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极寒冬日。
漂在空中的气泡上生出的冰花。
有种说不出的奇特美感。
但众人甚至都来不及感慨一声,裂纹交错而过,然后……玉胎也随之碎裂。
“这……”
“就这么划了?”
树桥上伙计看的心惊肉跳,一脸心痛。
这么好的东西,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
至少,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一人能够认出来历。
也就是碍于动手之人是总把头。
要是换个人,脾气火爆的估计都要破口大骂败家了。
但竹筏上几人却看的分明。
“不对!”
“是一层蜡壳。”
一片片白色石蜡碎了一地。
随即一只大概一尺多高,广口三足,通体呈现暗青色泽的陶罐,出现在几人视线当中。
罐身上有明显烧灼的痕迹。
最少也是几千年前的古物。
造型倒是简单,不过口子却被一层厚厚的火漆封死,看不清底下情形。
“花灵师妹,来帮忙。”
“扶稳了。”
陈玉楼眉头微挑,示意了一声。
花灵点点头,立刻上前,白皙细长的双手小心托住陶罐两侧。
他则是拿起骨刀,耐着性子,将檐口的火漆一点点剔除干净。
足足用了两三分钟。
罐口内,终于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分明是一只坐落在陶罐中的玉瓶。
青色玉质,通透如水。
借着灯火甚至能够看到玉片深处,隐隐有一道黑影。
看上去……就像还未成形的婴儿?
这念头一起。
不仅是花灵、红姑娘和老洋人,连鹧鸪哨,昆仑,以及旁边拎着皮囊遗骨的袁洪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会?
连山神遗骨都是随意放在皮囊里。
这件器物,又是玉石又是石蜡,层层叠叠,包裹的密不透风,一看就不是凡品,怎么可能是具死婴?
“玉石上有纹饰。”
并未理会心思各异的几人。
陈玉楼只是场场舒了口气,还好这一刀力道掌控的刚刚好。
多一分则重。
少一分就轻。
正要去拆石蜡底下那一层玉石时,余光忽然瞥到,那一块块彼此相连的玉片表面,似乎被人刻了许多纹饰。
“纹饰?”
一听这话。
几人立刻惊醒过来。
这青铜古箱打开过后,唯一见到的纹饰,似乎就是戮魂符。
要真是它。
那这底下的东西,恐怕不是一具死婴那么简单。
至少也是妖鬼一类。
刚回头,陈玉楼已经摘下一枚凑近风灯前。
果然。
那些纹饰用的阴刻法,不仔细看的看,就会忽略过去。
只不过,一眼看去,纹路所成的图案渐渐浮现。
并非他们想象中的戮魂符,而是龙虎百兽、神山神木以及苍天白云。
“这是图腾?”
“画的似乎就是遮龙山。”
玉片上的神山气象森严,云封雾锁,峰顶高耸入云,分明就是外面的遮龙雪山。
这一路走来。
那些夷人部落寨子,似乎都有图腾信仰。
眼下这些纹饰,就有很重的少数族群风格。
几千年前那些夷人,似乎就将它视为了神山。
一行人不断摘下那些玉片,除了祭祀、生活之外,还有打猎的场景,所画之人,皆是赤着上身,头插羽毛。
和他们之前在祭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来头估计不小。”
“至少也是和山神一个级别的存在。”
鹧鸪哨眉头紧锁,沉声断定道。
那些夷人和献王之间,风格全然不同,有着明显的隔代感。
“看来道兄,猜到了一些?”
“陈兄说笑了,就是胡乱猜测。”
鹧鸪哨摇摇头。
他倒是有过几个猜测,但又处于狐疑之间不敢确认。
“那就拆开,一看就知。”
陈玉楼耸了耸肩,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转眼的功夫,竹篓上已经多出了几十块玉片,一水的老坑籽料。
放到外面绝对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等到玉片彻底剥落。
一只剔透如琉璃玉盘的瓶子终于出现。
薄的让人心惊,在火光下流光溢彩。
一瞬间,看到它的人全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仿佛气息重了,都会将它打碎。
尤其是站在竹筏上的几人。
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生怕不小心失手。
“这……”
“掌柜的这究竟是什么?”
“天老爷,我都怀疑是不是玉净瓶。”
一行人目光痴迷的盯着它,很难想象,这竟然会是俗世能够出现的器物。
在他们认知里,仿佛只有天上的仙神才有资格使用。
见他们屏气凝神的样子,陈玉楼不禁暗暗一笑。
只不过,即便是他,心绪也是难得紧张起来。
要不是早就知道,恐怕现在他的反应,比起他们还不如。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杂念,他这才提起风灯凑近那只玉瓶外,刹那间,瓶内那道黑影渐渐明晰。
分明是一只巴掌大小。
但眼耳口鼻,五官尽数长全的婴儿。
浑身碧绿,犹如玉雕,正静静的漂浮在玉瓶内的水中。
不知是错觉,还是它真的察觉到了有人窥探。
恍然间。
隔着玉瓶,众人仿佛看到它缓缓睁开了眼。
目光纯澈通透,但渐渐的,在晃动的水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白色却是忽然消失,只剩下一抹令人心寒的漆黑。
四目相对。
诡异油然而生。
两个回头偷看的伙计,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盯上,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跌入身下的湖中。
还是昆仑眼疾手快。
手中大戟一勾一拉,将两人从竹筏上给拽了回来。
但比起他们,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去。
花灵和红姑娘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仿佛见了鬼一样。
一旁的鹧鸪哨和老洋人师兄弟,则是如临大敌。
纷纷握住镜伞和大弓。
身形紧绷,杀气如瀑浮动。
而其中最为惊恐的却是袁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