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很是身材魁梧健硕，而如今粗布简衣的模样，以及脸上唏嘘不已的胡渣，颇添了几分久经沧桑的味道，就连烛女也较之曾经成熟不少，整个人的气质少了些古灵精怪，多了些沉静之感。
看来……
就在我销声匿迹的这数月里，世间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让徒弟仲良起身来，并仔细询问起那些事。
齐仲良稍稍收敛激动不已的情绪，抹掉眼眶中的泪水，还有些哽咽的逐一与我解释言说。
从日蚀之变，到天门之境；
从噩耗传来，到小白人皇化身消失；
从东凌离去，到偶尔有神人气势汹汹的下界而来；
许多许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密集发生在这三个月之内，起初按照东凌仙子所交代，天门之境乃由六神君及瑶池道门十二修士镇守，可前不久阳世间又起变故，鬼灵凶邪祸乱不休，西方教廷来人求援至此，说希望联合行动推动界规法遍及整个世界各国，故而瑶池道门十二修士逐渐离去，最后阴门六神君也先后回到世俗社会。
因为由天门之境作为过渡，也因为必须持神器黄泉台才能离开天门之境，所以齐仲良独自一人留守了下来。
既为等待消息；
也为能够盼得我的归来；
苍天可怜，苦守数月的齐仲良终于是把师父给盼回来了，说着说着这个糙汉子又不禁开始抹起了眼泪，还激动的嘿嘿傻笑个不停。
旁边烛女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着他收些情绪，怎得就哭个没完没了！
齐仲良却是不依，说师父回来了，还不能高兴了？
见面前的他们还能够玩笑争吵，我脸上也流露出一抹笑容，但又想起连日里来的变故，这抹笑容也不禁愈发变得苦涩。
“小白和玄言子他们如何了？”
“东凌进入天境，她有没有遭遇什么意外？”
我向他们问。
“玄言子下落无踪，杳无音讯，而小白师弟他……听东凌仙子说，小白师弟落到了微子辛的手中不能够脱身，仙子已在天境内找到了下凡而来的师门仙长，她们正设法营救小白师弟。”齐仲良回答。
我沉吟皱眉：“师门仙长？”
“是的！那是三位修为强大的仙人，其中一位名唤锦华真君，乃是仙子的太上祖师。”齐仲良又答。
我轻叹了叹，未曾想到最终竟会是这种局面。
不过东凌既有师门仙长照拂，显然己身安危应该没有问题，而至于方小白……凭如今微子辛玄尊女帝之能，想要营救又岂会那么容易的？
如今来看，穿界下凡的天人必然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多。
这，该就是天人之乱的初露端倪；
其中必然会起大乱争端，必然也会有天人陨落，倒也幸亏徒弟小白早有预见，凭这黄泉界作为天境的门户，以防止那场神仙打架的大乱波及到阳世间。
“打开门户吧！”
“我要离开这里回去阳世……”
长长叹出一声，我与齐仲良和烛女吩咐道。
“师父，您要回阴门吗？大家要是听到您的消息，一定是会很高兴的！”齐仲良兴奋道。
我深沉摇头：“不，我要去找苏洛依的殒身之地。”
从始至终，片句都没敢提及这三字的齐仲良，不禁愕然呆愣在当场，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还是烛女先反应过来，怯生生问：“楚天师父，您难道都已经知道了？”
“我早已清楚苏洛依所遇变故，你们不用刻意隐瞒。”我道。
齐仲良和烛女神情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解释道：“请师父见谅，并不是我们有意隐瞒，而是……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这件事。”
我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作为后辈子弟，他们也有着他们的苦衷和难处，他们也有着各自顾虑的地方，他们怕是更担心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随着神灵后裔烛女渐渐御器黄泉台，自泰山之巅激荡而起一抹青光如柱，好似瀑布般自虚空中倾泻而落，渐有海市蜃楼般的幻象之境浮现，那是此界之外的泰山天地景貌，如今旭日初阳，天地逢春，曾经的冬雪盛装之景早已消融，万物正处于生机盎然的复苏之状。
两个世界渐渐重叠一处，难分彼此，界壁门户也就此彻底打开。
“仲良……”
“徒弟在！”
“天门之境暂无需留人镇守，你此刻先行回往阴门清肃宫，我稍作离开之后，不日也将返回。”
“遵师父令！”
留下这样嘱托，驾驭神龙的我便腾空离开了天门之境。
目送背影，烛女不禁秀眉紧蹙。
“仲良，师父旁边的女人是谁？看起来可丝毫不像凝舞师母啊！”烛女侧眸奇怪问。
齐仲良也是这才回过神来，仔细不停的回想过罢，骇然惊叫道：“那女人……好像是女和月母常羲啊！曾经死赖在师父身边，还试图谋害凝舞师母的女人啊！”
“常羲？”
“这……”
“这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烛女神情古怪，百思不得其解，可紧接着两人就意识到了一件事，不由得脸色煞白——凝舞师母怕是也已出了什么意外！
(本章完)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最后的道别
于我而言，已时隔甲子岁月，这才又踏上了归乡回返的路。
回想起曾经的离开，谁又能够料到最终会是以这种物是人非的局面回来，凝舞不在了，苏洛依也离开了，独还只留下我一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我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最终却是没有答案，但这些事情、这些变故总该有人来担负起责任来！
东方……
那东方老贼！
想起这位在世仙人，我心中便腾然汹起无名怒火恨意！
如果不是他，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苏洛依和凝舞也绝不会先后离我而去，那东方老贼赫然正是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
仰首望于天穹，目光似穿透虚空；
无声在问；
高高在上的你们，肆意操纵着世间一切，利用我利用的心安理得，你们很牛逼，是吧？
拿我当棋子，也休怪我掀了你们的盘子！
“楚天……”
“可你又想怎么做呢？”
常羲秀眉微蹙，眸子似有隐忧，目光却也甚为炙热，情绪夹杂的询问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
收回目光视线，我神色有些泛冷，面色表情道。
常羲霎时眉开眼笑，略有些妩媚也略有些阴郁，柔情道：“若你需要，我自然是会帮你，不论是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陪在你的身边。”
“谢谢！”
道谢过罢，便也敛却心中情绪。
我驾驭着神龙，扶摇直上九霄云端，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游荡。
我并不知道苏洛依殒身在哪里，但我能够感觉到她那份残留下的深浓情意，冥冥中就像是无声的呼唤，正在等候着我的到来。
渐行渐高；
渐行渐远；
稀薄空气难以呼吸，白祈施法以御器，凝现土黄色屏障护佑在我的周遭。
常羲就宛如小女人般亲近依偎，她并没有过多问题，只是很享受这一刻、这一秒，不问归处的携手同伴同行，亦算是一种幸福。
素手轻抬，施以玄妙法；
面前无穷晶光点点，迅速汇集在我们的面前，凝成了一副甜蜜而定格的画面，呈现的正是驾驭神龙的我们。
“你在做什么？”我问。
她笑答：“记下这一刻，永远永远！”
晶光化散如仙风，分别飘入了我与她的形神炉鼎、心神灵台中，清晰无比的呈现心间，好似一个烙印、一个符号难以再泯灭忘怀。
做完这一切，常羲更为开心的露出幸福笑容。
某些时光总是短暂而难以忘怀的，似她常羲也有着如此记忆，或者说与不少的人、有着不少的类似记忆，但不知就是怎的，这些美好回忆总像有着保质期一样，过了些岁月便就失去了原来甜蜜味道。
为什么呢？
常羲也搞不懂！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她隐隐有所感觉，如果这一刻的甜蜜记忆也有保质期，那肯定将会是永远！
我并未抗拒她的施法，也并未对此表示什么。
我自有着心中所执，自有着心中所念，那像是从未动摇的某种坚定信仰，充斥填满了我的心间。
按照冥冥中有所感的呼唤，我为白祈指引着前路方向。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我终于确定的感应到了那份情意的呼唤，常羲也蹙眉道此间附近似有大神通法的痕迹，她不解问我那是什么。
我告诉她，那是崩塌的一方时空，也是一个傻丫头的陨身之处。
四周天地已难寻当日痕迹，所有所有都已消逝，随着她的身陨而终彻底的消逝，媳妇儿凝舞曾与我说，苏洛依此举行法挽救于世间，必将会因不世功德造化力而保有一缕不灭神魂，届时了凭这缕不灭神魂以入幽冥轮回。
凝舞自然不会骗我，但我也想要确定这是真的！
同时我也想到这里来，缅怀那傻丫头的离去，不忍见她那浓浓情意就这样孤寂的消散于天地。
来世……
若真有来世，她既是她，她也已不是她了。
盘膝坐于龙首之上，我缓闭双目，静心相守陪伴，我所能够做的已经不多，但我只愿能送那傻丫头走完这最后一程，生死分离愁苦多，难诉未言事。
常羲也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并未出声打扰，她亦能够深刻体会苏洛依的那份情感，不由心中唏嘘暗叹。
似乎是因为我的到来，虚空之中隐隐而现玄奇变化。
一缕缕曼妙之风，渐渐自寂静中凭生，环绕于我的周身缭绕不散，无言思恋不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