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土司后裔,纨绔子弟,他哪那么多闲心跟他玩花样?
巴掌大点地方,还搞什么禁马止行。
真当自己天子呢?
前清都亡了好些年。
别说左元海,就是此代土司到了跟前又如何?
修仙之辈,本就是逆天而行。
还会在意这等小事?
更何况。
从之前那個府兵口中,他已经了解到了足够多的真相。
巍山左氏看似庞然大物。
但自从当年改土归流后,实力其实就被削弱了一大半。
虽然还身负执掌一方之职,但土司府外有土知府制衡,方方面面都得受到掣肘。
而民国后。
巍山左氏的实权更是一落千丈。
土知府改县佐,身负地方拱卫、民生等一众职责,甚至调兵这等大事,都无需与土司府那边通气。
也就是说,如今的土司府说到底就是个空壳子。
纸糊的老虎,全靠几百年积下的余威吓人。
也就是那些土人山民,还对左氏畏惧如虎,路子活泛又有实力的土寨,对土司府都已经是阳奉阴违。
可以预知的是。
再有几年。
土司府将真正名存实亡。
“掌柜的,前面有间苗家酒楼,要不要尝尝?”
纵马起伏间,一道银铃声在耳边响起。
红姑娘略显惊喜的指向远处。
果然。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陈玉楼一眼就看到那杆在风中飘荡的青旗,旗上绘制牛角图案。
那是苗家最常见的标志。
之前在阿迷州,被巴莫带去的那家苗族酒楼也是如此。
“行,就他家了。”
陈玉楼点点头。
虽然过去许久。
他还真有点怀念苗寨风味。
马队直奔酒楼外,城里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老板耳目,早早就已经迎了出来。
只是……
他在南涧城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
也摸不清这帮人的来历。
在城里纵马,那不是踩着三公子的脸上过?
要是一两个行商,他也就婉拒了,没必要为了那一文半钱,冒着得罪土司府的风险。
说到底,他们就是在左氏地盘上混口饭吃,寄人篱下,是生是死,也就三公子一句话的事。
但是吧。
这一眼望去,足足五六十号人,个个鲜衣怒马,气质超然。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他看人无数,一双眼睛比蛇都要毒辣,那些马,无一不是神驹。
比三公子的马都要好出无数。
这年头,能养得起马的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更何况还是一人一马,甚至一人双马。
怕是土司府都没这份魄力。
泼天的富贵就在门前,是接还是不接,老板心里头瞬间就有了决断。
“快快,里面请,各位贵客能光临小店,实在是蓬荜生辉。”
虽是苗人。
但老板汉话说的极为熟稔。
满面笑容的将一行人请入店内。
“老板,我们的马……”
红姑娘提醒了一句。
老板当即反应过来,笑道,“姑娘放心,我这就让人牵去后院,用上好的精料喂养,再好好刷洗。”
“好。”
红姑娘点点头。
生意就该这么做。
他们五六十号人,绝对是大主顾。
恭恭敬敬的将众人请上二楼。
见他如此上道,陈玉楼等人自然不会小气,这一趟收获颇丰不说,下午还要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肯定要吃饱喝足。
当即点了一大桌子菜。
只不过。
让老板奇怪的是。
这些客人似乎对酒水颇为禁忌。
即便他说送上几坛老酒,也被他们拒绝。
他哪里想得到,一行人不是忌酒,纯粹是这段时间在马鹿寨喝狠了,现在闻到酒味都发憷打晃。
“得,各位稍等,我现在就去上菜。”
笑呵呵的下了楼。
老板招来一个脑子灵活的伙计,让他去门外盯着。
万一土县那边真有人来。
他也能提前做个准备。
不过。
一直到菜上齐,城内各处也毫无动静,这让他心里头不禁一阵嘀咕。
要知道土司府那帮府兵,一个个如狼似虎,只要有油水可榨,恨不得将人剥皮抽筋再把骨头拆了。
这帮人无视三公子定下的规矩。
在城内肆意纵马。
以他们的耳目,不该这么久都没反应啊。
“老……老板。”
靠在柜台前,老板不时瞥了一眼楼梯上,隐隐还能听到那些客人谈笑的声音。
就在他不解间。
柜台外忽然传来一道气喘吁吁地声音。
赫然就是派出去的那个伙计。
“不是让你盯着……”
老板一脸不善,开口就骂,但看着伙计脸上难以掩饰的惊恐,他一下反应过来,重重咽了下口水,“来了?”
伙计点头如捣蒜。
老板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深吸了口气,就要上楼提醒。
但没等走出几步,伙计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老板等等,好像不是冲着客人们来的。”
“怎么说?”
老板脚步一下停住。
“就……就来了一个人。”
“一个?”
这下,老板也有些懵了。
那帮府兵最擅长的就是恃强凌弱,以多欺少,借着土司府的名头整天在城内耀武扬威。
要真是冲着楼上那些客人来的。
以他们的德行。
那绝对是尽数出动。
“我去看看。”
犹豫了下,老板还是不放心,转身往门口走去。
不多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便闯入视线。
“克古大人……”
土县府兵他都认识。
此刻,一眼就看出来人。
只不过,今天的他似乎有些奇怪,面无表情双眼空洞无神,双手紧紧抱着一副图轴。
不知是画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