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在贫民窟里置办起这么一座宅院,可想而知,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
结果,这一切都被他毁于一旦。
死的悄无声息。
从那三张绝望入骨的脸上,他都能想象到,临死前他们该是何等恐惧和无助。
或许,临死前都还能听到铜甲尸撕开自己喉骨,吞食鲜血的声音。
“没死在亲手养出的铜甲尸手里。”
“已经足够便宜你了。”
老洋人一声冷哼。
借着苗刀挑开他身上道袍。
因为沾染太多鲜血,此刻灰袍都被浸得猩红。
只是……
才掀起一角。
一道轻微的破空声便骤然传出。
几乎是潜意识里的动作,老洋人哗啦一下撑开镜伞,将身前护得密不透风,随即伞面上才传来一阵嘭嘭巨响。
分明就是藏了暗器于身。
只要贴身缠杀。
暗器透体而过。
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当年在洛阳城外,铁磨头就是被棺中丧门钉打中罩门而死。
要知道,张三链子门下四人。
除却了尘,最强的便是铁磨头。
拜入摸金门下之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绿林巨寇。
而且,他死时,了尘就在一旁。
两个一等一的高手,都没能防住那枚机关暗器。
可想而知其可怕之处。
轻轻一挥镜伞,将拦下的骨钉扔到一旁地上,老洋人皱眉看去,骨钉打磨的锋利无比,寒光四溅中,隐隐还泛着一抹幽蓝光泽。
一看就知道被淬了剧毒。
看到这一幕,饶是他都不禁暗自后怕。
要不是有意提防。
并未上手。
眼下的他大概率已经中招身死。
咬了咬牙,老洋人忽然有种将他千刀万剐的冲动,不过……想到杨方以及巴宿,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只是紧紧握着伞柄。
借着苗刀继续将道袍掀开。
只见他腰间缠绕着一条用牛皮硝制的锁扣,挂了足足十多枚骨刺、铁钉,皆是夺命暗器。
除此之外。
还悬着两只袋子。
看到它的一刹那,老洋人心头顿时嘭嘭直跳。
能让盗符者如此郑重其事,随身携带,一定不是寻常之物。
吐了口气,他仍旧保持着绝对的谨慎。
并未直接上手摘取。
从见面开始,老洋人都记不清这家伙藏了多少杀招。
连暗器都淬毒,对普通人尚且不放过。
很难保证,袋子是否在毒液中浸过,或者说袋子内有没有虫药一类致命之物。
借着苗刀轻轻一划一挑,袋子瞬间高高抛起。
手中镜伞则是翻转向前伸出。
下一刻,一大一小两只袋子,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精准落入伞内。
随即老洋人又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银丝手套。
小心解开较大的那只袋子。
随手一抖。
只听见哗啦啦一阵零碎动静。
各式符纸、青黑丹丸、零碎银钱还有无法辨认的药石。
除此之外。
还有一只卷成一团的书页。
怀着好奇,老洋人下意识打开看了眼。
不过刚掀开一角,他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养尸秘录?!”
分明就是一卷养尸邪术。
身为搬山道人,他对此天生厌恶,下意识想要毁掉,但犹豫了下,还是收回了袋子里。
毕竟,此行是受陈掌柜所托。
一切获取,回去交由他来处理就好。
简单收拾了下,老洋人又打开
拢共只有两件东西。
一枚青色玉符。
还有一颗拇指大小,色泽浑浊的珠子。
材质非金非玉,但握在手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润感。
老洋人皱了皱眉头,他从未见过此物,一时间也猜不透,干脆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枚玉符之上。
玉石古老,但色泽沁透。
表面阴刻着一道道家符文,看似简单,但细细一看就会发现,箓文中仿佛囊括万千,有吞吐万象之势。
“古符!”
几乎是下意识的。
老洋人一双眼睛猛地亮起。
耳边无数声音响彻。
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是古符,他再想不到世间还有什么符箓能有如此惊人之相。
强忍着激动,将古符与那枚珠子尽数收入囊中。
又一连深吸了几口气。
他这才收起镜伞。
左手持着灯火,右手拽住盗符者的肩膀,将他从地道中一步步往外拖去。
嘭!
不多时。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
原本抱着胸口,静观其变的巴宿,神色微微一变。
“动作倒是不慢。”
身为蛊师,他对血腥气有着近乎于妖的敏锐嗅觉。
老洋人气息虽然已经平稳下来。
但行走之间,周身却是隐隐有血雾弥漫。
分明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而他能出现在这。
结果也就不言而喻。
目光错身而过,他身后的地上,果然躺着一具尸体,身着灰色道袍,双眼瞪大,胸口处留着一道骇人的伤口,毫无生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在那具尸体出现的刹那。
一直趴在他肩头沉眠的本命蛊,忽然张开了眼。
目光里透着几分嗜血的渴望。
见此情形。
巴宿心中更是确认无误。
被老洋人杀死的就是盗符者。
能够从两大雷坛手下逃离这么久,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实力,而今却连半刻都没撑住,那小子实力该是何等恐怖?
辰州与湘阴相距不远。
凡在江湖混迹,谁不知道陈家庄。
只是……
纵然坐拥常胜山,不过一帮仗着人多势众,搬山移丘的绿林匪寇,什么时候随便派出的两個人,都是如此高手了?
他哪里想得到。
眼前这两人,已经是年轻一辈中最为出众者。
再给他们十年二十年。
江湖之大,也再挡不住他们的名气。
“杨方,如何了?”
老洋人随手将盗符者尸体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