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看三叔的表情有些奇怪。
我笑道:“三叔,咱不至于吧。我不就去一趟杻阳山嘛,就这么舍不得我啊?”
三叔骂了一句:“滚蛋吧你,谁舍不得你了?你小子这趟去,把王钱取回来就行了,别的事千万别掺和。平时让你练功你总偷懒,你这两下子可别出去丢人现眼去。”
我苦着脸说道:“三叔,其实我够努力了。不过这道术这门技术,没个三年五载也学不好啊。要不你再教我个速成的?”
三叔摆摆手:“行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拿你小子没办法。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幅道君夜宴图能收魂释魂吗?你配合自己的收魂符和释魂符,可以把一些魂魄收到这幅图里。不过用起来要慎重,遇到道行深的恶鬼和冤魂,这招也未必好用。”
我点点头,又问道:“三叔,这图里不是有老屋里的那些魂魄吗?我用释魂符,不会把这里面的魂魄给放出来吧?”
三叔摇摇头:“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已经把里面的魂魄都超度投胎了。这张图现在里面已经没有多余的魂魄了,你放心用好了。”
三叔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就催促我早点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胖大海就驾车出发,前往杻阳山地区。
自从上次从老摊头那里离开,我就再没有他的消息。这老头也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我们也没和他联系。所以我第一站还是要去他所在的南流村去找他。
他是一个拣骨人,应该不会离开村子的。
这段时间,胖大海也经常被褚留烟喊回去练功,虽然他学起道术来还是很有兴趣的,但是这东西学起来也蛮枯燥的。这家伙也憋得够呛,我把他叫着去杻阳山,也等于把他给解放了。
而我在宾馆则更是无聊。我们两个出来之后,情绪都得到了一定的释放,其实这个时候才表现出我们年轻人该有的那份心情。我把车里的音乐放到大音量,我们俩在车里一路嚎着歌,一路往广东和广西的交界地带行驶。
等我们嚎累了,我就哑着嗓子,把上次去杻阳山的经历讲给了胖大海听。那次我们也是九死一生,经历了多次生死。胖大海听着,沉默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老大,你不说去要债吗?敢情那地方这么危险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不?”
我没好气地说道:“回个屁啊回?你现在回去你师叔不得吃了你?再说了,我说的是上次,那里的麻烦我们都解决了,这次去保准万无一失。”
胖子听了我的安慰,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而我虽然这么说,但是心理却有些许的恍惚。这次的出行,难道真的如预想中的顺利吗?
好在这次除了去跟老摊头要回嘉庆通宝,并没有破宅子的任务,所以在时间上也没有更多的限制,我们也带足了钱,索性一路上游山玩水。路过哪里好玩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疯玩一番。
这样一路下来,我原本心里有的那点小忐忑也一扫而空了。
等我们再次找到了南流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后的早上了。
站在南流村的村口,我看着那村子百感交集。上次来是一年前,当时我们是奔着南柳村去的,谁知道误打误撞来了南流村。在村子里遭遇了鬼雾,遇上了穿着寿衣的尸体。也是在村子里,我和三叔他们走失,最后多亏遇上了门口拉屎的老摊头。
想想当时,如果不是老摊头,我们真的后果难料。
所以当老摊头提出借用嘉庆通宝一年的时候,我想不出任何的理由去拒绝。更何况人家还用了两样东西来交换。其中一样是一颗山狗王的狗牙,那东西现在还戴在我的脖子上,这东西的确好用,曾经数次救过我的命。不过最近几次我遇到的危机,这颗狗牙并没有什么好表现,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作用了。但是不管怎样,这次我也是要如约归还给老摊头的。
老摊头给我们的另外一样东西,是五只土蜃。这些东西更加珍贵,按照马谡和三叔的说法,这五只土蜃能卖上千万。
只不过这五只土蜃,只有其中一条土蜃被提炼出了龙胆沙,用来解三叔和褚留烟身上的毒。而另外四只土蜃,则被马谡的助教,那个叫做邢墨的人拐跑了。
为此三叔对马谡好一顿埋怨,说他识人不善。
不过当时老摊头可是实打实地交给我们五只土蜃的,那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啊。老摊头拿这些东西,只换了使用嘉庆通宝一年。这种交换在我看来是很不平等的,可是老摊头就这么做了。由此可见,那嘉庆通宝对于老摊头来说,更胜过千万财富。
这也让我对五帝王钱背后的秘密,更加好奇了。
第533章 哭丧号
我站在南流村的村口,想着过往,不由得站立了好一会。
胖大海不解,扯了我一下:“老大,怎么了?发什么呆?”
我这才从往事中回过味来,忙说道:“没什么,进村吧。”
还和上次一样,我们把必要的东西背着,把车子停在了村口附近,我们步行进了村。
时隔了一年时间,我再次回到南流村。这次和上次来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感觉像是去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上次我们进村,在村口就遇到了诡异的事件,遭遇了驴打背。进村之后,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整个村子像是个鬼村一样。
可能是我们走后,村里的麻烦没了,我们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村子里炊烟袅袅,到处弥漫着一股饭香味。而村子里不时看到孩童跑来跑去,追逐嬉戏。
这种场面,才是真正的人间,看着更是让人心安。
时隔一年,村子整体的布局还没有大的变化。我按照之前的印象,带着胖大海往老摊头的家里找了过去。
我们绕着村子的边缘,一直从村头走到了村尾。由于这村子比较偏僻,平时应该很少有生人来。我和胖子在村子里面一走,村民们都觉得稀奇,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盯着我们俩。那些小孩子更是跟在我们的后面,又唱又跳的。
我这人不太喜欢被人这么看,胖子倒是很喜欢热闹,他还不时回头逗着那些孩子。
我低声催促着胖大海快点走,在快要走到村尾的时候,那些孩子大部分就突然一哄而散了。就剩下两三个六七岁的孩子留在那。
我蹲下身,问那三个孩子:“小朋友,我问问你们,你们村子是不是有个老摊头啊?你们应该叫他摊爷爷的……”
其中一个小男孩一指远离村子的方向:“他不是摊爷爷,他是摊老鬼,他就住那边……”
小男孩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村子里冲出来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那三个孩子连拉带抱地带走了。看着那些人像是这些孩子的父母。
胖子看着很奇怪,便疑问道:“老大,这些人都什么毛病?一路跟过来怎么走到这里,就都跑了。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恐惧一样?还有,他们为什么叫老摊头是摊老鬼啊?”
我想了想,就明白了,便给胖大海解释道:“你知道我们要找的老摊头是个什么人吗?”
胖大海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嘛,他是个什么拣骨人。”
我点点头:“拣骨人在我们看来是一门行当,一门职业。特别是这个职业也属于在六小阴门之中。但是在这些平常的村民看来,老摊头那就是个成天跟尸体,跟死人打交道的怪人。前段时间这里实行崖葬的时候,他拣的死人骨,都是血肉分离的,听着都恶心。你说这么一个每天与实体为伍的人,被人叫成摊老鬼再合适不过了。谁还愿意和他做邻居,谁没事的时候愿意和他接触?”
胖大海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他们急忙把这些孩子都带走了。”
我指着前面说到:“所以老摊头住的地方,也和村子其他的住户离得很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前面了。”
我们走到这里,已经快要走到村子外面了。周围已经少见村民的房子,四处散乱着一些残砖碎瓦,荒草也遍布了脚下。
我几经辨认,感觉自己走的应该没错。这里好像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加荒凉了。
果然,我们往前走了大概有一百多米,远远的一处房宅出现在眼前。
我加快了脚步,就快要走到那房子近前的时候,突然听到听到了一声闷闷的号角声。
那号声低沉,几乎听不出来什么调调,只是听起来像是给人的胸口压上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胖大海一愣,说道:“老大,我怎么听着像是哭丧号?这玩意不是在出殡的时候才吹的吗?”
“哭丧号?”我知道各地的风俗不同,出殡的流程却是大同小异。虽然会有差别,但是总体都是一种悲伤沉痛的调子。
这种胖子所说的哭丧号,我听起来果真也是有点耳熟。一般都是在葬礼或者是出殡的时候听到过。
我心里一沉,这号声分明就是从老摊头的家里传出来的。
“老大,这老摊头不会是死了吧?”胖大海突然问了一句。
“别胡说。怎么可能,老头硬朗着呢……”
我扔出一句,再次加快了脚步,带着胖大海来到了老摊头的家门口。
老摊头家的院子门口,果真挂着一块白布。那刺耳的哭丧号声,一声高一声低地从院子里面传了出来。
我心里起急,也来不及敲门,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迎面在院子当中,直接看到一口黑漆棺材。在棺材的前面摆放着一张挂着黑布的遗像。遗像的前面点着三炷香,一盏长明灯。
遗像上,老摊头满脸皱纹,一脸的严肃。
还真是老摊头死了?
我的脑袋嗡了一声。我们当时在这里,和老摊头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次,那种患难出来的感情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而且老摊头这人,虽然从事的是那种冷血的职业,但是说起来为人还是不错的,心地也很善良。他对我也很是关照,临走的时候,我们吃上了他亲手摊的煎饼,不过他说时间太仓促了,没能发挥好。说有朝一日他不做这一行了,一定再干回老本行,也好好给我摊次煎饼吃。
我当时还开玩笑说,除非您换双手,不然你这拣骨头的手,摊出来的煎饼,谁敢吃?
当时的玩笑话,言犹在耳,没想到这次来就阴阳两隔了?
那棺材的盖子严丝合缝地盖在棺材上面,也看不到里面。在那棺材的旁边坐着一个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半大小子。那小子穿着一身素服,正在吹一把牛角号,那呜呜的号声,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除了我们俩和这个小伙子,整个院子里看不到第四个人。
第534章 疑点重重
我很纳闷,上次来的时候,老摊头说他孤寡一人,我的确也没看到有其他人在,那这个小伙是谁?
我带着满腹的疑问,走上前去。不管怎么说,先和胖大海冲着老摊头的遗像拜了三拜。
那小伙子一个人正吹得起劲,很是入神。等我们走到了近前,他才像是突然发现了我和胖大海一样,吓得一激灵,手里的牛角号差点掉到地上。
他扑棱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们……怎么……”
显然他没料到会有人来。我赶忙摆摆手,说道:“我们是摊爷的朋友,本来是来拜访他的,他怎么……会……故去了?”
小伙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说道:“原来是师父的朋友,真是失礼了。”
我一听,问道:“师父?摊爷是你师父?”
小伙点了点头。
我疑问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你啊?摊爷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
小伙苦笑了一下,面露悲戚之色,说道:“我拜入师门总共才三个月。本想着能孝敬师父,伺候师父,谁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却突染重疾,前天晚上就驾鹤西游了……”
小伙说着说着,伸手抹了抹眼泪。
我和胖大海对视了一眼,我懊恼不已。先是为老摊头的死感到悲恸,而后又为我们来晚了一步感到遗憾。
我看了看那小伙,他长的白白净净的,看着有点文弱,眉清目秀的。
我好奇地问道:“你是跟摊爷学摊煎饼?”
小伙摇摇头:“我是学拣骨。”
我很意外,在我看来拣骨这门手艺,哪有人愿意学啊?我怎么也没敢把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和拣骨这职业联系在一起。
于是我又问那小伙:“你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想到学拣骨这门手艺啊?”
那小伙苦笑道:“没办法,家里生活条件不好。我就想着学一门冷门手艺,别人不会的。这样将来我也能谋生……师父他也不想让这门手艺在他手里失传,刚好遇到了我,师父就收了我。”
我又问道:“怎么称呼你啊?”
小伙道:“我小时候长得小,家里又穷,乡亲们都不待见我,都叫我小蝇子。”
“小营子,这名字挺好听的。”
小蝇子苦笑了一下:“是苍蝇的蝇。”
我有些哑然,好好的人,谁愿意叫这名字啊。看来这小蝇子还真是不受待见的。
“小蝇子,我问问你,你师父临走前,有没有跟你交代些什么事啊?比如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让你转交给什么人之类的。”
我有些着急,在来之前,我想到了很多种见到老摊头的可能性。我们想要拿回嘉庆通宝,我也想到了老摊头可能会赖账,到时候难免要撕破脸。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连老摊头的面都没见到,却见到了直挺挺的一具尸体。
所以我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小蝇子,也许老摊头比较讲规矩,把后事安排好了也说不定。
没想到小蝇子听我问起,连着摇头说道:“没有。师父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只是委托我帮他料理后事。其他的都没有说,而且没说几句话就……”
小蝇子说着话,独自蹲下身,在棺材前的遗像前面的火盆里,扔了几张纸钱,又把那盏长明灯的瓷碟里填了点灯油。
我挠挠脑袋,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我打心眼里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是棺材就摆在面前,何况生死有命,发生了谁也阻挡不了。
我蹲下身子一筹莫展。
胖大海靠近我,低声说道:“老大,你不觉得这事来的有点突然吗?这老头……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我们来跟他讨债他才死……”
我听了激灵了一下,制止了胖大海继续说下去。死者为大,在死者的棺材前面这么说可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