸妈你们两人能不能安静一下，我被你们吵得头疼，放过我好吗？”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发起火来。
“好了，乖女儿，是爸妈的不对，我还是亲亲我的外孙女吧。”子阳的父亲一听女儿发起了脾气，连忙缓和下来。
不料，被妻子拦住了：“你不要凑得孩子这么近好不好？你身上这么多细菌，等下影响到她了，我跟你没完！”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
“行了，你们能不能出去？我都快烦死了。”她再也不能忍受，捂住自己的耳朵，带着嫌恶的表情，高声地叫道。
“好，好，我们出去，你休息，千万别生气啊。”
他们俩夫妻终于出去了，可病房里却还是不安静，因为她的女儿一直在哭闹。她命令看护把孩子也抱出去。
末了，病房里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她闭上眼睛，一点睡意也无，可心情却因此平复了许多。
这时，她听到脚步声，怨气立刻又缠上了她的眉头：“我不是让你们出去吗？不要再影响我好吗？”
“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唐晚晴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躺在她的怀里，却不哭不闹的。
“你别再把这小东西带进来了，我因为她耳朵嗡嗡作响。”她用被子没头没脑地盖住自己，闷闷地说道。
“宝宝很乖啊，你怎么这样说她。”唐晚晴走到床边，一手抱着孩子，腾出一只手去拉扯被子。“别这样了，你看宝宝长得多可爱啊。”
她还是觉得很是烦躁：“别把她抱过来，不想看到她，这个爱哭鬼！整天整天地哭闹，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吵得人睡不着。”
“宝宝太小了，她什么都不懂，这哭也是一种运动。可是她长得真的很可爱。”唐晚晴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地说道。
“你喜欢的话就尽管拿去吧。只求她别再哭闹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她还是不能接受孩子日夜啼哭。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哦。”唐晚晴说着，假装抱着孩子又走到门口。这时子阳把被子悄悄地拿了下来，从被沿上看着她们。
唐晚晴的手上正抱着她熟睡的女儿。婴儿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她真的看不出有哪点讨人喜欢的样子。这是她与秦然的孩子吗？为什么会长得这么丑？当她历经千辛万苦，痛得快昏死过去的时候，医生把她的女儿抱到跟前。她第一眼就看到这个浑身粘着胎絮的，没命啼哭的婴儿，她看起来那么的弱小，那么的脆弱，而且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都皱在一起。她怎么会生出这么难看的小孩子？
她怀孕的时候，特意将家里的墙上贴了许多张可爱宝宝的照片，那些宝宝都有晶莹剔透的皮肤，清澈黑亮的大眼睛，可是在这个皱皱的婴儿身上，她看不到那些宝宝的影子。她开始怀疑以后她的女儿会是个丑八怪，而且有可能还会嫁不出去。
她曾把这些忧虑告诉给了晚晴，直把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想让一个只有一周不到的婴儿长得如花似玉吗？如果是，那就不叫婴儿了，直接叫小仙女不就得了。婴儿生下来都是这个样子，你不信的话去问姑姑。”
“可是我看到明星的小孩子生下来就很可爱很精致啊。为什么我的孩子这么丑？”她觉得女儿洗澡的时候更丑，她的手脚都纤细得像麻杆，红红的皮肤让人联想到小老鼠。
“你想多了，小孩子刚出生时是这样的，等她全身的皮肤褪去了红色，就会想你一样有雪白的皮肤了。你看看她的眼缝有多长，还是小鼻子也很挺拔，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唐晚晴却是护犊心切，拚命向她解释。
“可是她真的长得好难看。”子阳还是认为自己的女儿长得不漂亮。难道是正正得负吗？
唐晚晴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她，倒不如把她送给我得了，让我来做她的妈妈。”
她有点呆住了，表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唐晚晴噗哧一声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主角出现
“你应该多生几胎，如果养不过来就可以过继给我。”唐晚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自己说完倒先哧地一声笑起来，“依秦然的势力，你生十个八个，对他来说也在话下。”
“表姐，你当我是母猪么。”子阳有点不悦地说道。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让她多生几个，就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儿而不是儿子吗？生育之苦遭受过一次就当是教训了，让她再生，她可不愿意。
“你们两人基因那么好，还怕生出丑孩子呢。我是真心喜欢璐璐，你瞧她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多让人心疼啊。”唐晚晴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不肯撒手。她真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自己当秦艾璐的妈妈。
“表姐，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吧，还怕没有孩子么。上次追你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子阳随口一提起，唐晚晴的脸色就暗了暗，好像是因为背着光的缘故。
“还在联系中。”
面对唐晚晴明显是敷衍的口吻，子阳当然不愿意放过追问的机会。
“从我怀孕到现在恐怕也有好几个月了吧。怎么就没有进展呢。”
“感情这种事很难讲的，我总不能为了要结婚而随便地找个人嫁了吧。你说是不是？”唐晚晴俯下身，把婴儿抱进了子阳相邻的小床上，她对着秦艾璐露出来的目光有说不出来的温柔。
“如果不行的话，就早点换人，免得被他浪费时间呢。”子阳虽然劝她，可将下半截女人的青春有限，不要蹉跎岁月这种话咽下了肚子里。在外人看来，她做人是圆满了，有丈夫有女儿，自己也不用像大部分的上班族，一大早就去挤公交车地铁，发下的薪水每个月要填被房贷车贷等等。可是她的内心很失落。大部分的丈夫都做得到的事，可对秦然来说却是难于登上天。
唐晚晴应付似的点了点头，目光一步不离秦艾璐。
反倒是作为女儿的亲生母亲来讲，子阳对于这个皱巴巴只会哭闹的小东西却没什么感情。大概是秦艾璐自己也察觉到了，只要是子阳一抱起她，她立刻就皱眉扁嘴没命地哭泣。这样一来，子阳就更不愿意去抱她了。
可是唐晚晴抱抱她，她却睡得十分安稳，即使醒着，也不哭不闹。
“表姐，不如你把孩子带回去养几天得了。”子阳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因为女儿在睡梦中也皱起小眉头，小小的脸皱起一团。一见到秦艾璐这种神情，她的心就像针在戳。
“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唐晚晴绕过小床的隔板，轻轻地拍了拍熟睡中的婴儿。
“你把她带走吧。”子阳越说越像真的，反正她老早可以出院了，不用整天在医院里陪着我。只要你白天来的时候，把她带过来让我看看就行，也不用天天带来。”
“我把她带走是没问题，可是秦然还没有见过他的女儿呢。万一他来了，见不到自己的女儿怎么办？”
“到时我再打个电话给你，你把孩子抱来不就行了。”子阳天真地说道。她怀疑自己患上产生抑郁，女儿的哭声常常令她陷入崩溃的情绪之中。
“那好吧。我可以把她带走，反正我那房子也整天没人住。”唐晚晴是住在香港自己家里的，子阳知道她去年在这里买了一套小房子。
“那太好了，你赶紧把她带走吧。”子阳道。她不喜欢女儿呆在这里，整日的哭闹会让她心烦意乱。
“那我整理一下。”唐晚晴急急地说道，“你好好休息。”
子阳见她抱起孩子，不由得心花怒放：“谢谢你，表姐。”
“我们是亲戚一场，何必这样客气呢。”晚晴拿出一只行李袋，把婴儿要用的东西如数地放了进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艾璐，就好像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可惜子阳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反而兴高采烈的认为晚晴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过了几天，秦然终于来看她了。
子阳却装出一脸不悦的样子，不去理他。
今天是他们的女儿生下来都十天了，他才刚露面。
“对不起。”秦然倒是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伏下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还以为你把我们俩母女给忘了呢。”子阳不以为然地说道。她的心里充满了委屈，别的产妇有自己的丈夫陪伴，而她呢。
“怎么会呢。我当然不会忘了，对了，这次我还带了一样礼物送给你。”秦然兴奋地说道。
一听有礼物可以收，情绪低落的她又雀跃了起来。她虽然不愁吃穿，每个月有充裕的零用钱，可秦然却鲜少买礼物送给自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是子阳所熟知的那种。那上面精巧而微妙地印着一排英文字母，她结婚的时候手上戴着就是这个牌子的戒指。
认识秦然之后，许多以前连想也不敢想像的奢侈品陆续到了她的手上，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踏入奢侈品专柜的记忆。现在她自己也敢去购买名牌的服饰与包包了，反而失去了第一次购买时的兴奋。
她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一枚六爪镶石的大戒指，比她当初结婚时所佩戴的那枚钻石还要更大。
大概在三克拉左右，是枚粉钻。
“好漂亮。”她不禁咋舌，眼神中又流露出爱不释手的神气。她年纪轻轻就嫁了人当了母亲，可骨子里还留着一份年轻女孩的虚荣心。好在她的虚荣心并不是那么膨胀，在整个孕期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练瑜珈与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