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早就等待多时的乌洛哪敢迟疑,立刻起身,大步走到神龛外。
从竹篓中取出一块扎染长布。
哗啦一声抖开。
长布上密密麻麻染着无数图案。
古老而神秘。
与当日在石雕上所见的那些远古图腾,倒是有着几分相似。
鹧鸪哨明显也认了出来。
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微凛起。
虽然在极力掩饰,但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却是瞒不过人。
不过。
这会神庙中众人,心神全在乌洛身上,并无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进入虫谷时间越久。
马鹿寨和望蛮部族之间,种种联系便愈发紧密。
方方面面。
尤其是细节处体现的更为明显。
小心翼翼的将扎染长布,罩在山鬼神像之上。
刹那间。
那种惊人的气息,仿佛被一下隔断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旁边两尊分别捧着葫芦和蟾蜍的小鬼泥塑。
同样用扎布小心缠好。
做完这一切。
乌洛等人这才落下桥轿,将三尊神像请入其其中。
“呼——”
直到这一步结束。
西古和托格才齐齐的松了口气。
请神、放鬼,皆是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何况还是断了千年的山鬼阿瓦。
先前那次占卜,其实就是在询问它的意见,若是山鬼不愿离开,前往马鹿寨的龙摩爷,纵然做的再多也是枉然。
而今。
入了桥轿。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回去这一路。
从谷外毒瘴散去到现在。
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天时间。
其余十八寨,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察觉到这边的变化。
几百上千年始终封困的虫谷,无疑是一座巨大的宝库,对靠山吃山的山民而言,有多大的诱惑力。
西古再清楚不过。
也就是他们此行有更重要的事情来做。
否则,眼下他们早就闯进来抢好东西了。
将克罗鼓、长骨以及卜筮所用之物,尽数交给一个年轻人保存,西古深吸了口气,这才快步走向庙外。
“四位久等了。”
一脸歉意的朝几人拱了拱手。
这段时日,他也学了一些基础的汉人礼仪。
只不过动作没那么流畅罢了。
“秋达客气。”
陈玉楼赶忙避开半步,不敢受礼,摇摇头道。
随即平静的看向西古。
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达那,我有一事相求,回程之路上可能会引来外族窥探,我们两个老家伙不中用了,还望四位出手护送。”
西古也不耽误,抱着拳请求道。
这点小事。
陈玉楼哪会拒绝,当即答应下来。
这段时日不是马鹿寨收留,别说喝酒吃肉,想找個容身之地都难。
简单交代了下。
一行人没有半点耽误,沿着来路迅速折返。
鹧鸪哨和老洋人师兄弟负责前方开路。
昆仑以及剩余几人殿后。
陈玉楼则是亲自掠阵。
在出庙的那一刻。
磅礴神识便已经如漫天雨水般洒落出去。
看似闲庭信步,漫步穿行在密林间,实则身外数十米范围内,于他而言,就如近在咫尺一般清晰。
鸟宿林梢、虫藏山隙,不知名的兽类远远窥探打量一行人。
还有两处的绝壁危崖间。
金雕、鹰隼一类的猛禽,于高空俯瞰谷间,似乎随时都会扑杀而至。
踏入半步金丹境后。
这还是陈玉楼第一次,几近毫无保留的催动神识。
之前,他更多是借神识融入一双夜眼。
无论夜幕还是黑雾。
都能轻易洞穿。
但如今神识足以笼罩周围十丈,散出去的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同时契约了数十头猛禽,拥有了近百双眼睛。
除非是陨星坠下。
毫无征兆,速度又快如闪电。
否则……想要伤到他简直难如登天。
在溪谷内还好。
但一过那条地下阴河,形如漫天雨水的神识中,立刻传回一道道气机波动。
或三五人结队,或十多人聚集。
穿行在山林间。
一路采掘山中灵药,狩猎野物,也有人冒险进入那些坍塌的废墟,希冀着从断壁残垣内寻到远古时代的宝物。
此刻的陈玉楼。
就如凭虚御空一般。
将谷内情形尽收眼底。
那些人彼此间敬畏分明,长相倒是相差不多,不过服饰、装扮却是各有特色。
如占据了溪谷湖外一座废墟中的几人。
虽然数量最少。
只有寥寥四五人。
但一个个提着骨矛身背大弓,长发用麻绳简单束在脑后。
赤着的上身被大片的刺青覆盖,脸上带着恶鬼面具,让他们几个看上去越发凶神恶煞。
“女真族……”
只看了一眼。
陈玉楼心里就有了猜测。
最早行船过江时,他就听船把头巴莫提到过,说是滇越之地土人无数,氐羌、三苗等古老部族后裔世代围绕遮龙山而居。
其中最为神秘者,当属女真。
遮龙山十九寨,他们占着最为苦寒之处。
原因无他。
自金朝灭国,女真各部要么退守黑水荒原,要么打散前往各处隐居。
这一支就是如此。
七百年来,他们始终保持着百十人的规模。
对氐羌、三苗后裔而言,遮龙山地处偏僻苦寒不化,但于女真残部来说,比起建州、海西、黑水,此处却无异于天堂。
所以即便山林里如此寒冷。
他们也只用一件兽皮遮身御寒。
而且,山中物资丰饶、水草茂盛。
无论打猎、还是游牧,几乎都是如鱼得水。
不过,女真部寨很少与外人相通,即便是世代同居的其他寨子也是如此。
本来陈玉楼的打算。
是径直从中横穿过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几个土人部族,怎么可能挡得住他。
但西古体内昆仑胎苏醒后,似乎也能察觉到一些异样。
“达那,还是从右侧绕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