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苦挨等待,日夜焦灼。
这般情况之下,本事不得见长,心焦却似煎熬。
师父,你不是说过,每逢大事,都要静心正念么?要是我日夜煎熬忧心,师祖没来,我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这不成。
既然如此,不如我拿起来了刀枪,就算是师祖把我给吃了,我也要在我身上长出三两斤逆骨,也要将师祖划开食道,叫他肠穿肚烂,叫他软踏踏的肠子从肚腹之中流淌出来。
师父,所以我说,这个计划不怎么样。
我不愿意这样做,我认为,我们的傩戏班子要办,还要大办!里头的法要改,还要大改。
实在不行,我们就重出一脉,师公做祖师,师父做师祖!便就依从了最早的傩戏法子,傩戏便是用以驱逐了邪祟瘟疫,祈福禳灾的活动。
我见我们师祖,就像是邪祟,就像是瘟疫,正好我们用我们的傩戏驱了他,降了他。
就算是最后道法不行,死,弟子也要溅了这老贼一身血!有了本事,弟子要做刘邦,就算师祖变成了蛇,弟子也要砍了他的脑袋。
没有本事,弟子要做刘谌,宁死不降。
师父,师公,我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但是前提是能好好过日子!谁不叫我好好过日子,谁就是不好的东西,不好的东西,就要死!就要被驱逐!”
吴峰的话说的毫无回转余地,就这么硬邦邦的杵在这里。
吴峰也不怕自己的这话像是一块横骨,叫人吞不下,吐不出。
反正他态度就在这里了,成不成,就是一句话。
谁料,吴峰的话语说了出去,吴金刚保面上带上了欣喜之色,说道:“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徒弟。
师父,你看我是不是给我们找了一个好传人。
他说的这话,带种!我喜欢。”
吴峰表明了态度,吴观音佑也很满意。
当然,他的话语并非是在试探,要是吴峰愿意的话,吴观音佑就算是豁出去了他的这一张脸皮,也要为吴峰办好这件事情。
不过说话的时候,他竟然还对吴峰一个小辈道了歉,并且也将事情说了一个清楚,他说道:“我方才并非是在试探你,而是要寻个一条心出来。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要战,还是要躲,战亦可,躲也行。
不管怎么样,都要寻找出来一个章程出来,有了章程,我们就是一条心的人。
这人,最好就是有一个脑子,一张嘴。
手脚可以多,但是脑子和嘴巴不能多。
人这样,傩戏班子也是这样。
所以选择要战,我们自然就有战的法子,不过在战之前,吴峰啊,这个傩戏班子我不做祖师,你师父的本事,也做不了师祖,刚才你说的话,铿锵有力,不过话好听,事难做!
我现在就问你,你真的有没有这个心气,要做我们傩戏班子的祖师?”
吴峰闻言,斩钉截铁:“有。”
他就压根没想回头,至于说“师祖”,有没有师祖吴峰都没打算回头,只不过有了这位“师祖”,“吴峰”就要分心去处理一下自己“师祖”。
要是他还有人样,那吴峰就请师祖归天。
要是师祖没有人样,那就请师祖成烟。
左右“师祖”都别想着活。
吴观音佑闻言,说道:“好!有志气!我就喜欢这样有志气的小伙子!”
说罢,吴观音佑说道:“那这事情好办了。
从今天起,我们傩戏班子只能有一个人说话算数,那就是你。
你是傩戏班子的班主,所以你就说话算数!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别处,不过我曾经见到过县令手下的班子,县令是位流官,在当地关系不深,所以一个县令,要养着一个班子。
这班子其中,就有管了刑名的,也有管了钱粮的,有处置了文书的,也有上下关系通晓打点的。
我们就是你的幕友,你有甚么事情,都可以询问了我们。
整个班子,现在便都依着你!”
吴观音佑说道。
这也是他深思熟虑的想法,大敌当前,“师祖”并非是他一人的大敌,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大敌。但是现在,他不过是几根骨头,就算是有“神韵”藏在其上,但是就算是得了最好的光景,也难以化作成人。
至于说吴金刚保,他也算不得活人了。
反倒是吴金刚保的这个弟子,真真有本事!不如将所有事情都牵挂在他身上!吴峰自然当仁不让,这期间,吴峰便是将自己在山上打猎的“猎物”,放在了两位“幕友”之前面,并且将大祭巫所说的话语都说出来。
吴金刚保和吴观音佑二人当着吴峰的面商议。
他们也晓得事情的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先平安的回到了县城之中。
这一番,他们确定自己一定会带出去些什么。
但是无论是吴金刚保师徒,还是吴峰自己,都没有“解决此事”的打算。
他们傩戏班子来到此处的“根源”,到现在还是模糊。
若是这“幕后黑手”现在要出来。
大祭巫要是在山脚下拦不住,那谁都也拦不住。
能活着回到县城,就是胜利。
“一天时间,让我想想,那有个甲马,可以供一人忙碌不停,一路到了齐家庄。
忠平县城,日落之后就不许进出,我们估计晚上回不到县城里面。
齐家庄,就是县城外头最安全的地方。”
吴金刚保一边说话,一边从水碗里面蘸了一点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他画出来的是“忠平”到了“蟒巫山”的地图,是要绕过了两座山的安全地方。
其中有一处地方本来可以安歇,就是他们来时候休息的“野庙”。
但是现在一路跑过去,就顾不得其它事情了。
吴峰闻言,说道:“那师父,要是我叫你背着傩戏面具,带着甲马在齐家庄等我,可成?”
吴金刚保看着吴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他的话说出来,吴观音佑就说道:“可成!”
随后他说道:“你是班主,我们不过是提出了些建议,听和不听,自然有班主的道理。
既然班主这样说了,我们可成!”
吴峰点头,说道:“师公,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带着傩戏面具的箱子前去,我带着猪儿狗儿,在日落之前,也到地方,实在不行,稍微日落,也是个功夫。
要是我们走的差不多快,路上还能并驾齐驱哩。”
吴观音佑说道:“是哩。”
吴金刚保闻言,有些忧心,但是的确不好说出旁的话语,只能将事情再做的周翔一些,说道:“那好,我们就在齐家庄的齐家老店碰头!齐家老店只有一家,就在齐家庄进了庄子,最大的那棵大树旁边。
老店的掌柜是个瘦子,中年,鼻子大。我们在大堂等你。”
如此说话行事,吴金刚保就是觉得自己一定比吴峰跑的快了。
吴峰点头说道:“我晓得了,师父,明天还不定谁先到呢,你们且宽心睡觉,万一我明日去的更早,也不一定哩。”
吴金刚保不好多说。
虽然他认为不可能,但是看着弟子的样子,他又觉得,不一定不可能!
第80章 背阴而走(23)
吴峰说罢之后,重新去看了一眼师弟们,两位师弟累了一天,此刻正睡的香甜。
一行人没有睡觉,吴峰也随着吴金刚保收拾行李。
这一次在山里,吴峰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其中有些也有因果纠缠,但是此时都顾不上这些,这些事情可以到了县城再说。
众人心知肚明,九九八十一难,现在就是最后一难。
过不了这个坎,都无须“师祖”来找,大家都要折在里头!
大祭巫也没有睡觉。
他坐在了巫尊长房舍后头,一个人坐在了木桩子上,抚摸着自己的刀子。
他也疑惑,现在想要借着这一行人气出去的“东西”,到底会是甚么。
松云子四人,没有这种本事。
最早进入了此间的道人,已经离开。
其后的道人,也已经“羽化”。
正经四拨人,都不像是要借助了他们出山的“东西”,但是除了这四位,这山里到底还有甚么,是他不知道的?
有甚么东西是经过了“龙”,还能不见“龙”发觉的?
大祭巫看着眼前的“卦筹”。
他的这“卦筹”,也算得上是“命运多舛”。跟随着他,是碎了又粘,粘了又碎。
如今在他想要占卜的时候,自己落在了地上,又碎了!
这一次大祭巫没有再将它粘起来。
只是不知道自己说的“禁忌规矩”,这一次到底有没有用。
这些言语,都防备的是他们后头可能背着“东西”离开。
可是要是这里面的东西,并非是需要他们背着离开的呢?
那就没办法了。
说得好听些,就是“听天由命”。
说的不好听些,就是“没得奈何”,“时也运也”罢了。
……
第二日一早。
吴峰比谁人都清楚时辰。
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吴峰拍醒了猪儿狗儿,叫他们自己去洗漱,随后拿出来了一丸“白露丸”,一分为二,叫他们服下。
随即看向了早就准备好的“吴金刚保”,吴金刚保现在差不多相当于“一体双魂”。他稳稳的坐在了桌子旁边,点着一盏油灯。
见到吴峰看向自己,吴金刚保微微颔首,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
“傩戏面具箱子”和另外一个大箱子,俱都收拾好,放在了桌子上。
吴峰走了过去,将油灯吹灭,放到了另外的箱子之中,说道:“天明了,师父,可以离开了。
一路小心,齐家庄老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