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的一行人,在酒楼伙计引路下,径直去后院休息。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翌日一早。
陈玉楼从打坐中睁开眼。
推开窗户,昨夜雨水下到后半夜,此刻雨后初歇,空气异常清新,深吸一口都让人精神一震。
窗户正对的天井中种着几株老树。
积落的雨水。
压弯枝头,从树叶上滑下。
打落在天井中的水缸中,传出一阵吧嗒的水声。
目光越过高墙,看向远处,整个抚仙湖笼罩在浓雾中,白茫茫一片。
“陈先生,这么早?”
就在他远眺间。
楼下天井一角,一扇窗户也从里推开。
老掌柜提着烟斗,睡醒惺忪,昨夜他到很晚才回,但上了年纪觉浅,雨水打落的动静,让他也没了睡意,干脆合衣起身。
没想到。
抬头就看到陈玉楼俯身靠在窗户上的身影。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老掌柜才是。”
陈玉楼笑了笑。
“哦,对了,陈先生,昨夜我已经去打听过了。”
老掌柜这会也顾不上抽烟,眉心里闪过一丝愁容,“船有,不过……”
“没人愿意入湖是么?”
一听他语气,陈玉楼就猜到。
“是。”
老掌柜点点头。
“这两年湖上风波愈演愈烈,那些渔民宁可种地,或者去河上摆渡运货为生,都不敢再进湖打渔。”
“租船呢?”
对于此事。
陈玉楼并不意外。
要钱不要命的人有,就如当年的巴莫,但事无绝对。
真要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为了几块碎银,把身家性命搭上不说,最关键的是,还得冒着触怒龙王爷的风险,当然没人愿意去做。
“租?”
老掌柜提着烟斗的手一抖。
这他还真没想过。
“买也行,陈某花钱,银货两讫,自然不会沾染河神因果。”
“这应该是没问题。”
老掌柜点点头,那些渔家没了活路,能卖船肯定不会拒绝。
“那这样,待会还麻烦老掌柜领我们去一趟。”
“陈先生放心。”
老掌柜一口气答应下来。
说实话,昨夜没睡好也有这个缘故。
毕竟答应的事情没办妥当,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
那帮打渔的性格比牛还要犟,昨夜他嘴都说破皮了,愣是没一个人松口。
如今有了这个两全之策,他哪能不乐意?
返回屋内。
简单洗漱了下。
让昆仑去敲开鹧鸪哨和老洋人的房门。
带上袁洪和怒晴鸡。
又特地找了两个擅长水性、懂得驾船的伙计。
其余人则是留在建水城。
一行几人用过早餐,便跟着老掌柜一路往城外赶去。
建水城依山傍水。
虽然不大。
但城内居同样大不易。
那些渔民只能逐水而居,搭几间简陋的茅草屋,甚至就在船上住行。
一进港口。
那些人便认出了老掌柜,脸色间露出几分不善。
但老掌柜却仿若未闻,刚来的路上,他特地问了下价,说实话,陈玉楼出的价格让他都有点心动。
只可惜。
他开的酒楼,并无船只。
而那个价格也给了他极大的底气。
一帮打渔为生的渔民,能有什么见识,估计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上前交涉了几句。
果然。
听到他报的价格。
原本还面露不善的众人,脸色瞬间变得错愕,对老掌柜的态度也从恶劣变成了讨好。
争先恐后的说着什么。
虽然隔着很远。
他们用的也是各族的土话。
但陈玉楼知道,此行已经稳妥了。
没多大一会功夫,老掌柜便返回,请他们去港口看船。
陈玉楼要求倒是不高。
要快、稳固就行。
转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一艘大蓬船。
差不多有七成新,看的出来船家也很用心,专程刷了桐油,船舱内也打扫的一尘不染,几个人都颇为满意,当即痛快付钱。
“老掌柜,陈某就要进湖,就不相送了。”
一行人顺次登船。
落在最后的陈玉楼,看着老掌柜道。
“陈先生,别嫌老汉话多,实在是湖上凶险,千万小心,万一真……真遇到河神,千万别冲撞了,说说好话,说不定能逢凶化吉。”
老掌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叮嘱道。
“多谢。”
陈玉楼心头一热。
老掌柜心思不坏,不过,此行抚仙湖却是早就定下,这一遭非去不可。
留下一句话。
他再不犹豫,转身登船。
在岸边一行人复杂的目光中,大蓬船冲破湖上茫茫雾气,直奔大湖深处而去。
船一入湖。
一行几人神情皆是凝重起来。
提弓握刀,目光死死盯着四周。
与之截然不同,负手站在船头的陈玉楼,却像是来观景一般,目光平静,神色洒脱。
只不过。
谁也不曾察觉到。
一双夜眼内,有灵光闪烁,四周浓雾仿若轻纱,毫无阻碍。
足足半个多钟头后。
直到烈日升起,湖面上雾气迅速散去,前方水中也出现了一座小岛。
“瀛海山!”
“去岛上!”
陈玉楼一指那座孤悬湖中的小山,示意了声正在驾船的伙计。
两人不敢耽误。
迅速将船抵近岛边。
与梁王山不同,瀛海山极小,只有不到两三里范围,山上乱石嶙峋,隐隐还能见到几座断代石碑。
示意几人各自落位。
又吩咐怒晴鸡收敛气息。
等一切就绪,陈玉楼这才取出蛟目,置于那块刻着瀛海孤岛的石碑顶上,左手掌心内则是握着那枚龙蜕。
浓烈的妖蛟气息随风飘散。
龙蜕上的龙气,则是暗藏其中。
随之而起的,还有漫天如雨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