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正。”
“周正?”听到这个名字,马谡很是意外,不过随即就冷笑起来:“邢墨,你真行啊……到这时候了你还在遮掩,你明知道周正现在在医院里,已经奄奄一息,你居然……居然把事情推到他的身上。”
在临来杻阳山的时候,马谡曾经给我看过周正的照片。
照片上的周正还躺在医院里,瘦骨嶙峋,每天只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
可是邢墨居然说是跟着周正来到这南柳村的,别说是马谡了,就是我听了都觉得邢墨是在转移话题,是在强行狡辩。
但是看邢墨的样子却不像是在说谎,急的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周围地面的那些白骨骷髅再一次发出嘎嘎的摩擦声。
这让我们无暇再在这里争辩是非,因为大家都明白,这是那些奇怪的爬虫又行动了。
果然,爬虫挪开了白骨,一条狭长的通道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与此同时,在那通道上,出现了另外一些密密麻麻的爬虫。
但是这些爬虫和之前那些负责搬运的那些大为不同,这批爬虫里形态各异,大小不一,颜色也是争奇斗艳,花花绿绿。
虽然我对虫类不太懂,但凭经验也知道,它们和蛇类差不多,颜色越是鲜艳,毒性越大。那么出现在通道上的,应该都是剧毒无比的毒虫了。
毒虫爬行发出的沙沙声,不绝于耳,让人心神不宁。
我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一直退到了那座神台的旁边。
而那些毒虫,也到了那神台附近就再不往前爬行,像是有所避讳。
“有人来了。”梁悦沉声说了一句。
果然,在那通道的远端,缓步走来一个人。
我们把手电照过去,发现那人从头到脚都被一件黑色的袍子遮住了,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我们。看到那眼神,我心里一震,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对了,是那个在神台之上的死人。和那人的眼神一样犀利,一样鬼魅。
那人慢慢走到了距离我们有七八米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我突然发现,站在我身边的马谡,身体在不停地抖动。
我看了一眼马谡,发现他的眼神发直,盯着来人。
我正想问个究竟。就听马谡脱口喊了一声:“周正?!”
同时,邢墨也喊了一句,他和马谡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是周正?
我简直不敢相信,来人会是周正?那个奄奄一息只靠着营养液活着的周正?好像谁出现在这里都正常,唯独周正,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啊。
听到邢墨和马谡的喊声,来人慢慢地把自己头上的面罩摘了下来。
一张惨白无比的脸露了出来。我对那个周正只看过照片,印象并不深刻。但是他摘下了面罩,马谡和邢墨都没有太大的意外,显然来人就是周正。
周正脸上带着一丝诡笑,那笑容的背后,似乎隐藏了很多我们不得而知的东西。
“二位老师好。”周正朝着马谡和邢墨鞠了个躬,随后淡淡地说道:“没想到我穿成这样,你们还能认出我来。”
“周……周正,你到底在搞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正没回答马谡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把身上的那件黑袍子给脱了下来。
周正的动作很慢,而且他的体型也的确很瘦,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瘦,好像动作一快起来,就能把自己给弄散架了一样。
但是在这个场合下,周正身上同样带着强大的气场。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脚下那些密密麻麻的毒虫有关。那些毒虫在周正站立的地方,自动地散开了一个圆圈,簇拥着周正,众星捧月一般。
时间似乎也在随着周正的慢动作而慢了下来,我回头看了一眼,三叔依然还在原地盘膝打坐,我能看到从他的天灵盖上,冒出了淡淡的气来。
而我们几个,脸上不同程度地渗出了汗水,虽然心里着急,看着周正,却都不敢有别的动作。我们都有一种感觉,就是动作不当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周正把黑袍子甩掉,身上穿着的衣服,竟和那个神台上的人穿的差不多。
同样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
这样一件衣服,更显得周正瘦骨嶙峋。我甚至能看到周正的一根根突出的肋骨。
周正看着马谡,说道:“老师,你一直是我敬佩的人。我也无意伤害你,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咱们时间来的及,你可以听我给你讲讲,不过我知道你们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丑话说在前,在这期间,如果有谁敢做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
周正的声音很轻,但是说到最后,竟自生威严。话音未落,那周围的毒虫便开始躁动起来。
邢墨指着周正,怒斥道:“周正,够了。马老师年龄大了,禁不起你这么折腾,你的那些破事,我们也不想知道。我劝你早些收手,不然没有好下场。老师,别听他胡扯了,咱们走……”
说着,邢墨上前,准备扶着马谡离开。
周正眉毛一挑,也没见什么特别的动作,地上的那些毒虫,突然群起,潮水一样涌向了邢墨。
“小心。”我大声提醒着邢墨。
邢墨唯恐马谡受到伤害,赶忙放开了马谡,他自己迅速后退了两步。
我们都知道,这里的地方极其有限,那些毒虫又是无孔不入,单靠躲,肯定是跑不掉的。
第138章 虫王邹百足
但是邢墨后退了两步,显然不是要躲,而是迅速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把手伸进袋子抓了一把粉状的东西朝着逼到近前的毒虫群里洒了下去。
那些粉末飞散在空中,在手电筒的光束下银光闪闪。
药粉落到毒虫群里,很见成效,身上落了银粉的毒虫,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在原地疯狂地打转。这样就阻碍了后面的毒虫前进,一时间乱作一团。
看来这个邢墨来之前肯定就知道会受到虫群的袭击了,所以还带着必备的驱虫药品。
周正看起来有气无力,半蹲在地上,不住地喘气,活像个大烟鬼。
他斜着眼睛盯着邢墨,看到邢墨撒出了银粉,他冷笑了一声:“邢老师,没想到您还带着定虫粉了。可惜啊,这定虫粉,似乎是没什么用啊……”
说到最后的一句话,周正的右手一挥,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衣服,也随之飘起。
那些被定在原地转圈的毒虫,再次调转了方向,朝邢墨疯狂涌了过去。
后面的毒虫也随之前进,如潮水一般。
邢墨见状大惊,袋子里的定虫粉不断撒出,但是这回却是于事无补。大量的毒虫爬到了邢墨的身上,很快邢墨就疼得大喊起来,并捂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随着邢墨的倒地,越来越多的毒虫爬到了他的身上。
邢墨痛苦地满地打滚,很快身上就被毒虫覆满了。
“邢墨,邢墨……”马谡知道自己错怪了邢墨,很是愧疚,看到邢墨受苦,竟想要冲过去解救他。
我和梁悦赶紧拦住了马谡,我抱着他的腰:“老马,你冷静点……”
这时候,即便是过去,也没有好办法救邢墨,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搭上。
马谡跟疯了一样,一边拼命挣脱,一边冲着周正喊道:“周正,你混蛋。赶快放了邢墨……”
周正应了一声:“好啊,老师说话,学生肯定照办。”
也不知道周正用什么办法发出的指令,那些爬在邢墨身上的毒虫纷纷往身下爬去。
等到那些毒虫退尽,马谡冲到邢墨身前,发现邢墨已经昏迷,身上皮肤裸露的地方已经青紫一片,红肿得面目全非。可以想象衣服下面的皮肤也不会好。
我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告诉马谡:“老马,还活着。”
周正说道:“好歹也算是我的老师,我只是给他个下马威而已。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害他的命的。除非……”
马谡站在原地,怒视着周正:“除非什么……我问你,闻悠悠,是不是死在你手上?”
周正耸耸肩膀:“没办法,悠悠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当时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的秘密……可她太犟了,想要把这个秘密告诉老师你,我只能……”
马谡指着周正,身体抖个不停,声调也颤抖着:“悠悠,她可是你的女朋友,你们不是快要结婚了吗?”
周正眉毛一挑:“那又怎样?”
马谡像是不认识周正一样,连连摇头:“周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原来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正笑道:“老师,你错了。原来我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你认识的那个我,不是真实的我。可能自打我一出生,就给我赋予了特殊的使命。”
在周正和马谡对话的时候,我权衡了一下形势。这周正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操控毒虫的本事,不说别的,单就这海量的毒虫扑上来咬我们,我们几个很快就会被啃成白骨。从他的穿戴,以及那神台上那个奇怪的人来看,这应该是一种邪法。
而我们这几个人,唯一能够有能力破解这邪法的,就是三叔了。可三叔刚刚不知道怎么了,还在继续调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拖了,拖到三叔恢复就好。
而且从周正身上应该也能知道很多我们想知道的秘密,没准一些疑问就此解开。
我正琢磨着怎么偷偷告诉马谡,让他把周正稳住。没想到马谡这人也精明得很,没等我跟他提起,他就冲着周正说道:“周正,事已至此,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老师,你是不是把心里的秘密该说出来了。”
“好。老师我满足你。我就先给你讲个故事……”周正身上软塌塌的,抬起头看了马谡一眼,指了指旁边神台上的那人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马谡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和你有关系。”
周正未置可否,不露神色,“他曾经是世上最厉害的术士,道上人谈之色变的虫王,邹百足。”
“虫王?”我们已经知道有个鸟王秦无羽,与这南柳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甚至在村里找到了已经废弃的鸟王祠。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虫王。而这虫王又是怎么站在这里的?
周正眼睛盯着那个虫王,似乎也沉浸在他讲述的故事之中……
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夏,康熙第一次罢黜了太子胤礽。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复立胤礽为太子。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再次废黜胤礽,自此不再立太子。胤禩因争夺意图过于明显而被康熙斥责疏远。争夺储位斗争转入暗处而更加激烈……
当时的雍亲王胤禛表面不问时事,沉迷释教与道教,自称“天下第一闲人”,与诸兄弟保持和睦。私下里却四处网罗能人异士。基于当时的历史背景,民间兴起了一股修习异术的风潮,一大批方士术士应运而生。
各种异术流传在民间,其中不乏已经沉溺多年,尘封已久的术数左道之法。而雍亲王胤禛搜罗异士这件事,也成为了民间异术纷起的一个导火索。直到雍亲王登基,演练修习异门术数的趋势也没有衰减,反而愈演愈烈,方兴未艾。
其中不乏一些歹毒坑人的邪术和巫术存在,当然也有不少术数堪称是民族的瑰宝。
有正就有邪,有邪就有正。天下术数,也逐渐地形成了正邪两个派系。
第139章 全村覆灭
其中正邪的两个代表人物,正派代表是鸟王秦无羽,邪派代表是虫王邹百足。他们凭借着祖传的驭鸟术和役虫术,在一干异术中脱颖而出,成为术士中的佼佼者,
当时杻阳山内的崖谷,地理环境优越,集中了日月精华,山水精气,正是练习术数的最佳之地。
秦无羽和邹百足同时看中了这片地界,其时其地,崖谷所在正是南阳凹。
当时的南阳凹风调雨顺,偏安一隅,人们自给自足,过得祥和安康。
为了将村子的人赶出崖谷,邹百足不惜动用千万毒虫,侵袭崖谷。
接下来周正所讲述的发生的那场惊世骇俗的虫灾,和那个界碑上记录的差不多,总之按照邹百足的计划,南阳凹的全村都将不复存在。
讲到这里,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才知道原来当年的那场虫灾,竟然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而是有人操控的一场浩劫。要知道,那可是全村几百号人命,还有上百只牲畜啊,这邹百足为了达到目的,真的是不择手段,其心的暴戾程度可想而知。
后来发生的事,我们也已经知晓。鸟王秦无羽带领群鸟,也来到了崖谷。
鸟虫一场激战,以鸟王的胜利而告终。
但是鸟王的损失也很惨重,他需要修生养息。还有那些毒虫被鸟啄死之后,大量的虫尸遍布崖谷,处理方式稍有不慎,就可能毒漫全村。
于是鸟王便住在了崖谷,指导村民处理善后。而虫王战败后,却不知所踪,有传言说在激战中被鸟王所杀,还有说是逃走了,以待复仇。
鸟王秦无羽解救了全村,村里人奉他为神明,由于秦无羽自称南柳先生,村里人并把村名改成了南柳村。
我们从界碑上了解到的消息,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时也很是好奇,现在周正似乎了解所有内情。他继续讲下去,我们也静耳聆听着。场上密密麻麻的毒虫,在来回爬动,发出的那种令人牙碜的沙沙的声音。而周正的声音,就夹杂在这声音中。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穿透力极强。
鸟王秦无羽在南柳村住下之后,让村民嘴里含着豆根,用麻布蘸水,掩住口鼻,将那些虫尸集中起来。并在村外挖一地洞,将虫尸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