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那一次。
搬金楼这三个字,成了长沙城地界上独一无二的金字招牌。
能够送入其中的东西。
无一例外,全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多少年都难得见到一件。
但那晚,搬金楼中足足出现了一百多件,压轴的明器,据说是一件北宋卢汝窑冰裂纹瓷瓶。
被一位来自京城的神秘买家,以天价数字带走。
至于究竟是多少。
虽然迄今为止仍旧是个谜团。
但关于数字,古玩江湖上猜测了十年,衍生出了无数种传言。
而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说法是。
为了拿下那只瓷瓶。
光是搬运银两的车子,都差点将搬进楼外的青砖压裂。
也是那一次。
那座古楼,在江湖上有了搬金的名字,也有叫它销金窟,流金洞。
也是那晚过后。
陈玉楼的名字在古玩江湖声名鹊起。
一夜压过无数人。
如今,时隔十年搬金楼竟然重新开市。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引起了多少人的震动。
甚至在黑市上,一份邀请函都被炒出了天价。
只为当夜进入楼内看上一眼。
作为后半辈子的谈资。
当晚的楼中,也确实验证了搬金两个字。
银洋、黄金,甚至田契地契,如同雪花纸一般飘荡,震惊了无数看客。
已经有人将它形容为一场盛宴。
等拍卖会结束。
花玛拐在省城待了两天才返回。
倒不是别的,实在是来人太多,他作为陈玉楼的心腹,在外一定程度上已经代表了陈家。
许多人都在翘首以盼。
询问下一次搬金楼什么时候开?
即便是长袖善舞的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那几位常年在省城做事的叔伯,也都是人精,一起出手才终于替他解了围。
只说搬金楼再开的话。
一定通知在场各位。
听到这个承诺,那些远道而来,却没有太多收获的名流这才离开。
“看来动静还真不小。”
听完花玛拐一番叙述。
陈玉楼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忍不住笑道。
“何止不小,掌柜的,这次我们陈家算是真正把这块金字招牌坐实了。”
“以后再有好东西,也不用像以前那么麻烦了。”
花玛拐一脸的期待。
这趟省城之行,他也算是长见识了。
尤其是等客人散去。
他坐在仓库里,看着堆积如山的黄金银洋时,都有点麻木了。
无数人求而不得的金银。
只不过是账本上一行行的数字。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趟,让他对未来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行了,先不说这个。”
“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对此陈玉楼并未回复。
如今,修行才是第一位,至于倒斗只能排到后面。
当然全盘舍弃肯定不行。
尤其如今乱世,财侣法地,没有钱和地,就像是无根之萍。
最重要的是。
经过瓶山一行,他发现,越是那种世间大藏中,对于修行有裨益的灵物越多。
这不想倒斗也得去了。
不过这些话,明面上肯定不好说。
“哦,对。”
听他问起,花玛拐这才反应过来。
放下手里的茶盏。
“掌柜的,我在省城特地查过,那个托马斯确实是个古董掮客,专门买卖明器,然后远涉重洋,运回美利坚。”
“据说一趟就能赚下一座庄园。”
说起这件事。
花玛拐愤愤难平。
他娘的那帮洋鬼子抢了圆明园还不知足。
现在又盯上了明器。
不过被他取消入楼的资格时,托马斯一开始极为吩咐,说是要去找领事馆要个公道。
但当他提醒了一句他所做的那些事时。
托马斯瞬间老实了不少。
毕竟,如今他明面上的身份还是教堂的传道士。
“预料之中。”
陈玉楼并无太多意外。
从晚清开始,每年就有无数的古董流落海外。
绝大部分都是通过这种方式。
“至于那个裘德考,暂时还没消息,不过,我让七叔留意了。”
“他说一有这个人的下落,就会派人来庄子告知。”
“没消息?”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了陈玉楼的意料之外。
手指轻轻敲落。
当落子数次时,他心头忽的一动。
按照时间线计算。
老九门大概成立于民国十年到十五年之间。
如今才民国初年。
而裘德考进入长沙城,最先接触到的便是吴老狗。
这么看,确实是他想多了。
纵然老九门存在,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了。
“是。”
“掌柜的很着急吗?”
见他神色变幻,花玛拐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了。”
抬头瞥了他一眼。
陈玉楼笑着摇了摇头。
拐子别的都好,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他要是真说着急,他怕是连夜又要赶回省城一趟,非得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要不然估计都睡不好觉。
见状,花玛拐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偏偏又琢磨不出来,此刻端起茶杯,四下看了眼,他才恍然大悟。
以往无论什么时候。
掌柜的身边总跟着一道身影。
今天他都回来这么久了,竟然没见到昆仑,这都不是不对,而是反常。
“别看了。”
“昆仑在后院跟着明叔读书呢。”
一看他眼神四下扫过,目露惊疑的样子,陈玉楼不用猜都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
而被掌柜的一口道破心思。
花玛拐忍不住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但下一刻,他骤然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