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要说了,我心里也是微微紧张起来。只是徐林说到这里,脸上却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笑容,目光直直的看着我,缓慢道,“只要我说出这件事情,甚至冒出要说出这件事情的想法,我马上就会死掉……呵呵,周易你明白了吗?你明白……了吗?”
他一边说着,嘴里忽然涌出大股鲜血。这鲜血是如此之多,几乎一瞬间就把他整个胸口的衣服都浸透了,然后蜿蜒而下,一直流到地面上,继而在他脚下蔓延出去,铺出了一滩猩红。
“嗬……嗬……”徐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张大着嘴巴,嘴里却只能发出一丝极其细微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声音,最终,他往后一靠,身体瘫软在椅子上,就此气绝身亡。直到此时,他的眼睛还牢牢的盯着我,不愿闭上。
这整个过程中,我都呆坐在他对面,没有任何反应。
徐林……他怎么就死了呢?
许久之后,我才慢慢平静了下来,眉头锁的更紧了。
临死之前,徐林的话里已经告诉了我原因。很明显,他是被什么人控制了,玄学界内,我也曾听闻一些术法,类似于道心起誓,但却要霸道的多,对人使用之后,可以控制他的思维,你不想让他透露出去的话,只要这人说出,或者脑海中冒出准备说出这些话的想法之时,就会瞬间发作,直接将其置于死地。
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术法,具体我不太清楚,但至少也得到天师境界才能接触。
徐林说的那些“我不知道的人”、“我不知道的势力”,显然就是指控制他的人或者势力,而从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明显就能猜出来,这些人或者势力,肯定是针对我的。否则徐林也不会专门告知于我,更不会说什么“危险就潜伏在你看不见的角落”。
从当初殷商王陵之行后,玄学界里便处处有我的敌人。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我虽然一直躲着,但心里其实并不担心,因为这些敌人都离我很远,尽管听起来名气很大,什么龙虎山,什么陆家,可只要我隐藏不出,他们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就拿龙虎山来举例,上次虽然把我逼的逃窜到尸阴宗,但最终结果却是追杀我的那几个天师通通死在了祭祀恶灵的手底下,而我并未有什么损伤,反而还因祸得福。
只是这一次,情况显然不同。
我在明,敌人却在暗,甚至我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敌人显然已经渗透到了我的身边,甚至知道小鼎。
我得知小鼎对我意义不凡,还是不久前在尸阴宗里祭祀恶灵告诉我的,回来之后,没用多久,我便前来取这枚小鼎,尽管如此,还是被徐林赶到了前面,由此可见,那隐藏在暗中控制徐林之人,对我有多了解!
很难想象,除了知道小鼎,他们还知道些什么。
第五卷 涂山有狐_第五十一章 大功告成
看着眼前徐林的尸体,我呆坐了许久都没有起身,脑海中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那些人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我的巫炁修为?小金的太岁身份?玉环内的真龙脉?胖子父子?蛇灵?瞳瞳?甚至是姽婳?
这些问题只靠空想不可能得到答案,但一番空想,也让我明白了现在我所惧怕的东西,或者说是我所拥有的东西。
自父母故去,我所拥有的,也就是这些了,被我珍视的也只有这些。
只是,这些还不是我最为惧怕的。我最惧怕的,是我身上一直隐约浮现的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所谓帝喾的身份、殷商王陵内那如梦似幻的经历、从一早就在我身边出现的南宫等人。这种种一切,云里雾里围在我的身边,组成了一重又一重的谜团。
对一个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失去别的什么东西,而是失去自己。很多时候,我隐约会有一种感觉,我不是我,我不是周易,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哲学三大问题中的第一个便是“我是谁”,对别人来说,或许这个问题只停留在哲学层面,但对我来说,这个问题就摆在表面,摆在现实之中。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多去想,但这不代表我会遗忘。那种种一切,一直横亘在我心头,片刻都不敢忘却。每次想起来,我心里就无比沉重,就像徐林说的那样,我很危险,我自己能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我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又会以何种方式出现。
我手里有剑,面前却看不到敌人,这让我非常无力,甚至无助。
我必须以极大的勇气克制自己,才能不让内心的恐惧爆发出来。
呆呆的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天才完全暗下去之后,我才站起身来。跟往常一样,这一次,我依旧把恐惧压抑了下去,面对不知藏身于何处、甚至我根本无法理解的危险,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房间里充斥这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我先过去打开窗子,衣袖一挥,猛烈的道炁瞬间涌出,化作一道狂风,卷起屋内浑浊的气味,刮飞到窗外,清新的空气从窗外交互而来,血腥味儿瞬间全部消失了。
至于徐林的尸体,却不能往外面一丢那么简单,更不能就这么留在这个酒店里。我将他身下的椅子移开,把尸体平放到地上那滩血泊中,然后指尖凝聚道炁,在空中舞动几下,凭空勾勒出一道符箓。
这符箓乃是最简单的烈阳符。当初我实力尚在寻龙境界之时,烈阳符是我手里唯一具有攻击力的符箓,不过对此时的我来说,这种符箓自然不算什么攻击符箓了,我将其画出,不过是利用其中的爆裂阳气,化掉徐林的尸身罢了。
我手指一挥,烈阳符便化作一道流光扑到徐林的尸身之上,片刻之后,一道无形火焰从他的尸体上燃烧而起,紧接着,他的尸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融,化作袅袅青烟,飘散到空气之中,地上连一丝残渣也没有剩下。
尸身彻底消融,但地上那一大摊血迹却依旧还在,烈阳符内乃是爆裂阳气,人体血液之中,同样阳气浓重,所以烈阳符非但不能使血液燃烧消失,反而在消融尸体的过程中,还将血液从尸体内逼了出来,导致地上这滩血迹比先前更大了许多。
不过这也无所谓,我马上又凭空画了一张聚阴符,同样也是最简单的符箓,将那一滩血液中的阳气抵消之后,衣袖一挥,仅靠纯净的道炁,便将所有的血迹尽数消磨干净。
处理完这件事,我便盘膝在床上坐了下来,开始打坐调息。这并非是方才画了两张符箓之后,我体内道炁有所消耗需要补充,以我此时的修为,那两张符箓消耗的道炁,对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便是一口气画出数百张,体内道炁也不会消耗太多。
之所以打坐调息,是我需要将体内巫炁保持在最充盈的状态,然后开启梁天心给我的那枚青州鼎。
上次在港岛,我依靠体内储存的那些巫炁,一次就将那枚青州鼎需要的巫炁输入进去了大半,接下来因为要来深圳,耽搁了一天时间,此时深圳之事暂时告一段落,我便迫不及待的继续先前之事。
弄明白小鼎的功效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徐林这里既然找不到答案,那我就从已知的事情做起。梁天心既然求到了我头上,自己没有骗我的道理,这小鼎充满巫炁之后,必然会给我一个答案!
当然,经过这次徐林事件之后,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收获。最起码我知道了,那隐在暗处控制徐林之人,不想让我发现小鼎的秘密。否则的话,也不会对徐林用出那种手段。
想明白这点之后,我心里不由涌出几分期待。敌人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自然是对我大有好处的事情,这个道理不会有错。
因此,我摒弃心中杂念,以最快的速度将体内巫炁往青州鼎内输送。
因为青州鼎已经装满了一半,这次输送之时,鼎内那股吸力减弱了许多,并没有像先前那般,疯狂吞噬一般贪婪的吸收我的巫炁。尽管如此,在我的全力输送之下,巫炁进去的速度也没慢多少,没过多久,我体内的巫炁就为之一空,尽数输送到了青州鼎之内。
我放下小鼎略略休息了一会儿,又去吃了点东西。
今日先是摆下引龙大阵,引出真龙脉恢复深圳气运,然后又经历了徐林之事,耗费了心神,到此刻,输出体内全部巫炁之后,许久未曾在我身上出现的疲累感觉却是浮现了出来。
尽管心里着急,但我也没有强行逼迫自己。即便是普通人,身上出现痛苦、疲累等负面感觉其实都是一种保护机制,是身体发出的抗议,提示你现在的举动很危险,修行之人灵觉更强,此时情况又不算紧急,我没必要逼自己太紧。
略做休息,等身上的疲累感觉消失之后,我这才重新打坐,调动天脉内的巫炁源石,开始化解那些储存在自己体内的巫炁。
当初尸阴宗内那个太岁留给我的巫炁实在太多,从我的感觉来看,怕是将我的巫炁补充数百次都不成问题,所以我一点也不需要节约,根本没有自行恢复,全部从其中吸收。
没过多久,我的巫炁便全部恢复,然后便再度拿起小鼎,往里面输入而去。
随着小鼎内的巫炁越充越多,先前那种吸力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甚至还微微有了些排斥之力,不过相对早先的吸力来说,这些排斥之力完全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我稍一用力,便将其瓦解,所以并不影响什么。
当然,因为这些排斥之力的存在,巫炁输入的速度慢了许多,不过我也不着急,保持着缓慢的节奏,慢慢输送。
一直到第二天破晓之时,第二遍巫炁也尽数输送进去。我起床出门吃了个早餐,回来睡了一小会儿,身体疲累尽去之后,这才重复先前的动作,先恢复巫炁,继而再度输送至青州鼎内。
这一次我的速度更慢,完成之后,已是这天晚上。
经过三遍巫炁输入,此时的青州鼎内,巫炁已经几乎充满,只参与了极小的空隙,粗略算来只有我体内巫炁的三分之一。
接下来只要我加把劲,将其充满肯定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此时鼎内排斥之力已经大了起来,我没有贸然尝试,而是再做休息,一觉睡到下一日早晨,等身体完全恢复之后,这才吸收巫炁,再次输送。
这一次将巫炁注入青州鼎内的速度慢到了极点,三分之一的注入量,时间却用了先前的足足三倍还不止,一直到这天下午时分,才终于完成这最后的三分之一,青州鼎内注满巫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