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他师傅张三爷那一辈,因为名头实在太大,压得整座倒斗江湖抬不起头,盗魁两个字不曾落到陈家头上外。
这么多年过去。
陈家都一直稳坐绿林之首的宝座。
这就不奇怪了。
陈家此代掌柜,没有这等气势才是奇怪。
“搬山鹧鸪哨。”
“老洋人。”
“花灵。”
“见过了尘前辈。”
等两人话音落下,鹧鸪哨师兄妹三人也上前拜见。
“搬山道人?”
对三人身份,了尘还真有怀疑。
毕竟借道人行走江湖的,普天之下也就搬山一家。
只是,这一行不过六七人,要是再加上师弟金算盘的传人,岂不是四派凑齐了三门,这事未免太过邪乎。
所以他也不敢把话说死。
但如今有三人亲口为证,饶是了尘也不得不信。
“是,在下鹧鸪哨,忝为此代搬山魁首,这两位是我师弟与师妹。”
见他目露惊疑。
鹧鸪哨一脸认真的道。
“好好好,许多年都不曾见到搬山道人,没想到今日倒是得偿所愿了。”
四派当中。
就属搬山一脉行事最为隐秘,不仅隐姓埋名,更是假借道人行头,常年行走于深山老林中,从不轻易与人接触。
所以,即便是他,这辈子也从未与搬山一脉的人打过交道。
“卸岭红姑,见过前辈。”
见了尘目光在自己和杨方身上扫过。
红姑娘不慌不忙,眉宇间有英气,眸光粲然,一举一动犹如落日红翎,与闺中女子完全不同,丝毫不拘泥于小节。
“好好。”
了尘点点头。
如今一行六人,五人已经有了身份。
那么,师弟金算盘所收的弟子传人,想来就是这最后一位了。
“弟子杨方,拜见师伯!”
此刻,杨方一改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神色肃然,抱紧双拳,朝着了尘大礼深深拜下。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见状,了尘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看着身前双眼通红的年轻人,饶是他在无苦寺清修多年,也不禁有些动容。
眼前仿佛浮现出,多年前他们师兄弟四人在师门修行的光景。
“杨方?”
“是,大师伯,因为当年师傅在杨县方家山下捡到我,便以杨方二字为我取名。”
杨方重重点了点头。
跟在师傅金算盘身边时,他不知道听师傅说起过多少次三位师叔伯。
如今时隔这么多年。
他终于见到真人了。
要是师傅知道的话,一定会更高兴地吧。
“原来如此。”
了尘这才知道,他名字还有这番来历。
“二师弟……你师傅怎么样了?”
虽然一别多年。
但始终缭绕在了尘心头的,还是拜师那些年。
谁能想到,一转眼,已经是近二十年前。
师弟金算盘收养的弟子,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行走江湖了。
“他老人家一直行走在黄河两岸,闲时寻龙倒斗,灾年则是济世安民,弟子下山那年,他老人家提过一句,打算去一趟古蓝县。”
“弟子这些年一直在江湖闯荡,不曾有书信往来,也不知师傅如何了。”
杨方一脸羞愧。
师傅对他有活命授业之恩。
如今却不能侍奉在他老人家身边,为他养老送终,实在是无地自容。
“黄河两岸……”
听到杨方一番话。
了尘眼神更是黯然。
当年他们师兄弟三人,下山入世,一直秉承着师傅张三爷的遗命,形影不离。
直到在前往洛阳城的途中。
三人被溃兵流民冲散。
金算盘下落不明,只剩下他与铁磨头,为了救一个难产的孕妇,两人掘地破墓,打算烧了作祟的棺材涌。
结果,谁也没有料到,区区一座土坟,棺材盖下竟然藏着夺命的销器。
铁磨头身中擘捵丧魂钉,当场身死。
之后又苦寻金算盘而不得。
心死如灰的他,这才选择削发出家。
如今看来,二师弟其实并未离开,这么多年一直在洛阳那一片等着。
“古蓝县……”
与了尘不同。
陈玉楼却是敏锐的从他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地名。
其实,他一直也心存幻想。
但如今看来,金算盘大概率已经追随张三爷而去了。
另外,他突然记起来一件事。
当年金算盘曾前往蜂窝山,拜托销器李为他打造金刚伞,更是留下了一件写着他生平往事的账本。
如今想来。
应该就是在杨方下山前后。
他手中那枚算珠也是这么得来。
按照小说中记载,金算盘打算前去盗掘龙岭迷窟下古墓前,那把家传的金算盘忽然散架,算珠崩碎一地。
他隐隐猜测到此行凶多吉少。
但从来小心谨慎,聪明一世,遇事反复考量的他,竟是鬼迷心窍,即便冥冥中有鬼神示警,他还是铁了心要去盗那座唐墓。
但他那一辈人,把名声看的比性命还要重,信奉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所以,他才将平生经历,事无巨细,全都写在了账本上,再加上毁坏的纯金算盘,一起封存在匣子里,寄存在蜂窝山。
想着此行侥幸不死的话。
他日去取金刚伞的话,能够一并带走。
要是死了。
他金算盘的名字,也能流传于后世江湖。
之前在陈家庄,李树国从石君山返回,送来蛟鳞重甲时,他完全没想起来此事。
不然,也能与杨方验证一二。
如今只能等他日再说了。
毕竟金算盘身死一事,除了他这个开挂的知道,世上并无一人知晓。
“大师伯,您这是……”
见了尘终于从失神中惊醒。
杨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自小听过太多大师伯的故事,年少时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之后被张三爷看中,带回门下,得到一身真传。
以摸金校尉的身份重归江湖。
倒斗摸金,也从不藏私,而是将取来的金银济世救民。
师傅还总说,让他找到大师伯后,可以向他讨教武学,毕竟金算盘最不擅长的便是功夫。
所以他没少幻想过。
遇到大师伯三师叔后,一定要好好请教。
能够得以指点的话绝对是受益无穷。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他却已经遁入空门。
“此事说来话长。”
比起他的震撼,难以接受。
了尘却是早就看穿,只是摆摆手,然后看向一行人。
“诸位远道而来,先随老衲回寺里如何?”
“全凭前辈安排。”
陈玉楼几人自然没有意见。
“法师,那我们就先进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