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过财产可以等我爸的丧事办完才来商量，为什么你这么心急呢。你怕到嘴的鸭子会飞走吗？还是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
“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财产，如果是我的，我一分也不肯让步，可如果是别人的，我多一分也不会要。”
“你在我爸的灵堂前说这样的话，你认为合适吗？是他生前对你不好吗？让你这么心急如焚地来分他的财产？”
“你以为你爸对我很好吗？对，他是每个月在给我钱，那不是应该的吗？我拿得又不多。平常我买几件衣服或者包包，他总是唠唠叨叨地念个没完。我知道他还想着你那个跟野男人跑了的妈。你说他是不是贱骨头！你妈都跟别人跑了，他还挂念她……”
“因为你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该尽的责任与义务，否则我爸不会这样。”
“你别把你爸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似的。他以前有关心过你吗？有为你操心过吗？要我说你爸就是全天下最自私的男人，他只管自己痛快，而且他是个抠门鬼小气鬼。用他的钱就好像割他身上的肉一样。”钟海棠趁机抱怨起来。她的眼睛不红，脸色不变，她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丈夫去世而难受。
“我不想在这里与你评论我爸的好坏。”她神色一变，口气也变得凝肃了起来。
他说道：“有什么事等过了三天再说。”
钟海棠看了看丈夫的遗相，他生前不怎么拍照，这是他身份证上的那张照片，那时他大概才五十左右，慈祥的笑意包含在眼中，嘴角的法令纹像刀刻一般，很深很深。
“死鬼，你怎么说走就走，连最后一面都不肯与我相见。你真的有这么讨厌我吗？”钟海棠在心里暗暗地对着遗相说话。鼻子一酸，差点落泪。为了避免给老头子的女儿看到，她一个箭步回到了房间。关上门，与外面的气氛分隔开来，这里又是一个安全的小世界。
她看到自己的行李箱还蹲在那里，上面乱七八糟压了几个纸袋子，那是在机场买的。多么美好的一次旅行，唯一的疑憾大概就是老头子没有与自己一起去。他们结婚十几年，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出去过旅行。每次她一提起，他就摆摆手说浪费钱，或者说自己走不了远路。这次他松口放自己去旅游，她欣喜若狂，认为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是一回来，却什么都变了。
她看着房间，她与端木松一人一间房，这还是他提出来的。床上有叠得整齐的被子与松软的枕头，被单枕套都洗得发白了，这还是她结婚时候买的，跟他一起逛商场时看中买下的。难得选到一套他喜欢的。而她却嫌老气。因为都是一些大俗大艳的花卉图案，配色又是热闹的。可因为是他付的钱，所以她没有资格说不要。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像着老头子还在她的身边。他们俩夫妻吵吵闹闹了十几年，每天为了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而斗嘴，也有几次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要离婚了。可最后也没有离成。吵架还是一样地吵，可是却分不开。而现在老头子永远跟她分开了，再也不会跟她吵架斗嘴了。她把脸埋到地枕头中间，隐隐的有一种窒息透不上气的感觉。要是这样死了才好。
这个家已经散了。她才五十几岁，人生还有几十年要过。可她还有将来吗？本来她的将来是与老头子拴在一起的。可现在他不在了，她的将来也变得不明确了。
为什么老头子生了病都不对自己说实话呢。他真是狠心。她觉得恨意一层一层地浮了上来，快要把自己淹没了。她握成拳头敲打着枕头，眼泪成串成串地下来：“你真狠心，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走
秦然神清气爽地下了飞机，他终于又站在a城的地面上了。他的病虽然没有治愈的可能，但是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他的身边站着子阳，她也兴奋地热泪盈眶，几个月未见的女儿马上就可以见到了，而且以后还能常常陪在她身边，怎么能叫她不激动呢。她每天思念女儿快想疯了，巴不得立刻就见到她。
“我们走吧。”他戴起了墨镜。这几个月的治疗他的身形恢复了一些，比刚去美国时要胖多了。面貌也恢复到以前当艺人时的三分之二。
子阳与他一起坐进了计程车，直奔端木尘的家中。
程汐澈先回来处理手上的杂事，这一天他刚好在家。听到门铃声，钟点工去开的门，门口站着就是秦然俩夫妇。
“hello,我们回来了。“秦然以前为自己的英文不好，而专门去请了老师，在美国呆了几个月，他英文水平见长，发音也具有那边的特色。
程汐澈一怔，等回过神来，才看清眼前这个容光焕发的男人就是秦然。
“尘姐在家吗？”子阳问道，并向客厅内扫了一遍，没有发现端木尘与女儿的身影，她不免添了几分失落。女儿估计又长大了不少。上次她被警察解救出来，女儿完全都认不出她了。而如今恐怕女儿见到她又有几分陌生与生疏。
“她不在，她去b城了，可能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他现在也是时不时一到休假就立刻飞去b城陪她。
端木松出殡了。可是她还要做满七七，才算是告一段落。这不是最大的问题，而在于钟海棠财产的分配。她要拿回那房子一半的钱，否则就要把这房子卖掉。可小尘不同意。这是她父亲最后生活的房子，他们一起生活的那房子早就拆掉了。而这里她想留作纪念。
这套房子当初是花了两百多万买下来的，在装修上又花了一点心思，再加上现在房价猛涨，她要拿出一百五十万给钟海棠。
钱是有的。可都困在股市里，或者是银行里，现在出售未免太不划算。她想去筹点钱回来。他提过要不问他母亲去借，他母亲一二百万的积蓄还是拿得出来的。可她不愿意向自己的婆婆开口。
他从小没有为钱发愁过。他母亲什么都帮他安排好了，在上大学的时候从未要求他出外打工，每个月都会安排一笔充裕的生活费打到他的卡上。他毕业时回国工作，试习期工资非常低，低到只能够吃饭而已。母亲也经常拿钱出来接济他，后来他能力上去了，阅历深了，工资越赚越多，可是不懂储蓄。他并不铺张浪费，可买东西常常是买最好最贵的。没有考虑过要积蓄的问题。
这一百五十万的数目并不大，可是他们两个高级白领却凑不出这笔钱来。
“那……阳阳呢？”子阳又问道。
“她跟我儿子一起被送我妈那里去了。我带你们去见她。”
“好。”子阳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他们三个人一起前往何月的家里。
子阳在那里见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女儿。
“阳阳。”她亲热地叫道。
可女儿如她意料中的一想，只是抱着娃娃，两只眼睛眨巴地看着她，有说不上来的陌生。
她再叫女儿的名字，阳阳索性跑开了。
“女儿都不认识我了。”她悻悻地对秦然说道，脸上是无奈又尴尬的表情。
“阳阳，你还认识爸爸吗？”秦然去招呼女儿。
阳阳站住了，她看着秦然的脸，虽然还是陌生，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往秦然的方向跑过来了两只小手抱住秦然的大腿，闷声地喊了一声，爸爸。
声音还是那样的稚嫩，可吐字已经清晰了许多。
秦然抱不动她，只好蹲下身来盯着她的脸说道：“你想不想爸爸？”
“想。”女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子阳在一边看得嫉妒，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她唯独对秦然很亲。
“阳阳，这是你妈妈，她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玩具。迪斯尼所有的公主人偶她都买来送给你了。你想不想要？“
秦然试图往她的身上引导女儿。
可是女儿却不卖她的帐。她仍然紧紧地靠着秦然，抿着小嘴不吭声。
”阳阳，妈妈这次买了许多东西给你呢。“子阳为了证实秦然的话说的正确，她特意拿来了行李箱。满满的玩偶纸盒占据了大半个箱子。
这一招果然奏效。女儿对着那纸盒里的玩偶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娃娃……“阳阳惊呼起来，双眼里溢满了惊喜的光彩。
”你叫她妈妈，这一箱子的玩偶都是你的。“秦然趁机说道。
”妈妈。“阳阳这一声妈妈喊得不甘不愿。
可在子阳看来，这一声甘之如饴。她连忙把女儿搂在怀里，女儿却挣扎着要这些玩具。她把玩具盒递到女儿的手上：“阳阳，这些都是你的，没有人跟你抢。”
何月对程汐澈说道：“你老婆回来了没？“
”没有，她在那边要过了七七才回来，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好。“
”那怎么办。孩子她不带了。幸好他们回来了，阳阳可以接走了。可小满呢。她就不能做七头前夕再回去吗？她怎么能这样。“
”妈，她心里也够苦的了。现在至亲可以说一个都没有了，唯一的一个继母还要跟她分财产，卖她父亲留下来的房子。你就体谅一下吧。如果你身体不好，不会带小满，那我就把儿子抱走，让佣人去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小满是我的孙子，哪怕我只剩下一口气，我也会把带他。我就是不服气啊。你现在家不成家，都瘦了，每天没有在好好吃饭吧。你晚上回来，来妈这里吃，饭菜都会给你备好的。对了，财产？他们家有什么财产？当初这房子不是她付了大半的钱吗？“
”就是这了这套房子的事。算了，我不说了。“程汐澈一提起这套房子，心里就烦。钟海棠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碟，如果她再不给这笔钱，就要把房子出售了。
”好好的干嘛要卖房子？这套房子不是刚买不久吗？真是的，她那个继母不是一般的人。明摆着当初是冲着钱来的。否则怎么会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人。现在可好了，她的丈夫死了，可以发财了……”
“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他打断了何月的话，“我岳父去世了，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
“据说小尘念初三的时候，他老爸就娶了那个女人是不是？后来她就一直住寄宿学校。要说可怜，也真可怜。亲生母亲五岁的时候就不在她身边了。跟着继母能怎么样？没被那女人虐待算好的了。也算她聪明，从小就选择寄校。唉，那就说明她跟她爸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对了，那你干嘛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事吗？让妈帮帮你们。“
”不用了。“他欲言又止，他不想因为钱的事而让何月对小尘产生别的想法。”我们的事自己会解决。”
“你看看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结婚之后眼里就只有老婆就没老妈了？你没结婚的时候，有什么事都跟我来商量。”何月不满地说道。
“妈，真的没事，只要你这几天替我顾好儿子，我就千恩万谢了。别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他想钱的事应该还好解决，大不了向他的老板去预支年薪。他为老板卖命了这么久，打赢了这么多case，他不会一点面子也不肯给。
后来子阳他们夫妇带着女儿走了，是程汐澈送他们出门的。
秦然在上车前叫住了他。
“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如果是讲人脉卖力气，那估计我是帮不上什么了，但如果是要钱的话，我还有。”
看来秦然也听到他与何月之间的对话。
可他怎么能向秦然借钱呢。如果秦然与小尘并无瓜葛，是他们的朋友，那还可以开下口。可现在他不能这么做。
“当然没什么事了。是小尘家里的事，没什么问题的。”他笑了笑，仍然不肯放下面子。
秦然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向他道了谢。
他们一家三口回到别墅，子阳已经预先叫人来打扫过房子了。
阳阳刚才在车子里还玩着子阳送她的玩偶，可一回到这里，她就哇地哭了出来。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他想抱抱女儿，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要回家。“女儿现在口齿特别地伶俐，他认为这是像子阳。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以后我们三个人就住在一起。“子阳取来了纸巾替女儿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不，我要回家。“女儿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并跑到了门口，她想打开门跑回去。这里对于她来说，是模糊不清的记忆，她只记得何月的家，或者是端木尘的家。
”傻孩子，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秦然内疚地说道，”以后你会一直住在这里。“
”我要回家啊，我不要在这里……“女儿仍然哭个不停，哭得满头满脸都是汗。子阳靠近她，她都不许她抱。
”你听话啦，我们上楼去好不好？那里有一个房间，里面都是你的玩具，你以前很喜欢在里面玩的，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子阳好声好气地哄着女儿，想抱她上楼，可阳阳不肯。
阳阳嘴里还是叫着不要不要。
秦然被女儿的哭声扰得心烦意乱的。他拿着手机走到了露台上。他想起程汐澈那愁云惨雾的脸，想到他吞吞吐吐，吃吃艾艾的语气，猜测端木尘有可能遇到了麻烦。听说她的父亲过世了，自己应该抽空去看一下。怎么说以前也是他的岳父。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应该支撑得住。一想到这里，他走出露台，发现客厅里女儿与妻子的身影都不见了。
他走到二楼，发现妻子在卧室收拾衣物。
“阳阳呢？”
“她在玩具房呢。这孩子脾气真倔，我好说歹说她才愿意进去。”子阳转过脸，叹了一口气。
他心想子阳也是可怜的。如果一开始女儿就自己带的话，怎么会到现在还跟她不亲呢。这大部分的原因应该归咎在他的身上。
“明天我要去下b城，已经订好了机票。”
“是为了新电影的事吗？”子阳流露出担忧的眼色。
”不是，我想去看看我的前岳父。“他说道。
”要我陪你去吗？“
”你还是在家带孩子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你记得把药带上。等下我给你收拾行李。“她没有过多地盘问。
第二百二十二章 见鬼
端木尘与钟海棠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心里也不好受。
钟海棠天天问她要钱或者要房产证，她都不肯。
”你到底什么时候把钱给我？什么时候给我我就什么时候走？“钟海棠的态度是很强硬的。
可是端木尘已经把父亲一半的现金都转给了她。
”我现在还没有筹到钱。不过你放心，一定会给你。“她这几天东拼西凑，包括理财的钱都取了出来，可还是没有筹到一百五十万。主要是她先前已经取了一部分的积蓄给父亲买房了。当然还有一些股票的钱，但现在取出来要损失好大一笔本金。
”从你爸头七开始一直到三七为止，你就一直在重复说这句话了。我倒要问问，什么时候才会兑现呢。我的耐心有限，不可能一直等着你。“
”阿姨，我不是刚刚才给了你十五万吗？你这么快就花完了？一百五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去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