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岁数外出本就不易,何况还是凶险万分的黑沙漠,而今又是风雪季节,一入其中,可以说是生死难料。
“别想了小子,再有一个来月就是春耕祭祀,我要负责祭祀诸神,除非你们肯等,否则这段时间绝不会离开一步。”
阿枝牙摇摇头。
作为部族唯一的巫师。
一应祭祀、祈福活动都离不开他。
何况,部族中万一有人生病,或者需要占卜,都得他亲自操刀。
最关键的是。
距离他上一次进入黑沙漠寻找神木,已经是十多年前,如今他一把年纪,腿脚不便,就算有心也无力支撑。
“既然如此。”
陈玉楼仍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退了一步。
“那能否请喀木前辈指点,为我等画一份路线图?”
“没用的。”
阿枝牙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嗤之以鼻的摆了摆手。
“黑沙漠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它时时刻刻都在移动,尤其是风沙来临时,一瞬间就能埋葬所有的路。”
“进入其中,全凭经验以及临机应变。”
“这……”
听到他这番话。
一行五人脸色都是难看起来。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阴霾笼罩在心头。
“除此之外,难道别无他法了么?”
鹧鸪哨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你们要是铁了心要去,我倒是有个人选。”
见一行人如此坚决,族长犹豫再三这才开口。
“还请族长指……”
鹧鸪哨心头一动,急忙追问道。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阿枝牙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双深邃眸子里竟是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恼火和决然。
“不行。”
“兀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她绝对不行。”
“本身就是神罚罪人,一旦进入神弃之地,一着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阿枝牙脸色阴沉,冷声道。
神罚罪人?
听到这个称呼。
一行人眼里都是闪过好奇。
陈玉楼更是下意识瞥了眼站在族长和巫师身后的颇黎。
但后者此刻也是一脸茫然。
竟是全然不知道说的何人。
见此情形,陈玉楼心中不禁愈发惊疑,相处这么久,阿枝牙虽然看似冷漠,实则并非如此,眼下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大发雷霆。
“乌娜是犯过错,但不是已经得到了诸神原谅。”
“她也已经闭门思过这么多年,此行,就当是让她戴罪立功。”
“你难道想让她一辈子锁在那个鬼地方?”
阿枝牙难掩怒火。
没想到一直表现的无比温和的族长,此刻竟然也是寸步不让。
一连几句话,把阿枝牙说的无法开口。
最终只能咬着牙,愤愤的挥了下袖子,“我绝无此意,但万一惹祸,罪责全在你兀托一人身上,与我阿枝牙无关。”
扔下一句话。
阿枝牙竟是不再多言,径直转身,返回自己的住处。
不多时。
嘭的一道关门声传来。
陈玉楼也没想到,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竟会让两人产生这么大的间隙。
“别理他,说不定现在还在偷着乐呢。”
族长笑着摆了摆手。
似乎丝毫不在意。
“这,族长,您说的那一位究竟怎么回事,陈某此行只是想找一位向导,可别因此闹出什么矛盾。”
族长这句话,让昆仑、杨方以及老洋人面面相觑。
但他却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见他问起。
不仅是鹧鸪哨几人,连颇黎也下意识看了过来。
“这事说来话长。”
族长兀托深深叹了口气。
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示意他们边走边聊。
一直走出到距离土屋和祭坛数十步外的位置。
族长这才停下脚步,朝几人缓缓道。
“乌娜其实并不是旁人,而是……阿枝牙的女儿!”
“什……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连陈玉楼都有些发懵。
这反转,不去写剧本真可惜了。
谁他娘能想得到,刚才愤愤不平,大发雷霆的阿枝牙,竟然就是他口中神罚罪人,罪无可恕的乌娜的父亲?
陈玉楼眉头紧皱。
脑海里再次想起来入城时所见的第一重隔断。
两座高高的城墙,隔绝出一片无人地带,称之为阴界。
如今再回头去看。
怎么看都像是一座牢狱。
“所以,她是因为亵渎了神灵,才会被打落阴界受罚?”(本章完)
第252章 阴界炼狱 火瓢虫潮
“亵渎?”
“或许吧。”
兀托族长摊了摊手。
只是语气听上去,却是透着几分古怪的味道。
他和阿枝牙从小一起长大。
两人年纪相仿,性格也相通,所以向来无所不谈。
那时的阿枝牙开朗善谈,并不像现在这样固执冷漠,乖张无常。
让他心性大变的转折点。
正是那年,他的独女乌娜不经同意,冒然动用法鼓施展巫觋之术,结果却为部族招来一场无妄之灾开始。
可是。
兀托却知道,乌娜的初衷并非亵神,而是为了救人。
只是因为阿枝牙去了黑沙漠。
族中无人懂得萨满巫术。
乌娜无奈之下,才冒险施展。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并没得到神灵认可,还未成为一名真正的乌答有,也就是女萨满巫师。
如此一来,才有了亵渎之举。
等得到消息的阿枝牙,从黑沙漠匆匆赶回,结局已定,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
愤怒、痛苦的他,为了给族人一个交代。
只能亲手将女儿锁入了阴界大狱。
让她闭门思过,受罚偿罪。
而他自己,也从那天过后变得沉默寡言,终日躲在屋子里大门不出。
转眼已经这么多年。
年轻一辈都不清楚往事。
阿枝牙却始终无法迈过心魔。
兀托看在眼里,何尝不是痛苦莫名,原本以乌娜的天赋,她是绝对可以成为部族下一代乌答有的人。
所以,他才会借着这次机会。
提出让乌娜为陈玉楼等人带路。
她那时年纪虽小,却跟随在父亲阿枝牙身边,来往过黑沙漠多次。
论经验之老道,如今年轻一辈的颇黎,也远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