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一打定,我的头皮唰地麻了。因为我自己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我猛地看向那个棺材,虽然从外面看不到棺材里面,但是那棺材从里到外都透着阴森劲。白天的时候还好说,这到了晚上,灵堂里就只有我一个人,这棺材就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是这开棺的念头一起,就愈发地强烈了。
我轻轻咳嗽了一下,分骨房里依然没有动静。甚至那昏黄的油灯光都没有颤动一下。
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刚好那原先点着的三炷香快要烧到了尽头。我重新给老摊头上了三炷香,冲着棺材拜了几拜,心里默默说道:“摊爷,对不住了。咱们爷俩一年没见了,我很是想念。现在冒昧开棺,算是跟您打招呼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给你烧些纸钱,当做赔罪。”
说着,我把香插到了香炉里。拿了一些纸钱,扔到火盆里烧。
烧完了一沓纸钱,我的心才稍微安稳了一些。
我轻轻走到棺材的前面,伸手搭上了棺材板,轻轻用手指叩了三下。
笃笃笃……
三声清脆的声音,在灵堂里传出。这声音很轻,除了我,应该惊动不了其他人。
这也算是一门规矩,开棺之前也需要先和死者打个招呼。
随后,我把手轻轻搭在了棺材盖子的檐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这棺材上面的温度似乎要冷一些。
不过这种感觉不是很明显。我就当做是正常现象。毕竟里面躺着死人,有温度才是怪事。
我暗暗较劲,伸手推了一下那棺材盖子。
果然那棺材盖并没有封死,一般像这种情况,都是在出殡下葬的当天,才用棺材钉封棺的。而且封棺还需要一定的程序。
棺材盖子,被我一推之下,开了一道缝隙。
棺材里面黑乎乎的,我瞄了一眼并看不到什么。
我不敢把棺材盖子完全推开,一是怕屋子里的小蝇子发觉,二是怕棺材里面万一有什么情况突发,我应付不来。
我见灵堂里面堆放着不少蜡烛,应该是小蝇子买来用的。我拿起一根,就着长明灯的灯焰点燃了,把那蜡烛拿近了那道棺材缝照明,从外面顺着那道缝隙往里面看。
我的角度拿捏的很好,蜡烛光照进里面,刚好晃到一张惨白的脸。
尽管我有这个思想准备,但是看到那一张白脸,依然吓了我一哆嗦,手里的蜡烛差点掉到地上。
我赶紧深吸了一口气,让那颗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稳了稳。
我咬着牙,轻轻把棺材盖子再推开了一点,再次往里面看去。
里面躺着的,还真的是老摊头。
那张干瘦干瘦的脸,因为没有一点血色,变得很是瘆人。虽然有点脱相,但是能看的出来,就是老摊头本人。比较明显的,是老摊头的两个颧骨,比常人要略高些。
我偷瞄了一眼分骨房,小蝇子依然没有发现我在灵堂里的动作。
我胆子大了许多,又把蜡烛换了一个角度照了进去。
我想看看老摊头的那双手。
老摊头穿着一身寿衣,两只胳膊无力地放在身体的两侧。寿衣的袖口遮挡住了半只手掌,但是手指都露在了外面。
我看到了那双手,顿时就确认了这里面的人,绝对就是老摊头本人。
这双手骗不了人。
老摊头是个拣骨人,拣骨全凭自己的这双手。
那双手瘦骨嶙峋,关节处的骨头比其他地方要肿大很多,所以那双手看起来并不像人手,跟鸡爪子差不多,说是鬼爪也再合适不过。即便是我忘记了老摊头的长相,我也忘不了他的这双手。
看到这些,我鼻子一酸。深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羞愧。
看来老摊头真的死了,我居然还在这里怀疑他,这的确让我心里有些难过和羞愧。
我最后又看了一眼里面的老摊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对不住了摊爷。既然你走了,我也赶上了,咱们相识一场,我一定给您老送终。”
说完我用力又将那棺材板给合上了。
确定了这件事,我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老摊头死了,那枚嘉庆通宝的五帝王钱也就没了着落。
现在我不敢确定小蝇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他说老摊头临死前并没有和他提及转交物品的事,也就是说没有提五帝王钱这件事。
那么有没有可能老摊头和他说过这件事,但是小蝇子见那嘉庆通宝珍贵,私自藏匿了起来,而对我们缄口不言呢?
我思来想去,的确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我们和小蝇子也只是初次见面,彼此也并不了解。
不管怎么说,眼下的情况是只能先把老摊头下葬了再说。死者为大,我们有再着急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我独自坐在凳子上,心情很是复杂,一点一点地给老摊头烧纸,不免伤感起来。
老摊头的灵堂就设在院子里,这老头家徒四壁,死了之后,灵堂也只是用几根木头柱子简单地支起来的,上面盖着几块苫布。
第538章 两长齐头一短断腰
我坐在老摊头的棺材边上,突然听着旁边的苫布哗哗作响。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风吹的,也并没有在意。
事实上,那哗啦啦的响声,也只持续了一会就停了。
我继续坐在棺材旁给老摊头守灵。我和老摊头非亲非故,在这里给他守灵,我也完全是心甘情愿的。相识一场,我愿意送摊爷最后一程。
经过了一段平缓期后,胖大海的那呼噜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货睡得那叫一个香,这玩意敢情也带传染的。他的鼾声在我听来,就像是一种催眠曲一样。让我也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
我坐在凳子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靠在了棺材上面。
一阵困意袭来,我的眼皮也慢慢地合上了。这种感觉来的很突然,我完全抗拒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困意。
不过我的脑子里依然保持着一丝灵觉,我似乎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而且也好像是有人走到了我的近前。
我想努力睁开眼睛,却感觉全身乏力。
我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是这次却来的最厉害。而且我还听到了耳边有窃窃私语的声音,那声音细弱蚊蝇,很难辩听。
我努力保持着脑子里仅存的那点灵觉。我知道如果我的这一点灵觉也失去了,那我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眼下发生的情况,肯定不正常。
可是我仅存的这点灵觉,也正在渐渐消失。因为我听到那细弱蚊蝇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完全僵住了。
我活动了一下舌头,发现自己的舌头还能有些许的动作。我想,现在除了自己的心脏和舌头,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动了。
我迅速地把舌尖塞入到上下牙之间,把牙齿上全部的力气,往下一嗑。
牙齿咬到舌尖,一股刺痛从舌尖传出,跟电流一样迅速传遍了全身。
同时我的身子一震,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清醒过来。
我猛地站起了身子,只感觉身体四周一阵阴风卷过。面前的火盆里刚刚烧完的纸灰,腾地被卷到了空中,四处乱飞。
同时,这灵堂四周的苫布发出扑啦啦的响声,被那风吹的不停飘摇。
我迅速看向了分骨房,那盏油灯依然亮着。好像小蝇子进去之后,就再没任何的反应。胖大海的呼噜声,还在此起彼伏,抑扬顿挫地传来。
看来这院子里除了我之外的两个活人,刚刚都没在这里。那么刚刚在我耳边窃窃私语的人,是谁?
我看着那火盆里不停翻腾的纸灰,旁边的长明灯的灯芯火苗此时竟然长出了老大一截。
原本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火苗,此时已经升起了有半尺多高,并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而更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是,我曾经给老摊头上的那三炷香,此时已经烧了半截。
那残留了一半的残香,则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那本是齐头的三根佛香,此时已经长短不一了。左边的和中间的两根香,保持同样的高度,而最右边的那根香,则已经烧掉了多半,长度只有另外两根香的一半长。
看到这香的形状,我脑子嗡了一声,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关于这种香烧起来,最后形成的形状,是有一定的征兆预示的。三叔曾经给了我一张香谱,上面就是烧香后,香型的各种情况,每一种不同的香型,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
现在最为普通的香谱里有几十种寓意,而更高深的术士所掌握的香谱,则不下百种,甚至更多。
仅仅是其中一种形状,也可以演变出不同的预示出来。
所以很多人会依靠看香,来给人预示前程,预示命理。这种人,在古时也有个职业称呼,叫做把香人。
三叔说,高明的把香人,仅仅凭借你上完香的香型,就可以卜算出你的前生来世。
而看香,最基本的功能,就是能看出上香人近期的运势。
我看过三叔给我的香谱,仅仅是那几十种香谱,我也没看大全。只是记住了其中几项我认为最重要,以后可能用的着的香谱。
我今天所看到的香型,有个说法叫做,两长齐头,一短断腰。这是典型的催命香。
这催命香的香谱释文说的是,黑白无常来索命,勾魂一锁鬼神惊。
我当时对这种香谱的印象就很深,当时还在想,如果有人上香出现了这种形状,那得多晦气啊。
没想到今天我居然就碰上了这种香谱。
而且还是在老摊头的棺材前面,联想到刚刚我所经历的那一切,身上的冷汗层出不穷,把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难道刚刚我听到在我耳边窃窃私语的,会是所谓的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来索命?
索什么命?索谁的命?
我的?
还是老摊头的?
还是胖子和小蝇子的……
我的脑子快速闪现了几个念头,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
我上过很多次香,在宾馆三清堂的时候,更是几乎每天都要上香。从来没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当时我还一直认为这所谓的香谱都是骗人的。
没想到今天我上的香果然出现了变化,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
香谱上的释文是说黑白无常来索命,但是我不太相信真的黑白无常来了。人们都说什么黑白无常,但其实那两个是在民间杜撰出来的,还是神话传说里的人物,这些都不可考。我们谁也都没见过这两个长什么样子。
这时,被一道阴风卷起来的纸灰,在空中飘洒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纷纷落下。
在这之前,火盆里已经烧了不少的纸钱了,烧完剩下的纸灰也不少。
此时被风卷起来的纸灰,更是几乎落满了整个灵堂。
我身上也落了不少,我把身上的纸灰抖落,往灵堂里看了一眼。
这下让我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因为那些纸灰落得到处都是,唯独一处地方上,光溜溜的,没落下半片纸灰。
那地方就是老摊头的那口棺材。
我激灵了一下,这种情况有个说法,叫做纸灰不落顶。这说明棺材里的死者死得不安生啊。
第539章 诈尸?
棺材盖子上面,黑色的漆面,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暗光。整个棺材盖子上,不但没有纸灰落下,在我这个角度看,那层暗光更像是从棺材里面散发出来的一样。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从院子的门口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