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明此事情,只是将“巫盐”和“天九”的事情,都旁敲侧击了一下。
打算询问询问“大祭巫”,是否知道“天九”和“巫盐”之事情。
特别是“天九”。
“天九”从那昏黄之中,轻易的诞生出来了那一尊“道人像”,就已经如此的可怕,完整的“天九”到底是什么东西,吴峰难以想象。
所以若是说这一根手臂是“天九”本身的“手臂”,吴峰也能接受。
不过作罢了这件事情之后。
吴峰马不停蹄。
回到了“青龙集”之中。
此一番,吴峰就去看自己的两位师弟。
不过出乎吴峰意料的是,两位师弟今天醒来的出奇的早。
只不过两个孩子像是傻子一样,面对面坐着,嘴巴之中念念有词。
吴峰端坐在了他们的旁边,听着他们念念有词。
吴峰听了一耳朵。
很快,就算是这两位童子的大师兄,都开始面露“痛苦之色”。
无它,这两个孩子说到这一切,都实在是太令人痛苦了,不要说是对于他们两个孩子,甚至于是对于吴峰来说。
只要以前未有“架构”。
那么从新学起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两个孩子这一番说的都很齐全。
先说的是“咒语”。
但是他们说的“咒语”,完全就是“文言文”。
简单,精悍,铿锵有力。
但是在这“咒语”之后,则是大量的“辅佐之物”,是用以配合这些“咒语”进行的“仪轨”。
周围可能只有不到五十个字,乃至于更少,十几个字也有。
但是和这些咒语配套的“仪轨”。
多,繁杂,精细。
甚至吴峰还在这一段话语之中,听到了“盔甲”的制造方法。
这些“盔甲”,虽然多是以“树木炮制”。
但就算是如此,吴峰听着,这“傩戏”放在了现在,也是一个“诛九族”的大事。
因为听起来,此间要举行一场“傩戏”。
不但是要制造“盔甲”。
并且还需要制造了“弓箭”。
这还罢了,甚至于他们还需要一些“大船”。
这些“大船”需要可以浮在了大河之上,甚至于在这“大船”之上,还想要水手,还要在这“大船”上头,有人擂鼓,有人跳舞。
如此云云种种。
光是听起来,就不是一般的豪强能做的事情。
能够这般做的,要么是“土皇帝”——这里说的是在“中原城隍体系”之下也能活的好好的,自顾自做自己事情的“土司”老爷。
要么就是哪里的“知府”,乃至于行省之中的“总督”之流,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就好像吴峰在“府城”之中居在客栈之中的时候。
只要他愿意,莫说是“客栈”周围,就算是更远处的地方,吴峰也能听到。
他就听到,因为当今的皇帝崇道。
故而许多大臣名将,都学习如何写青词不提。
就算是在民间,许多富商大贾,也在家,在外面穿起来了道袍。
以此种装束为“时尚”。
并且诸多木器之中,桃木卖的最好,甚至于一度炒高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就连印书局之中,和“道教”有关系的话本小说,都卖的快要“洛阳纸贵”了。
皇帝如此,一个行省之中的行省大员要是喜欢“傩戏”。
这些事情,自然也可推行下去。
但是现在,叫吴峰去推行这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能说,还须得些“水磨工夫”。
他还须得在这“忠平县城”将此间事情推行,再行其余事情。
但就算是如此,木盔都不可能,最多就是草盔意思一下。
吴峰没有打扰两个已经背书背到了崩溃,背到了精神恍惚的两位师弟,因为师公说的没错,单纯的这些“仪轨”,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吴峰则是现在徐徐的坐在了一边。
一言不发。
随着时间的逐渐迁移,吴峰坐在了里面,无人敢于打扰他们。
就在这般的时间过去之后。
吴峰听到了耳边传来了“号角”的声音。
还有千军万马行进的声音。
马蹄声声而烈。
只不过这一次,这般的声音从吴峰的耳边出现之后。
吴峰没有反抗。
任由这些声音将其拉了进去。
进入了此间的“交感”之中。
随后,吴峰听到了一阵一阵的声音,如千军万马在他的耳边呼唤。
正所谓是:“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
在这声音之后,吴峰真的感觉到了融化的春风从此间过来,铺面在了他的脸上,叫吴峰感觉到了一阵一阵的“舒适”。
随后,在这风之后的,是另外一群人,是童子声音,完全听不出男女。
是咒语。
是侲僮们念诵出来的咒语!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归去兮!”
“归去兮!”
便是在这咒语之后,又会有再三的重复。
童子的声音本来并未曾有多大的杀气,可是就是在这样童子的声音之中,反倒是映衬的这些“咒语”,越发的“真诚”。
在这咒语之后,有人敲打起来了大鼓。
三下三下的敲动,在这“鼓声”之中,吴峰听到了隐藏在了其中的“大钟”的声音。
咚咚咚的声音之中。
随后马蹄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传来了大量的“呜呼”“呜呼”的驱赶声音,吴峰坐在了地上,在这样的“驱傩之音”中。
吴峰感觉自己反而像是要被驱傩之人。
滚滚洪流从他身边划过。
但是吴峰不过是平静的坐在了此中,他知道自己并非是邪物,邪祟,所以无论是要驱逐甚么,都不可能驱傩到他身上来!
他任由这些声音和弓箭,从身边落过,直到这些声音没过了他的身体,从他身边经过之后。
吴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见到了眼前出现的赤色面甲“神人”。
他站在吴峰的面前,凝视着吴峰,却并非是“居高临下”。
吴峰从下往上看着他,也不是“如见高山”。
二人对视之间,吴峰忽而打破了此间的沉默。
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过来吗?
我现在过来了,你不说话是甚么意思?”
“赤色面甲”的“神人”徐徐的说道:“不是我想要你过来,是这里残留下来的傩意想要叫你过来。
我们不过是傩的载体。
我们早就死了,便是连仪式,也化作了整个傩的一部分。
我知道你也能看得出来,我们不过是遵循了死前之本能,一遍一遍的在此处重演失败的傩戏。”
吴峰闻言,说道:“那我现在来了,傩意想要叫我做甚么呢?传承它吗?”
听到了吴峰的话语,“赤色面甲”的“神人”缓缓说道:“传承和我们无关。
这和傩也无关。
这最后一次的傩戏,残留下来的其实不过是一种不安和遗憾。
彼时兵戈四起,瘟疫不停。黔首、黎民、良贱、士人,无不横死。
我们这一些人,甚至于都穿上了军士的甲胄,开始了一场驱傩,便是上上下下,乃至于天子,都对于我们寄予厚望。
可惜。”
那“赤色面甲”的“神人”说道:“但是我们失败了,不但我们未曾驱傩功成,甚至于连这一次的军司马。亦死于这一场大傩之中。
死人太甚。
此间的土地开始下沉。
诸般一切,都埋在了阴土之中,可是我们落了下去,兵戈还是未曾停歇,瘟疫还是如同诅咒,落在了每一个活着的人身上。
吾等不忍,吾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