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打坐修行。
就像是一次洗髓伐骨的过程。
难怪古话说,食气者神明而寿,内外一体,无尘无垢。
“内存观想而炼形,接下来,就是神识了……”
站起身,沿着窗户望了眼外面。
中营河上白雾笼罩,天地间寂静一片,不过天上那轮银月已经快要隐去,只剩下一道微微的轮廓。
天应该快亮了。
陈玉楼低声喃喃。
虽然一夜未睡,但双眼却是清澈通明,不见半点倦色。
炼气五境。
一旦炼出神识,对于盗取遮龙山的把握又将会大出几分。
稍稍缓和了下心神。
他并未躺下休息,而是提剑推开房门,走廊两侧的屋子里呼噜声此起彼伏。
其他人还在沉睡。
不过……
当他走过一间屋子外时。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借着半掩着的门缝往里扫了一眼。
对着窗的桌子前,一道身穿长衫的背影还在奋笔疾书,不时传出几道读书声。
铁棍矗立在一旁。
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动过。
看到这一幕,陈玉楼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袁洪经历过瓶山修行不易。
知道一份炼气法价值何等之高。
所以,秉烛夜读还真不是句虚言。
多少年前就开了窍的它,偷学瓶山尸王吐纳炼气,虽然进展缓慢,但靠着这么多年之功,也修成了妖身。
通宵熬夜而已。
对它而言,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玉楼没有打扰,任由他继续勤苦读书,负手信步穿过走廊,沿着楼梯一路往上方而去。
不多时。
等他走上甲板的那一刻。
略显清冷的微风拂面而过,一扫胸中郁气。
眼看天色还早。
他也不耽误。
取下剑鞘,打磨如镜般的剑身上寒光四溅。
隐隐看见一道如蛇蛟般的虚影在剑中浮动。
“李树国说剑封鞘蕴养则有灵。”
“不过……这样的大妖凶兵,倒是不用怎么养了。”
满意的看着长剑。
寻常宝剑,都会封鞘一段时间,以养出气势。
但龙鳞剑中融入一截与六翅蜈蚣精血相通的妖筋,煞气天成,凶意滔天。
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
手指轻轻划过剑身。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气息,龙鳞剑内顿时传出嗡的一道铮鸣。
颇有一种跃跃欲试之感。
“急什么?”
陈玉楼挑眉一笑。
不过嘴上这么说,手里动作却是半点不慢,手握长剑急刺而出,动作飘逸,倒是有几分传说中的剑仙之姿。
之前他虽然向鹧鸪哨请教剑术。
不过,后者却不知晓,他年少时被那位老道带入深山修行。
除却一身异术之外。
最重要的便是一门剑法。
那老道从未向他表明过身份来历。
不过这些年里,陈玉楼用一把小神锋却能屡屡斩杀强敌,沾染鲜血无数。
小神锋看似如刀。
其实是袖中剑。
只可惜,当日为了斩杀那头六翅蜈蚣,最终被它一身毒血所污,融成一滩铁水。
以往他看不透那老道。
如今踏入修行之后,再去细细回想,才后知后觉,他怕也不是寻常人。
只可惜,命数短了点,不然说不定早些年就能踏入修行。
练完一趟剑术。
陈玉楼满身大汗,但他却没有半点不耐,反而的通体畅快。
“道门自古就有法剑之说。”
“没记错的话,龙虎、青城、茅山,皆有剑术传承,就是不知道……我这属于什么来头?”
感受着和他心意越发相通的龙鳞剑。
陈玉楼心中暗自思忖道。
不过这门剑法。
在他看来,飘逸有余,却少了几分凌厉杀气。
龙鳞剑虽然能够互补一些。
但对他来说,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往青城山或者龙虎山走一趟。”
“对,尤其是龙虎,五雷殿的天书,也是好东西。”
念及至此。
陈玉楼收起长剑,握在手中,转而朝着船舷边走去。
不知觉间。
朝日缓缓升起,阳光破开水面上的雾气。
简单观想了片刻。
等他从入定中挣脱出来。
船上那些伙计也都陆续醒来,阿迷州中炊烟袅袅,码头上多了不少人影。
“又一天了。”
舒了口气,陈玉楼不再多留,提着长剑一路返回船舱。
不多时。
伴随着跌宕起伏的动静。
楼船再度起航,沿着中营河,一路西去。
船上时间总是飞逝。
转眼。
又是几天过去。
这几天里,袁洪不舍昼夜的拼命读书,终于认全了一千字。
陈玉楼也没骗它,确认无误后,将筑基功口诀传授于它。
袁洪如获至宝,除了吃饭睡觉之外,这段时间心神几乎全都沉浸在了其中。
它在瓶山时。
就曾窥探尸王在山巅吐纳月华。
从而踏上了修行之路。
虽然只有半桶水,但等于已经打了根基。
比起昆仑和红姑娘,这种毫无基础的反而多了几分优势。
极有可能会后后发先至。
超越几人率先修成玄道服气筑基功。
就是不知道,它和花灵谁能更先一步了?
“到南涧咯……”
船只转入元江后,因为水域宽阔,他们所往的方向又是顺水而行,速度比起在南盘江时快了一截不止。
这天。
还没过晌午。
巴莫熟悉的声音,便在走廊里响起。
“到了?”
“南涧,这地方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能不熟么,前几天总把头不是都说了,船到了南涧古城就换马队走陆路了。”
“那岂不是能骑马赶路了,他娘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船了。”
“谁不是,这前前后后都坐了七八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