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气轻身，继续靠近，步履近乎无声，只走阴暗处。
一直欺近对方身外十来丈范围，缪大启似才有所察觉，狐疑转首看向左右，却并未直接看向身后楚歌所在的位置。
这代表对方的灵觉已是有所察觉了，但还不明白威胁具体方位。
这时，楚歌突然收起黑纸伞，淡淡道。
“大启，突然造访，是有何贵干？”
缪大启悚然一惊，汗毛“噌”地一下，全都竖起来，身子像被蜂蜇了一下后退一步。
转身看到楚歌的身影，才放松，气道，“楚小子，你是鬼啊，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还有，我好歹年长你半个多甲子，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大启那是我爹曾经才能喊的。”
“是你功力退步了，没发现我。”
楚歌摇摇头迈步过去，道，“看你样子，似乎很紧张，不会设伏算计我吧？”
“去去去！”
缪大启挥袖，心中惊异，感到这魔子似乎又变强了，高深莫测。
他还从没有被人靠近背后这么近都没察觉的经历。
更何况每当楚歌距离他近时，钻脑魔虫也会有反应。
结果这次似乎发生了意外，他心中忌惮更深，面上道，“说正经事，这次我来找你，也是得到特批的，你现在的可不妙啊。”
“哦？”
楚歌神色诧异，平静笑道，“我这种不妙的境况，不是人尽皆知吗？莫非你以为，我自己会不清楚？”
这下轮到了缪大启诧异盯着楚歌，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魔子殿下，看来你是早有万全之策，倒是我白操心了。”
“我的万全之策，不过就是情况不妙时就脚底抹油罢了。”
楚歌心中吐槽，目光闪过睿智之芒，看向缪大启道，“伱来应该不只是说这个的吧？看上去你们像是即将有什么计划了，否则你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找我。”
缪大启眼神复杂盯着楚歌，“你太聪明了，不错，是还有其他事。
黄巾门主公冶征泰，最多还有一個多月，就要从苍州抽身赶来横州。
这位到来的时间，可比我想象中要快多了，而且他最近做了一件惊人大事，江湖飞讯可能很快也将传颂。”
“何事？”
“公冶征泰，斩杀了苍州凌云府镇邪司掌司柯润德。”
楚歌身躯一震，目中浮现一丝惊愕，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那掌司柯润德，可是灵神？”
缪大启苦笑，“自然是，这件事目前还未彻底传开，是黄巾门的内部情报传回的，黄巾门已经在大肆宣传庆祝。
不过我猜测，公冶征泰可能受伤不轻，或是背负了很大的压力，担心大周顶尖强者的报复，因此才突然提前离开苍州，赶来横州。”
楚歌神色奇异，“凝力境都生命力强大，不容易被杀死，灵神境掌司会这么轻易被杀死？”
缪大启摇头，“灵神这种层次的战斗，不仅仅是体魄上的拼杀，更涉及精神甚至神魂方面的交锋。
所谓弱者伤身，强者断魂，杀人诛心最是凶恶。
以我这些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判断，那柯润德很大可能是先被斩灭了神魂，最后才致死丧命！
公冶征泰也许用了神兵黄天钟，此钟据闻一响震人魄，七响断人魂！”
“黄天钟?”
楚歌一听这神兵的名字，感觉此钟似与他有缘。
或者说，可能是因龙钟的原因，爱屋及乌之下，他对钟类神兵都是情有独钟。
“公冶征泰曾经没登上过十二异名册，如今以黄天钟镇杀一位府城掌司，很可能登上十二异名册”
缪大启道，“不过他即将要来横州，横州那位新掌司申应高的压力要大了。
如今黄巾门已谋划重新攻打三城，百变神君季世常特派我来与你沟通，希望你届时能配合。”
“哦？”
楚歌目光一闪，“你也知道，我当初只是答应你，假意投靠加入，他是否怀疑我的诚意？现在是希望我如何配合？”
缪大启，“今夜申应高不就正在设宴广邀权贵，你没去宴会，其实已经证明你与申应高不和。
那宴会上，也有我们安排的是暗桩，你没去与宴，消息传到季世常耳中，他们只会更加信任你。”
楚歌，“说重点。”
“季副门主希望你能配合除去沙鸿儒，这对缓解你的处境，也是很有益的。”
缪大启耸耸肩，“正因为对你有益，我才会说，否则你毕竟也只是假意配合，未必会答应。”
“除去沙鸿儒？”楚歌神色讶然，脸上逐渐露出了微笑。
他自然也是希望能除去沙鸿儒的。
只是一直找不到动手的由头和时机，且并无绝对的把握。
但如今若是暗里有黄巾门配合，且事后黄巾门会对此事负责，这就好办了。
不过沙鸿儒毕竟是云影城的副掌司，季世常突然要对沙鸿儒挥刀。
下一步是否会是他？
缪大启似看出他的顾虑，“季副门主说，请你放心，除去沙鸿儒后，你就算是交了投名状。
黄巾门从来不会迫害功臣，你届时就可以在暗里成为黄巾门云影城舵主。
只需你坐稳云影城掌司的位置，并配合他们行事，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话我也就现在听听”
楚歌心中暗道，自然不会完全轻信。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机会。
若沙鸿儒也是大周朝廷的人，而非真野王那边派来排挤踢他出局的人。
他当然也不会答应与黄巾门合作迫害自己人。
但既然不是一条心，而且还是暗中的敌人。
连大周让他钉在这里，都是为了应付这些人。
那么他合纵连横，借黄巾门之力除去沙鸿儒，也是心安理得。
楚歌当即趁机提了一些条件。
例如需要保命的灵丹大药等资源，让缪大启回去后转告季世常。
凝力境交手，风险也很大。
他索要一些丹药保命，合情合理。
黄巾门劫富济贫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周济周济他这个穷人了。
二人紧接着又深聊了一些合作的细节，交换了近来所知的其他州的情报消息后，当即便分道扬镳。
离开山谷后，楚歌施展身法，很快一路返回云影城。
到了如今初春时机，万物复苏，之前爆发的战乱也已过去。
因此云影城外的一些周边村镇，也是逐渐恢复了不少生机。
穆静的四野中，有些田地里都生出了长势不错的庄稼。
不过可以看到一些农舍，屋顶多是茅草，墙壁露着石基。
甚至有的土屋坍塌无人，显得还是一副破败景象，并未完全恢复。
远处有一片开着红花黄花的青草地，曾听城内老人说，草地上往年会有一群牧童来放牛。
而今是牧童不见了，牛也不见了，唯有平日里牛躺着的那块青草岩石还在。
可以预想，一旦战争再度爆发，又该是何等景象。
楚歌脑海里再度冒出那些曾在江城府目睹到的乌泱泱的难民。
然而在这等大环境下，灵神强者方可勉强称得上称霸一方。
他看似是风光的一城掌司，也仅能庇护极少一部分人，大多时候也是如履薄冰，需明哲保身。
楚歌加快了步伐。
进了城后，他并未立即回府邸。
而是先去了一趟灵宝阁，找到灵宝阁掌柜席乐，询问前些时日打听的灵丹大药的情况。
凝力境强者的生命力非常顽强。
即使受到致命伤，只要能及时服用或外敷可迅速修复伤口的灵丹大药，就有机会保住一命。
因此，楚歌也早在做这方面的准备，让缪大启带话给季世常，也是一手准备。
原本镇邪司应该是有这类灵丹大药的，只需大量贡献就能兑换。
奈何自从天下大乱后，总司那边似便有意在收紧这些灵丹大药，只提供给一些战况吃紧的州府。
而楚歌成为供奉乃至掌司之前，江城府内那点儿可怜的库存大药，也早就被供奉们兑换了去自己攒着。
面对楚歌的再度造访，席乐唯有苦笑相迎，表示灵宝阁也是依旧没能调度来这等宝药。
“看样子似乎各大势力，都是在有意囤积这些灵丹宝药啊.市面上几乎很难寻到。”
楚歌微微皱眉，唯有离去。
与此同时，江城府，申府。
一场晚间盛宴到了此刻，也已进入尾声。
然而结果，也并非是宾主尽欢。
徐举贤最终更是阴沉着脸离去。
他坐在马车上。
回想起之前席间被申应高等人私下约去商谈的内容，缓缓闭上双眼，徐徐吐出口气，而后又睁开，眼神闪过决断。
“老高，改道，出城，去云影城，我也是要去见见楚掌司了。”
他话音方落，车子立即改道，但很快却驶入一个黑暗巷道之内。
“嘶……”
马车戛然刹止，就像有只无形的巨手，从后拖拉着马车，无论马匹如何奋力前冲，狂嘶猛叫，都不能拉得马车再前进分毫。
徐举贤立即意识到不对，眼神一寒，“老高？”
“老高不在，我老申却在，我亲自为你驱车，徐供奉，你可感到荣幸？”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沉稳平静的声音。
徐举贤顿时惊愕。
“哗”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