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裘的洋人?”
“是。”
闻言,老九叔摇摇头,“这几个月我托了不少人打听,出现在省城内的洋鬼子都见过了,但姓裘的确实没有。”
“那个托马斯呢?”
“坐船滚蛋了。”
说到这个人,老九叔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冷意。
一个老洋鬼子,在长沙地界上做明器生意,本身就坏了规矩,只不过以往不跟他计较,就当是生意往来。
但自从知道那洋鬼子竟然暗地里将古玩明器,整船整船的往大洋彼岸送去。
他哪里还会容忍?
当即找了人要办他。
只不过那洋鬼子在长沙多年,还算有点人脉手段。
但……
过江龙怎么可能压得住地头蛇。
他只是让人去教堂打点了下,又明里暗中威胁了几句,示意他再不滚蛋,就将他私运古董的事捅出来。
托马斯担心东窗事发。
纵然再不愿意,也只能收拾东西连夜离开。
“呵,算他聪明。”
花玛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言语中的冷意却是根本掩藏不住。
这年头,人命如草。
一个洋鬼子就算宰了也没人知道。
虽然他也不明白,掌柜的为什么会特地关照此人,不过既然是他吩咐,那就是头一等的大事。
“哦对了。”
“前两天,少爷不是写信托我打听江湖上的横练功夫么……有消息了。”
咚——
原本一直低头吃饭,沉默不语的昆仑。
在听到他这句话的一刹那。
心头猛地一跳。
“怎么说?”
察觉到他的异常,花玛拐和老九叔忍不住相视一笑。
但谁也没有点破。
老九叔更是一脸认真的道。
“那是个还俗的老道士,据说以前在青城山出家,人住在城南,姓沈,叫什么不清楚,不过老家伙本事不小。”
“一身铁炼功夫,打遍长沙城无对手。”
“身上的本事也被他视若性命,从不轻易外传,多少人登门拜师,都被他给一口拒绝。”
听着老九叔说起。
原本还热闹的酒席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是一脸惊奇的听着。
连花玛拐也来了几分兴致,听到这里,更是忍不住问道。
“那这次什么情况。”
“按理说这等维系身家性命的功法,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就是带到棺材板里,也不会轻易脱手卖钱吧?”
老九叔端起酒杯滋啦一口。
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抹自得。
“姓沈的老道士有个孙儿,之前身患怪病,找了多少医师都诊断不出结果,眼看家里都掏空了,命也保不住。”
“是我求人,从益阳那边请来个前清的国医,替他治好了孙儿的病。”
“沈老头为了道谢,才愿意将本事传授出来,不然你小子以为这事能成?”
老九叔轻描淡写,说的轻松随意。
但桌上一行人都是见识无数。
哪能不清楚请一个隐居老国医出手的代价。
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
花玛拐点点头。
他如今虽然也入了门,但对江湖武学了解还是只能算作浅显。
在他印象里,青城山道人,不应该和搬山一脉他们师兄妹三人一样修的道法。
但眼下听老九叔言之凿凿。
他也不敢否决。
一旁的昆仑听得则是心旌神摇,双眸通透,再按捺不住。
“老九叔……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那位前辈?”
第200章 七星横练真气功
夜雾沉沉。
入夜后,长沙城顿时褪去了白日里的喧闹,大街小巷上人影稀少。
不过酒肆、烟馆、赌档和青楼这类地方,仍旧是灯火通明。
从长街上奔行而过。
不时还能听到楼内传来的放纵笑声。
但谁也没有在意。
昆仑、花玛拐以及张云桥骑马,老九叔则是乘车,他年纪大了,先前接风宴上又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而今不胜酒力。
靠在车窗上。
握着一只薄如蝉翼的玉鼻烟壶。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手指轻轻敲在窗沿上,低声哼着花鼓戏的腔调。
“城南牌楼……”
长沙府城最为繁华,当属城东,从前朝开始府衙就设在那一片,加上南来北往的生意人,酒肆红楼随处可见,城西城北次之,城南最为落魄。
过了十三巷子。
高楼消失不见,开始被成片低矮的民房替代。
原本平整的路面,眼下也颠簸了许多。
让老九叔嘴里轻哼的戏曲,都多了几分颤音。
不知道多久后。
花玛拐口中轻吁一声,抬头看向前方。
树影幢幢中,一座高大的牌坊矗立在街道上,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斑驳的痕迹遍布,台基上爬满了青苔。
牌坊后,则是一条条小巷。
夜色中不时还能听到小孩追逐打闹的动静。
一派市井烟火气。
“老九叔,你看是哪条巷子?”
“第三条,最后一户。”
老九叔虽然喝多了,但脑子却是异常清晰。
对沈老头住处了如指掌。
“那我先去敲门。”
花玛拐起身就要下马,却被老九叔拦下,“还是一起吧,那老头性格怪的很,你是生面孔,未必能进得去院子。”
“行,听九叔你的。”
见他都这么说。
花玛拐也不好多言。
只是小心搀扶着人从车上下来。
另一边的昆仑早已经下马,一张脸上满是期待。
见他身后背着大戟,老九叔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一摆手,任由他去了。
这次见面。
虽然惊叹于他开窍能言。
但性格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这一天下来,大戟从不离身,就是吃饭也得放在身边,确保任何时候都不会离开自己视线。
只不过出行在外。
诸多不便。
这等凶器更是不宜示人。
所以昆仑特地以黑布将其重重缠好。
“随我来。”
老九叔挥了挥袖子,将鼻烟壶收起。
这才慢步朝巷子里走去。
昆仑和花玛拐紧随其后,张云桥手里则是拎着几件特地准备的礼物。
这登门拜访,总不好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