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了摆手:“胖子,进村吧。还是那句话,是福是祸,咱们都得趟一趟。”
我们顺着那个门楼,走进了守山屯。
开始的时候,路上没看到一个村民,以至于我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空村。
往村子里走出一段距离,在村子里才陆续出现了人。
三叔给我的地图,上面只写了守山屯。三叔也是让我来守山屯避祸,还说有机会找回我身上的本命灯。
但是他并没有说让我来村子找谁?又找谁去问本命灯的事。
于是我便想着找一个人来问问,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了这村子里的人的奇怪之处。我终于知道了,在村口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会感到这里奇怪了。
因为这里太静了。
在村口的时候,这村子里面就没有一点声音。这进了村子,却依然如此。
那些行走在村路上的村民,一个个行走的速度极其缓慢,高抬腿轻落足的,有的人的挪动就跟蜗牛似的。举手投足之间小心翼翼,就好像动快了,全身都会散架一样。
第306章 耄耋之村
而且他们互相之间也基本不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村子里也没传出哪怕一声狗叫鸡鸣,进了村子,就像是进了一个无声的世界一样。
胖大海靠近我,低声说道:“老大,你发现没有,这里的人年龄都不小啊。”
我也注意到了,我们所看到的村民,大部分头发胡子都是白的,最小的年龄也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他们的行为甚至比年龄更老态,一个个老态龙钟的,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一点生气。
由于他们的存在,让整个村子都变得死气沉沉的了。这种感觉怎么说,这村子也好像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随时都可能死掉。
我和胖大海走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村子里,自己也感染上了这种气氛,心里十分压抑。
更奇怪的是,那些路过的村民,对于我和胖大海全都视而不见,就好像我俩不存在一样。
我们俩站在村子中间,环顾着四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胖大海指着村子的一个方向说道:“老大,你看,那边好像有人下棋。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一口古井旁边的石台上,围着几个人。他们都低着头看着中间的地方,看样子的确好像是在下棋。
我心说,这村子的人都好悠闲,一个个慢条斯理的,还有闲心下棋。
我们朝着那伙人走去,外面围着的人围得很紧。我们俩在外面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却试了几次都没能挤进去。
最后胖大海有些着急,他拼命地往里面挤。他那大体格子真用上力,那些行将就木的老者哪能受的了。被胖大海挤得东倒西歪,很快就挤出一条缝隙出来。
尽管是这样,这些人依然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着我们。
我从人群中的缝隙看进去,发现那地上并没有摆着棋盘,这些人也都不是在看下棋。那地上被人挖了一条浅沟,沟里有一只巴掌大小的小乌龟。那小乌龟圆圆的壳子,正伸着脑袋,摆动四肢在努力地爬着。
有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者,在那小乌龟爬到水沟的尽头之后,他又把那小乌龟重新拿回到起点。看着那小乌龟继续往前爬,爬到了尽头再拿回起点。
我和胖大海对视了一眼,就这么一种无聊的游戏,竟然这么多人在围观。这村子真是怪的可以。
胖大海见大家都在看着他,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这游戏……太无聊了。”
那些人听见胖大海的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你看不出他们是愤怒,还是惊讶,亦或是悲戚。
而就在这时,那个拿着乌龟的老者,突然说了一声:“吃了,王爷吃了……”
“我靠,你们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们……”胖大海看着那个老者,口无遮拦地说道。
而那些围观的人,并没有理会胖大海,而是被那老者的一句话吸引过去了。
那老者的一句话,把我也弄得懵懂,也朝着那条水沟看去。
这时我才发现,在那水沟里面,还放着一颗果子。那只小乌龟正在啃食那颗果子。
周围围观的这些人,看到这一幕,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吃了,王爷吃了,我们解脱了……哈哈哈……我们解脱了……”
这一群人就像是突然卸掉了身上的枷锁,又像是突然焕发了青春一样,神采奕奕的。他们一个个手舞足蹈,进入到了癫狂的状态。
我和胖大海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犯了什么疯病。
只有拿着小乌龟的那个老者,还保持者原来的状态,他把那吃了果子的小乌龟捧在手心里。
那小乌龟在他的手心里四肢乱抖,没过多一会就不动了。
那老者站起身来,双手把那乌龟捧在头顶:“王爷死了,王爷死了……”
那老者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其他村民再一次欢呼起来。
那老者把那死了的小乌龟举高,其他村民围着那老者,也都是双手上举,像是在举行一个什么仪式,纷纷跳动,嘴里高呼着:“王爷死了,我们解脱了……王爷死了,我们解脱了……”
我和胖大海站在外面,彼此看了看,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那小乌龟到底是什么来历,看情况他们口中的王爷,就是那个小乌龟,难道那小乌龟的名字叫王爷?
这真是一幕匪夷所思的情景。
我们俩没地方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围着那小乌龟在疯狂。
可他们没完没了,看着一个个风烛残年的,现在活力十分旺盛,跳了好一会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看着都累。
我摆摆手,招呼胖大海:“胖子,到别的地方看看吧?”
我俩转身刚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你们俩,谁姓李?”
我们俩霍然转身,发现那些人全都停了下来,以那个老者为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们。
他们本已昏花的眼睛里,原本浑浊无神,这时竟都放出一股异样的光来。
我心里有了疑问,他们怎么知道我俩之中有一个人姓李?来到这个地方,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好像除了我们俩,每个人身上都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
他们是在找姓李的,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便迟疑着举起了手:“我叫李阳。”
那个老者把手里的小乌龟交给旁边的人,他走上来,问道:“你姓李,你是……守山的儿子……哦不对,你这个年纪应该不是,那么你是……守山的孙子?”
我想老者口中的守山,应该就是指我的爷爷,李守山了。
我点点头:“是的,我爷爷就是李守山。”
老者眼睛一亮,又继续问道:“那么你手里可有你爷爷留下来的物件?”
“物件?”我脑子转了转,如果说是爷爷留下来的物件,除了那张地图,再就是三叔临走时候给我的那五个黑不出溜的石头了。
我把那其中的一块小石头掏了出来,放在手心里往前一送:“您看,这个算吗?”
第307章 苦日子到头了
那老者盯着那小石头,身体有些颤抖。
后面的人则不断地催促那老者:“族长,快些啊……你倒是看看啊……愣着干什么?”
原来这老者竟是这个村里的族长。
我知道在我国的一些偏远地区,还沿袭着这种族长负责制。由于在古代,交通不便,姓氏家族聚居比较普遍,表现为同姓居住同一地区,四世同堂或五世同堂也多见,一个宗族可能即为一个自然村落。家族一般都建有祠堂,祠堂有“祠规”,亦即家法,管理家族事务就就要有族长,族长由家族中最有地位、最有声望的人担任,
只不过随着新时代的到来,一个村子很少是由同一宗族的人组成。所以这种老旧的管理制度也随之消亡。
但是在一些偏远地区,还沿袭着这种制度。那是因为那里信息闭塞,交通不便,人们常年聚居,以这种族长制管理最为有效。
这守山屯看来就是如此,那老族长颤抖着手,把我手里的那颗小石头拿了过去,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抖着手,从自己身上摸出一样东西。
我看到那也是一颗形状差不多的小石头,也是黑乎乎的,中间同样有断茬。
老族长把那两个小石子往一起一对,那两个断茬很自然地就契合在了一起。
老族长哈哈大笑:“五十年了,五十年了,我就说守山不会忘了我们,时隔了五十年,他终于派后人回来了……哈哈哈……”
那些人又是一阵欢呼,有几个人高兴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们不断地用手背擦着眼泪,但是脸上却洋溢着无比满足的笑容。这是喜极而泣啊。
老族长摆了摆手,那些人停止了欢呼。
那老族长上前一步,脸上挂着笑容,对我说道:“你是叫李阳是吧?我叫徐长鹤,和你爷爷是拜把子的兄弟,你得叫我一声徐爷爷哩,那个守山……你爷爷,可曾提起过我?”
说实话,我是知道我们家是在几十年前才从外地迁到现在的老屋的,但是我从来没听爷爷提起过几十年前的事情,更没听他提起过徐长鹤这个人。
但是我看到那徐长鹤,一脸的期待,又不忍心说实话。毕竟我们来到这里,是来求他们安顿我的,惹他们不高兴,自然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我点点头:“说过说过,我爷爷经常提起您,说他有个换命的兄弟,忠肝义胆,义薄云天,还说让我来,就找徐爷爷,他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
我心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先说点好听的,总没有错。
没想到那个徐长鹤听了,眼珠转了转,问我:“你爷爷,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真是这么说的。”
这时后面有人喊道:“你爷爷他自己怎么不来?”
我淡淡地说道:“我爷爷,几年前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徐长鹤点点头,看着我说道:“你爷爷说的对,你来守山屯,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毕竟这村子,没有你爷爷,早就不存在了。所以这整个守山屯,都是你爷爷的。你来了,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先把你们安顿下来再说。”
说着,徐长鹤要带着我们走。
我迟疑了一下,指了指徐长鹤手里的那颗黑石头。
徐长鹤怔了一下,忙把手里的石头再次一分为二,把其中一块递给了我。
那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我必须珍惜地收好。
徐长鹤借着递给我石头的机会,靠近了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在这里,除了我的话,别人的话千万别信。”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徐长鹤说完这句话,马上就恢复了常态,招呼着我们跟他走,安排住处。
我只好带着胖大海,跟着徐长鹤顺着村子里的路往前走。
其余的那些人,也都紧紧地跟着。
徐长鹤转回身,对那些人说道:“怎么?连我都不相信了?”
那些人其中有个人看起来稍微年轻一点,但是年纪应该也在五十多岁了。他冲着徐长鹤笑道:“族长,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守山爷留下来的规矩。家里来人了,无论做什么,我们几家必须有人在场。”
徐长鹤冷笑了一声:“守山爷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个小毛孩子呢……”
那人也笑了笑:“我那时是个毛孩子,可是守山爷的话,我可是记着呢。族长不会忘了吧?”
那人长着一双三角眼,面相也是尖嘴猴腮的,留着三绺鼠须,看着不是善类。而且听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卑不亢,软中带硬,似乎有意地在和徐长鹤对立。
徐长鹤点点头:“好吧,你们愿意跟,就跟着吧。”
说着,徐长鹤冲着我们摆摆手,继续往前走。我们后面则跟着那几个人,寸步不离。
我们一行人,在徐长鹤的带领下,在村子里穿行。
这次,那些过路的村民,看到族长带着我们,都投来比较奇怪的目光。
后面那个长着三角眼的老头,不停地跟着周围的村民打招呼:“乡亲们,守山爷的孙子来了,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那些村民听了,却没有像他这般兴奋,一个个表现的很是木讷,只有少数几个人眉毛挑了挑,却并没有说话。
而这些话,让我却更是困惑了。我来到这里,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来了,他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呢?
而且这里面好像我爷爷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这里的人提到我爷爷,都很敬畏,称他一声守山爷。要知道听他们说话的意思,爷爷离开这里的时候是五十年前,那时候爷爷还是个后生呢,他们能称他为爷,显然爷爷在这里的威望达到了极高的程度。
族长徐长鹤好像很厌烦那个长着三角眼的老者,他不时回头瞪了那老者几眼,那老者丝毫不以为然,徐长鹤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又折回身带着我们赶路。
这个守山屯的面积倒也不是很大,在村路上行进了不到十分钟,前面就出现了几间青砖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