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不是大肚子。”
“这就对了。不过你也不是阴阳眼,怎么可能看到鬼呢。”三叔疑惑不解,沉思了片刻,突然又扯开我的衣服,露出肩膀。
肩膀上的那个小手印已经快要消失了,但是皮肤依然有些发红。三叔伸手在肩膀上猛按了一下,一阵刺痛传来,我忍不住叫出了声:“啊,三叔你干啥?”
三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三叔,你能不能别晃了,晃得我眼晕,到底怎么了吗?”
三叔终于停住脚步,看着我叹了口气:“你小子真是命运多舛啊,我说那小鬼怎么偏偏找上你,而且从你的肩膀下手……”
“到底怎么回事啊?”
三叔问我:“你这肩膀,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左边的肩膀好像一直都不太舒服,有时候还会隐隐作痛。
我把这状况告诉了三叔。三叔点点头:“那就对了。我估计,你肩膀疼的时候,应该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
“这我倒是没注意过。不过从时间上判断,好像真是半个月疼一回。”
“你这肩膀疼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三叔接着问道。
我摇摇头:“这个我可没印象了,怎么也有几年了。”
三叔一笑:“那就错不了了。我告诉你,你这肩膀的毛病,是从你爷爷吐给你的那口殃气开始的。”
“啊?这怎么还和那殃气有关?”
三叔点点头:“的确比我估计的情况还要严重。这殃气不单单给你带来衰气,更是吹灭了你一盏本命灯啊。”
“什么灯?”我对三叔所说的这些东西,一概不懂,只是觉得这什么灯灭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正常人都有三盏本命灯,也叫魂灯,代表着人体的三魂。这三盏灯,最重要的一盏在头顶。佛家称顶门梵穴,在我们道教里叫泥丸宫,在医学上称百会穴。其实都是一个地方,这地方是人刚出生最柔软的地方,头盖骨最薄的地方。所以这盏本命灯是守护着人体本命。灯灭人亡,如果人死后,其他部位都冷,而这个位置还热的话,那就说明此人的命魂还在。另外两盏本命灯,在两个肩膀。所以一般在野外的时候,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因为你一回头,就吹灭了肩膀上的本命灯,脏东西就会趁虚而入了。”
听了三叔的解释,我惊愕不已:“居然是这样,三叔你说我肩膀上的本命灯被爷爷吹灭了?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三叔摇摇头:“还不至于。我说过,只要头顶的本命灯还在,就不至于丧命。而且你现在肩膀上的灯只是灭了,所以你会在初一十五肩膀疼,那个凶宅里的小鬼也想从你的肩膀趁虚而入占据你的身体。但是好在只是阳火灭了,灯还在,只要找机会点亮就行了。”
“啊,那你快给我点亮啊。”
三叔苦笑道:“你以为是点蜡烛呢啊?说点就点。这事不简单,你得容我好好想想。”
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一听就急了,“李大刚你还能干点事了不?整天吹自己的道行多牛逼,这点小事都弄不明白。”
三叔苦着脸,说:“大侄子,是李洞宾。”
“狗屁的李洞宾吧。你可别埋汰洞宾这俩字了。算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不用你弄了,我离开这里,我得去医院。”
我被三叔这么一说,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作用,感觉肩膀更疼了,甚至有点抬不起来。我扔下几句话,转身就想走。
三叔也急了:“走吧走吧。你去医院要是能查出来,我是你孙子。”
我停下来,想想三叔的话不无道理,我去医院总不能跟人说我这灯灭了吧?到时候非把我送精神科不可。况且这神神鬼鬼的事,有时候用科学的角度真是解释不了的。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后悔,感觉刚刚跟三叔说的话有点过分,便又转了回来,问道:“那你总得给我想个办法啊。”
三叔哭笑不得:“大侄子你这脾气得改,别动不动就撂挑子。这本命灯肯定是要找回来的,这个包在三叔身上,只是现在还没想到该怎么办。而且你这胳膊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可以想办法封住你的肩膀,让你的肩膀不疼,也让别的小鬼不再趁虚而入就好了。”
说着,三叔从包里翻找起来,不多时找出一沓膏药,掀起一张就要给我肩膀贴上去。
我下意识地一躲:“你这什么东西?靠谱不?”
三叔一瞪眼睛:“废什么话。这是我秘制的封门膏,活血化瘀祛毒补阳,你肩膀灯灭了,就是阳气匮乏。贴这个正合适,来,听话。”
说着,三叔把那膏药啪地贴了上去。
还别说,那膏药贴上去之后,从那膏药上传出一股暖暖的气流,迅速在手臂上传输开来。我试着动了动,肩膀的疼痛果然大大缓解了。
这么看,三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三叔把那一沓膏药都给了我:“以后就在初一和十五的早上贴一张就行,一贴管半个月。”
我点点头把那膏药收了,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爷爷临走还给我留了这么个念想。”
三叔问道:“怎么?怨恨你爷爷了?”
我摇摇头:“怎么会?我是想他了……”
三叔点点头:“那就对了,我告诉你大侄子。我一直在纳闷,其实按说你爷爷不会平白无故吐你一口殃气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不过你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爷爷。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的。”
我一愣:“你的意思是说,我爷爷是故意吐给我一口殃气的?”
三叔说道:“现在还只是我的猜测,你知道那时候我一直在镇里摆摊,为什么那天我会突然回到家里吗?”
我摇摇头,那天三叔的确是回来的太及时了。如果晚一点,估计我就没命了。
三叔接着说道:“你爷爷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梦到过他。是他在梦里告诉我,让我第二天那个时间回家一趟。”
我眼睛瞪起来,这个消息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三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爷爷提前托梦告诉三叔在当天回家,而当天我也会回家。爷爷吐给我一口殃气,是想让三叔救我的命。那么这么安排到底又是什么用意呢?
三叔看出我的疑问,也只是摇头:“大侄子,等我有时间了,一定会把这谜底解开,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点点头,其实爷爷已经走了,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这答案到底是什么,我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爷爷那么爱我,肯定不会有意害我命的。
我摆摆手:“别提这个了,说说那房子的事吧。你是说那房子里的鬼是月子鬼,但是你的判断是血糊鬼?”
三叔说道:“对。所以所有的安排都是按照对付血糊鬼来做的。包括你手里的那个人偶。血糊鬼由于是胎死腹中,所以并没有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对孩子会有一种特殊的眷恋。我是按照五行,找齐了金木水火土,五个命格的婴儿的胎毛。并把那胎毛缝在了人偶里面。我让你吐一口唾沫,是给那人偶补上人气。如果那鬼是血糊鬼的话,你把人偶扔出去,就会把血糊鬼引过去。你就可以借助这个机会逃生。可惜,那是月子鬼,并没有上当。”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我扔出这人偶,肩膀上的压力的确轻了许多。我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跑出去的。”
三叔苦笑道:“那只能说是你离门口近了,才凑巧逃脱的。那个时候,你扔什么东西,对那月子鬼多少都能吸引下注意力的。”
谈到荒楼里的事,又让我一阵后怕。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三叔说:“你说说你在二楼发现了什么吧?这是我一直好奇的地方。”
提起二楼,三叔立马唉声叹气:“草了,真特么丢人啊,滑铁卢啊,我李洞宾也走了麦城了……”
我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卖弄你那点历史典故了,有事说事。”
第8章 奇怪的花盆
三叔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走吧。折腾了一夜,咱们出去吃点早茶,三叔请客,咱们边吃边说。”
说着三叔恢复了常态,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我不得不跟在后面,嘟囔着:“早餐就早餐,拽什么拽啊,还吃早茶。”
我们互相讥讽惯了,三叔也不理我,带着我走出地下室。
此时果然已经天色放亮,离开了地下室,一股清新的空气透入肺腑,我深吸了几口气,特别的舒服。我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几声,我又有点莫名的小兴奋,早就听说过粤式早茶,叉烧包,虾饺,皮蛋瘦肉粥,还有凤爪烧鹅什么的,这下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三叔带着我来到一处刚开张的小吃摊,张手招呼:“国仔啊,我顶你个肺啊,我哋来食饭啦……”
三叔操着半吊子的粤语,夹杂着自己原来的口音,听着十分可笑。
虽然深圳这个地方,外来人口很多,但是大多集中在城市,这里地处郊区,想来本地人还是蛮多的。三叔混迹在这里,或多或少也能说一些本地的俚语。
那个小吃摊守着两间平房,前面支出两个棚子,下面摆着桌椅,已经有两伙吃饭的食客了。
三叔打过招呼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汉子,向三叔招了招手:“呦呵,这不是内谁,内个李叔儿吗?我这正寻思着你可有日子没来了,这段时间嘎哈去了啊?”
我听了是一脸的黑线,这个国仔一口地道的东北话,这哪是什么广东人啊?
三叔哈哈笑了两声,也变回正常的口音,回应道:“我这两天有点事,我大侄子来投奔我了。老板生意可好?我说你来广东都好多年了吧,怎么还是一口东北大碴子味?”
国仔摆摆手:“小生意马马虎虎,这乡音难改啊,我呆到死恐怕也改不过来了。这是你侄子啊,真帅啊,跟我年轻时候有一拼啊。麻溜坐吧,您还是整老一套呗?”
三叔点点头:“对,这回给我来双份。”
三叔拉着我坐下来,介绍说这个国仔人很好,性格也开朗,和周围的人相处的都不错。
说话间,东西就被端上来了。我一看就有点傻眼,豆腐脑,油条,馒头,腌制的小菜等等,这特么哪是粤式早茶啊?
我苦着脸指着那些吃的:“我说三叔,这就是你请我吃的早茶?”
现在想起来,有句时髦的话来形容我当时的心理,那就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来这个?
三叔讪笑了两声:“这些日子三叔不是钱紧吗?等这趟活赚了钱,三叔一准带你去高档酒楼吃早茶。今儿,先垫垫肚子吧……”
这倒是很符合三叔的作风,我一笑了之。
坐下来吃早饭,那热腾腾的豆腐脑,炸得脆脆的油条,吃起来却是很舒服,肚子里暖暖的,一夜的疲乏和紧张,一扫而空。
吃饱了肚子,国仔又给端来两碗大碗茶,我们慢慢喝着,三叔才把去二楼的经过讲给我听。
为了表述方便,我以三叔的角度来讲述当时的经过。
三叔说:我当时顺利地从楼梯上到了二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二楼的温度比一楼更要低了许多。虽然窗户都关着,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的风,吹得我身上直发冷,连续打了几个冷战。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二楼除了一个小客厅外,还有三个房间。
因为我是为了追查那吊着落菩萨的那个绳子的源头,所以先是朝那个方位的房间走过去。
由于走廊里许久没有通风,又好久没有人住,自然无人打扫。地上满是灰尘,我走过去,把那些灰尘都搅了起来,手电光一晃,更是烟尘缭绕,一时间还看不清前面的场景和物品。我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听到这里,我想起来,当时的确是听到了三叔的两声咳嗽)
我在从楼梯方向往里走的时候,发现走廊左侧两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我用手电往里面晃了晃,里面都摆着木床,上面没有任何的被品,只有光秃秃的木板。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一点光都透不进来。我没往里面走,因为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又走到了第三间屋子,这间屋子是在另两个房间的对面。这时我反应过来,这个房间的楼下就是吊着落菩萨的那间。而且这个屋子就应该是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你说看到影子的那个房间。
所以我站在门口把手电照进去,观察得更加仔细。
但是奇怪的是,这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家具。既然没什么发现,我就准备转身走了。可是这时手电晃到了窗帘上,似乎在窗帘后面的窗台上摆着什么东西。
那窗帘后面的东西,被手电光一照,轮廓整个印到了窗帘上,圆圆的,毛乎乎的。
于是我迈步走进了那个房间,伸手一下子掀开了那窗帘,手电也同时照了过去。
三叔的语速并不快,但是描述得绘声绘色,跟讲评书一样,说到这里猛地一顿。我不知不觉就入了神,身临其境一样,紧张的情节让我也跟着握紧了拳头,咽了一口唾液。
三叔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茶,继续讲述:摆放在窗台上的,竟然是一盆花。我照得那圆圆的东西,就是花盆。
我感到十分奇怪,这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搬空了,为什么独独留下这一盆花呢?
我不免产生了好奇,便把手电直照上去,仔细观察。这花长势很好,郁郁葱葱的,叶片不算很大,大概有七八片的样子。我对花草不是很熟,所以并不认得这是什么花。但是很快我就看出这花不太对劲的地方了。
首先就是那个花盆,开始的时候没太注意,后来我才发现,那种着花的器物,并不是什么花盆,而是一个碗。
这碗比我们平时见到的那种大海碗,还要大上一圈,而且很深,那碗好像是铁的,在铁碗的外面有很多雕刻的花纹。更吓人的是,这铁碗应该很坚硬,但是却从碗口方向,向下裂开了几道口子。就像是碗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撑裂了铁碗一样。
再仔细看,从碗里生出的那株花草,从根部开始,一直到根茎,再到叶片,上面都有清晰可见类似血管一样的东西。红色的液体顺着血管从铁碗下面流向每一片叶子。甚至最顶尖的两片叶子,叶尖还挂着暗红色的液体,就像是露珠一样。
那像露珠的红色液体,一直挂在叶尖,过了一会就滴落在窗台上。我也才注意到,那些红色的液体在窗台上已经汇聚成一股小流,顺着窗台流到了地上,从墙角的地方渗了下去。我想那吊着落菩萨的绳子上的血,就是从这流下去的。
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就在我观察它的时候,那花草里面的血管突然变粗了,里面的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倍,好像是感知到了我的存在。而且在每一个叶片上,都出现了一张诡异的人脸。
那是一张小脸,脸上的皮肤都褶褶巴巴的,那脸上的眼睛,跟死鱼一样,死死盯着我。
我预感到不妙,这情况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于是我大喊了一声,李阳快跑。
同时我也转身,想冲出这屋子,往楼下跑。
谁知道我一转身,那房门被一阵风一吹,咣当一声就关上了。我一下子就撞到了门上,差点没喘上气。我使劲去开那门,那门却死死地关着,任凭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打不开。
而且我感觉到脚下发粘,低头一照,发现那花草里的血已经布满了整个地板,而且那血正顺着我的裤腿,往我身上蔓延过来。
屋子里也莫名其妙地刮起了一阵阴风,把那窗帘吹起来,猎猎作响。
我怕你过来找我,就又喊了一声。自己破釜沉舟,咬破舌尖血,往屋子里喷了两口。
血雾过后,应该是有点效果。我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我一脚踹开了窗户,顺着二楼跳了下去。
好在下面堆积着不少破烂,我也没受什么伤。
三叔一口气讲完,又大喝了两口茶水,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