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了两道符,却并没有把那符贴到哪去,反而递给了我。
我狐疑地接过那两道符,仔细看了看。
我这才发现,这两张纸的确是那种符文纸,但是欧阳或画的却不是什么符文,而是几个看起来很难懂的字。
我看到这几个字,脑子一闪,虽然我不认得,但是却似曾相识。
“这是阴文?”我脱口而出。这种文字的字形我认得,和我们曾经接触过的阴文相差不多。
欧阳或听我一说,很是诧异,他看着我,问道:“师父果然博学,竟识得阴文?”
“还真是阴文啊?你懂阴文?”我反问了一句。
欧阳或摇摇头:“并不懂。弟子只懂得请阴兵之法,这几个字也是练熟了的,其他阴文字,我却不懂。”
原来是这样,欧阳或并不认识也不会写阴文,这几个字只是他依葫芦画瓢跟画符似的画出来的而已。
我苦笑道:“我也是一样。我只知道这是阴文,却不认得。那……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欧阳或指着那两张符纸,说道:“这两张纸上分别所写为:拘阴间五兵,请清军五勇。”
我点点头,此时我也看出了点门道,根据那纸上的两句话来分析,欧阳或应该是用这两张符来请五名清兵,五名清勇。
三叔也曾经给我讲过关于阴兵之说,阴间之兵也分很多种。国家几千年的历史,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军队。军队的士兵战死的人,有部分会入阴间为兵。朝代越是久远,阴兵的战斗力则越强。比如大秦的军队当时骁勇善战,曾经一统中国。这样的将士死后,多半也会被招成阴兵,负责守卫阴司。而秦国的阴兵,也最为善战。
相对来说,距离我们最近的清代,他们在阴间的阴兵数量最多,但是战斗力比不过其他的朝代,多是以数量取胜。
我估计这些朝代的阴兵,应该是最近的朝代也更容易招过来。所以欧阳或选择了招清兵来帮我们。
而清朝的军队,是分兵和勇两种的。“兵”是清代国家的常备武装力量,包括八旗军和绿营军,是一种世兵制度,兵皆世业。“勇”是就地取材,临时招募乡勇组成军队,战事完了后立即解散,不是国家正式的军队。相对来说,常年训练的士兵还是要比乡勇战斗力更强一些。
按照欧阳或的两张请兵符,分别是招兵、勇各五个。
欧阳或见我接了两张符,又和我说道:“师父,弟子一会去敲响鬼面锣,启动借阴兵之法事。此举需有人行使接引使者一职,方可成行,师父需双手各持一符,立于鬼面锣前。只需静立便可,千万莫动身形。需见请兵符动,便将阴兵接引至神台人偶处,如此五遍,此事方成。可否?”
我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这两张符,到前面站着做接引使者。一次接两个,一共接五次。是吗?”
欧阳或颔首赞道:“正是,吾师果然悟性极高。”
我苦笑道:“你是真会夸人啊,这叫什么悟性啊?”
欧阳或又道:“接引之责,事关重大。五次,一次不可少,师父务必坚持到底,不可半途而废。”
我应声道:“行了,我知道了。为了我三叔,怎么我也得坚持了。再说了,不就是从门口走到神台吗?又不是多远的道,有什么难的。”
欧阳或点点头,招呼我拿着两张请兵符,走到了鬼面锣的前面。
在那墙上,还挂着那把白骨槌。森森白骨反射着青白色的光,看着让人发冷。
欧阳或立在那鬼面锣的前面,伸手搭住了三叔的那件袍子,猛一用力,将那袍子从鬼面锣上扯了下去。
鬼面锣凭空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声,虽然还没敲响,但是这声音都已经让我的耳膜有些不舒服了。
欧阳或的动作极为迅捷,在把那袍子扯下去之后,他迅速抄起了墙上的白骨槌,直接在那鬼面锣上敲了一下。
“咣……”
一声锣响在我耳畔响起,那锣声不说震动天地,也有些震耳欲聋。
对此我毫无准备,被这锣声吓了一下,差点腿软坐到地上。因为那锣声不仅仅是震耳朵,就连我的心脏都有些不舒服了。一颗心急剧地跳动,跳得我自己都像是控制不了了一样。同时全身的血液也像是因为这一声锣响停止了流动。
那种锣声和普通的铜锣很是不同,普通的锣声只震耳朵不震心,而这鬼面锣,震动人心的那种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我几乎就要张嘴喊出来了。
“开锣。”就在这时,欧阳或不失时机地低声喝了一声。
他这一声算是把我给救了,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把我身上那种不良的反应驱散一空。
随着我的这颗心沉稳下来,我也按照他事先告诉我的,双手各用两指捏着一张请兵符,站立在那影壁墙的前面。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阴阳门。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南辰北斗满天照 ,瑞鸟冥兽闹纷纷。狸王宫中开圣殿,弟子持符请圣兵。千里路途香申请,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本坛三恩主,烈圣金刚十将尊……”
这时,欧阳或开口念出了一大段的请兵咒语。这些咒语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听清楚,听明白,到了后来他出口的咒语已经是含糊不清了。
第762章 接引使者
每念一段咒语,欧阳或就挥起那白骨槌,在那鬼面锣上敲一下。
那锣声也同他的咒语一样,开始的时候我能听见,后来我只见锣槌落在锣上,却没听到任何的锣声。
我的耳边只有风声。好像自己身体轻飘飘的,正飞行在空中,耳边不断有风掠过的那种感觉。
我屏气凝神,努力控制住自己。
我依然可以看到那半开半关的庙门,那关着的那扇庙门,此时也在剧烈地晃动。
好像有风要把那庙门给吹开一样。
我的这种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我印象里感觉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突然我感觉到两只手一沉,我急忙看过去,发现手上捏着的两道请兵符,动了。
这是一个讯号,想来是阴兵已到,我作为接引使者,要把他们给引到后面去了。
我手里的两张请兵符,被一阵怪风吹着,扑啦啦直响,在我手里都快要捏不住的样子。
我唯恐那符被风吹走,赶紧加了些力气捏着。
这时我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鬼面锣,以及鬼面锣前站定的欧阳或。
只见欧阳或铁青着脸,嘴里依然嘟嘟囔囔念着他那一套词。手里的那柄白骨槌,也时不时地敲到那锣上面。
他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就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的那双眼睛猛地睁开了。
我发现他的眼睛血红,睁开的那一刹那发现我还站在原地,脸色一变,急忙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激灵一下,心里一阵懊恼。
我明明知道请兵符动了,是我该行使我接引使者的职责了。怎么还在这里耽搁?
我赶紧转过身子,捏着那两张符,想要绕过影壁墙,到后面的神台前面,将阴兵引到那两个木头人偶的身上就算完成了一趟。
至于那阴兵现在哪里,又要怎么附身到那人偶上面去,欧阳或没有明说,我现在也看不到。这些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我只管做好我自己的就行了。我估计那请来的阴兵,应该就在我们的身边,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那吹动请兵符的那怪风,肯定就是来的阴兵所带来的。
我原本以为我的这趟差事,算是轻松的,也很容易做到的。因为那鬼面锣前,距离后面的神台,多说也就十步远。我就是走上五趟,也不过就是五十步而已。
可谁知道,当我迈腿开始行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
因为我感觉身上像是挂了两个铅坠一样,身体沉得很,并且直接导致我的脚步迈得极其沉重。
我走出的第一步,就耗费了我很大的力气。
更糟糕的是,我踩在那地面上,感觉那地面很不实,踩上去就像是踩在了棉花堆上。这直接导致了我的两条腿吃不上力。
不过我也清楚,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绝对不能停,也不能回头。只能一口气走到后面的人偶那边去。
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后面挪动。上面压身,脚下发软,这需要耗费比平时多十倍的气力才行。
好在那路不算太远,等我到了神台前面,终于感觉到身体一轻,感觉身上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样。同时我似乎看到那两个人偶在神台上微微晃动了一下。不过这晃动很轻微,等我再想仔细看的时候,它们就又静止不动了。
我轻轻抹去了脑门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子,又走回到前面的鬼面锣那里去。
回来的路,相对容易了许多。我走起来也没那么费力了,不过因为去的时候耗费了太大的体力,导致我走回来也有些双腿发软。
我心里暗暗叫苦,欧阳或说一共要请十个兵。我一次能引两个兵过去,十个阴兵说明我要来回走五趟。照这个状态,我不敢保证我还能不能坚持走完。
不过这时再说别的也没有用了,为了三叔,为了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我只能咬牙坚持了。
走过一次之后,我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回到了前面之后,我发现欧阳或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请兵。
而我再次作为接引者,捏着符站在影壁墙的前面。
套路果然和前一次一样,也顺利得多。很快我就感觉到了那请兵符的晃动,我则再一次转身,朝着神台走去。
此番接引,又耗费了我一部分的体力。走那十步的距离,感觉就跟跑了个半程马拉松一样。虽然形容得夸张了些,其实我那种身体乏累,四肢无力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我注意观察了一下,当我回到那神台的时候,我身体一轻的同时,那两个木头人偶是真的晃动了一下的。
我感觉这应该就是阴兵已经附身上去了。这起码说明我的行动是成功的,这也给我增添了很大的动力。
我打足了精神,再次回到了影壁墙前面,连续又走了两趟。
按照原先的设定,我已经带着八个阴兵附身过去了。不过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当我走回到影壁墙前面的时候,我的腰都要抬不起来了。两条腿更是跟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哪怕是挪动半步都难。
我张着嘴,喘着粗气,感觉肺部跟要炸开了一样。
我很想告诉欧阳或,咱们是不是借八个兵就够了,不必非要请来十个阴兵。因为我不敢保证我还能顺利地把下一次的两个阴兵引到后边去。
可是我回到了前面,发现欧阳或的两眼紧闭,脸上全都是汗,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
借阴兵这三个字,只是说起来容易而已。这里面需要极其严密的程序和步骤。我记得欧阳或写的请兵符是十个字,拘阴间五兵,请清军五勇。
这请兵符一出,就是告诉阴司,这边要请十个兵。这和阴司打交道肯定不会跟菜市场买菜似的可以讨价还价的。
我暗暗叫苦,只能强打起精神,把自己的腰直了直,站在那影壁墙的前面。
但是我自己身体的状况,我自己清楚。现在我就是一个外强中干,一阵强风都有可能把我吹倒。
第763章 借阴兵
如果再给我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也许我的体力还能恢复一些。
但是显然我的这种简单的愿望也变成了奢望。
我这边呼吸还没调整好,就发现我手上的两张请兵符再次被吹动了。
我只能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用牙齿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一股剧痛传来,给我了的中枢神经一个强烈的刺激。
我精神得到了短暂的提升,我直着腰,再次转身,朝后面的神台走去。
一步、两步……
我努力让自己的腰身挺直,不敢让肩膀耷拉下来。因为我知道,我肩膀上是有两盏阳火灯的。而我现在引着两个阴兵在行进,一旦阳火出了问题,他们就很可能趁虚而入。
这方面虽然欧阳或没跟我明说,但是我自己积累的经验也让我有着这个清醒的认识。
不过尽管我已经努力地往前走,身上的那种压力依然越来越大。
我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折了。我所迈出的步子也越来越沉。
我走出了五步,身体再一次到达了我的极限。我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很快就把地面打湿了一大片。
不仅如此,由于我已经激发了身体里所有的潜能,现在已经开始眩晕起来。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该有的支撑,从两个肩膀上面传来了如山般的压力。
那压力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腰也慢慢地弯了下去。
这给我一种我扛不住了的感觉,我原本勉强支撑的那股意志力也瞬间就被摧毁了。
我心里一沉,心说完蛋了。
这不光是我挺得住不挺得住的问题,我这倒下去,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可是就在我的双腿一软,身体也在向下堆的时候。突然我感觉到从我的后背腰眼的位置,一股暖流传了进来。
那股暖流一进入身体,就迅速布满了全身。
而这个变故,给我的身体最为直接的反应,就是那种体乏无力的感觉逐渐地消失了。我的腰慢慢地挺了起来,身体也再次挺直了。
我不敢回头,看着距离我还有五步远的神台。决定不管怎么样,我先把这最后的五步走完再说吧。
身体的那个变化,给了我极大的支撑。我努力咬着牙,把这最后的五步给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