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娘还好,从上山过后她就在掌柜的身后听令,但鹧鸪哨在江湖上一直与陈玉楼并肩齐名,如今不知觉间,却早已视他为架海金梁。
“东门那边也有几人,顺手解决,还好不算晚。”
似乎洞悉了两人心中好奇,陈玉楼随口解释道。
但他说的风轻云淡。
红姑娘和鹧鸪哨却清楚其中难度。
作为老司城主门。
在四座城门中,东门可以说固若金汤,城门楼上设有重炮、攻城弩,常年有人昼夜巡视。
纵然是安家,也不敢轻言攻破东门。
但陈玉楼仅凭一人之力,便闯了进来,而且看他气息平缓,丝毫不像是动过手的样子。
不过……
想到滇南来回一路上。
死在他手中妖魔之多都数不过来。
一人破门,似乎也不算什么。
“掌柜的,接下来如何做?”
红姑娘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外。
一路横穿老司城,见到的多是破屋矮房,但土司府却是奢华无比,占据整座内城,飞檐斗拱鳞次栉比。
今夜星光暗淡。
整座土司府内华灯无数,映照的犹如一座琉璃宫殿。
听她问起。
其余人也都是纷纷看来,目光里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
八百年永顺王朝啊。
放在几百年前,纵然是朝廷大官入经此地,也需要下马入场拜见。
对此地山民而言。
彭家就是天。
陈玉楼今晚要做的,偏偏就是打破这片天。
都已经顺了八百年,也该倒一倒了。
“入城、冲阵!”
“但遇府兵阻拦,尽可杀。”
“另外,坐镇此处的末代土司,带来见我!”
陈玉楼神色平静。
一字一句里,却是杀气汹涌。
说实话,他最初的打算也不过是给彭家一点教训。
可是,土司府实在烂到了骨子里,如今他们都已经兵临内城,那些府兵竟然还毫无察觉。
见微知著。
当日让花玛拐革故鼎新,山上旧人对他颇有微词,但不是如此的话,常胜山上时间一久,同样也是积重难返。
“是,掌柜的!”
听到这话。
众人更是热血鼓荡。
冲袭土司府,放到以往,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要知道彭家名头之大,就算远在湘阴,他们也都有所耳闻。
哗啦——
随着他一声令下。
原本还谨慎小心的众人,再不犹豫,马蹄声就如炸雷一般,在土司府内城之外的夜幕中骤然而起。
驻守的府兵,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即便是巡防营中人,平日再过嚣张跋扈,但到了土司府外也要下马步行。
“敌袭!”
“快……去通知府中大人,安家夜袭。”
夜幕太重,即便站在城楼上也看不清太远,只能凭借马蹄声去判断来人数量。
只是……
马蹄声犹如大潮奔涌,从四面八方袭来。
让楼上众人胆子都要吓破。
嗖!
府兵头目话音未落。
一支长箭忽然破开夜色飞来,在胸口炸开,恐怖的贯劲将他整个人从城楼上掀飞出去。
见此情形,楼上更是大乱。
骑马缓行的陈玉楼,听着那一道道惊恐、不安、骇然的声音,却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够乱啊。”
喃喃自语了一声。
他心头一动,神识牵引怒晴鸡。
“罗浮、纵火!”
“唳——”
几乎就是在他声音落下的一刹那。
头顶夜空中,一道穿云裂石般的啼鸣声猛然响彻,有人下意识抬头,却只看到茫茫夜色中,一道流火径直撞入土司府内城中。
不多时。
火光从四处烧起,连成火海,将土司府映照的更是犹如白昼。
土司府中呼声不断。
不断有人从房子里冲出,茫然又惊恐的看着陷入火势中的府城。
“怎么回事?”
“安家不是被拖在了南龙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老司城?”
“人呢,他娘的全是废物,灭火。”
“敌人已经闯入府内?怎么可能,去阻敌啊。”
只眨眼的功夫。
原本宁静祥和、金碧辉煌的府城,陷入前所未有的动乱中。
上百名驻守内城的府兵,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阻敌、灭火,还是先行营救府中那些贵人。
可惜。
已经撞开城门,闯入府城的卸岭盗众,却不会给他们犹豫不决的机会。
嘭嘭嘭——
枪声响彻,刀光如瀑。
纵马所过之处,不断有府兵倒下,他们到死也想不到,这些人究竟是从何而来,还有,外城巡防营的人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将人放了进来。
嘭!
昆仑提着长枪,看着骑在马背上那道浑身披甲的身影,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长枪横扫,狠狠撩出。
只听见嘭的一声。
府兵连同身下战马,被他长枪一下尽数掀翻倒地。
陈玉楼已经提马进入府内。
目光扫过。
明明一边是常胜山盗匪,一边是百战府兵。
但局势却是一边倒的碾压。
那些府兵毫无战意,已经被彻底打破了胆,连阻敌还手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拼了命的往外逃去,试图留下一条命。
等他抵达府城最高处的大殿外时。
远远就看到,昆仑单手抓着一个三十来岁的苗人,从殿内大步走出。
只见他满身酒气。
简单的衣服,眉宇间透着一抹山民所没有的雍容贵气。
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
“叫什么?”
陈玉楼俯身看向男人。
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如纸,哪有半点平日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威严,浑身上下都在颤动不止。
“彭……彭濡阳。”
“这一代土司?”
见他说出自己的汉名,陈玉楼就已经大概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不,我不是,我就是个小角色。”
彭濡阳这会早已经酒醒。
看着马背上那张笑吟吟的脸,落在他眼中却是宛如地狱妖魔。
无暇震惊于他的汉人身份。
他一心只想求活。
“小角色?永顺王朝后裔,彭氏土司,你未免也太低估自己了。”
陈玉楼一声冷笑。
不说其他,前方都已经打生打死,作为土司他还在宫内寻欢作乐。
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