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洋人虽然没有说话。
但神色间的决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那陈某也不客气了。”
如今他们身处一条船上。
单凭他一人首尾难顾,搬山一脉三人各有手段,镜伞能破妖邪,又有填海之术。
尤其是后者。
借助于司天鱼,能够在茫茫大海,磁场紊乱之地准确定位。
葫芦洞中大湖虽然没有深海那么夸张。
但因为异底洞内那只陨石所刻的蓝色蟾蜍,却是将洞内磁场风水搅得一片混乱。
寻龙点穴之术等于失了作用。
司天鱼则刚好能派上用场。
“等下了湖,我需要你们三位各自镇守一艘竹筏,我等几人互为犄角。”
“至于眼下……”
陈玉楼摇头一笑,“静待即可。”
“些许小事,交给山上伙计就好。”
“也好……”
三人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鹧鸪哨试了下二十响镜面匣子的膛线和子弹,老洋人则是抽出箭筒中的铁箭,一根一根轻轻擦拭着。
花灵轻轻撑开镜伞。
作为唯一的防身之器。
那把镜伞跟随在她身边已经多年。
还是上一代搬山道人传下,再由大师兄交给了她,平日里爱护不已,生怕有半点损坏。
见他们如此谨慎。
陈玉楼反而平静了许多。
只是屈指轻轻一弹悬在腰间的剑鞘,刹那间,耳边便传来一道犹如龙吟般的回荡。
自昨日开窍斩杀那头青鳞蟒后。
沾染妖血的龙鳞剑,便一直封鞘养势。
如今隔着剑匣,他都能感觉到那股惊人的剑意。
稍稍养神闭目片刻。
不多时。
离开的伙计便纷纷返回。
不得不说,他们效率实在惊人,吩咐下的事,几乎都是数倍完成。
足够扎成六七艘筏子的破竹。
五六十只火把,以及二十余盏孔明灯。
“做的不错。”
看到这一幕。
饶是陈玉楼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当然,非要挑的话,可能孔明灯还是少了点。
不过看齐虎一头大汗淋漓就知道。
他绝对已经尽力。
这么短的时间,能一口气扎出二十几盏,怕是一会都不得休息。
“还是太早了点啊……”
陈玉楼心中暗叹。
如今才民国初,不说电气设备。
连照明弹都没见过,要是有那玩意,一发打出去,引燃的光火,足以照亮半座葫芦洞。
哪里还用得上孔明灯。
“准备下斗!”
摇摇头散去心中杂念,陈玉楼大手一挥。
“是,掌柜的。”
刹那间应声如雷。
早已经等待多时的群盗,哪还敢有耽误。
迅速穿过石门,一路踩着石阶往山下进发。
随着长长的队伍进入葫芦洞。
狭长的石阶上,火光飘动,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头火龙归巢。
陈玉楼几人也不慢。
与外面的潮热不同,葫芦洞内因为常年不见天日,又有阴河神湖,一入其中,立刻能够感觉到一个寒气弥漫。
两侧石壁上雾气凝结成水珠。
好久才会往下滑落一截。
除此之外,一路甚至找不到生命存在的迹象。
连遮龙山随处见的藓类,在此地似乎也断绝了。
荒凉、死寂、还有无尽的黑。
几乎是所有人进入此地后留下的印象。
尤其是黑暗。
即便之前从张云桥六人口中听过了许多次。
但直到真正进入此地。
众人才能深刻体会得到。
就像是进入了一口墨汁晕染的大染缸,黑雾浓郁的犹如伸手就能捞起的流沙。
纵是陈玉楼,天生夜眼,借着火光也无法看出太远。
反倒是融合分水珠后。
即便隔着数百米,他都能从茫茫夜色中,察觉到前方一片磅礴的水气。
“往哪边走?”
“这他娘的根本没方向啊?”
一下石阶,群盗只觉得陷入了迷阵中一般。
甚至有人拿出指南针。
但此地极为诡异,刚拿出来,盘内指针就像疯了一样的乱转。
这个发现。
无形让不安的气氛更是雪上加霜。
嗡!
忽然间。
一道宛如龙吟般的啸声响彻。
瞬息便将四周嘈杂压下。
众人只觉得心神一振,悸动的心绪一下平静了不少。
陈玉楼满意的看着这一幕。
手指从剑鞘上缓缓离开。
目光随即扫过众人,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被他眼神扫过,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霾更是渐渐散去。
“齐虎!”
“属下在。”
齐虎立刻越众而出。
从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就能看出来,此刻他心绪之激动。
要不是这一趟滇南之行。
他这辈子也只是个依附陈家庄下地种田的流民租户,整天盯着一亩三分田,春种秋收,指着老天爷赏口饭吃。
但昨日放灯制造天崩的那一幕。
齐虎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家祖传的扎灯手艺,绝不像其他人说的那么不堪。
“带几个弟兄,把灯放出去。”
“是!”
齐虎当即应声领命。
带了十多人,提着灯笼走到空旷处。
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下。
四周虽然寂静一片,但他还是很快就捕捉到了细微的风气。
有风……就说明此地并非隔绝于世。
而是与外界相通。
最关键的是,只要有风,他就能保证手里的孔明灯能够飞出去。
“点灯!”
齐虎缓缓睁开眼。
很平静的一句话,语气中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一行伙计毫不犹豫划亮了火镰,引燃了孔明灯中灯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