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等的是一位禅师,为何来了一位道长?”
那背影似乎察觉到了姜临的到来,缓缓的转过身。
水波晃动,那身影转了过来,正面对着姜临。
姜临这才发现,这背影美轮美奂的人,居然不是女子,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身材纤细,长相柔美的男人。
男人抬起手,缓缓的拢了一下额角的头发,梳到了耳后,那一瞬间的风情,却胜过天下九成的女子。
“道长也好,禅师也罢,杀你,都是一样的。”
姜临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低头,俯瞰着水潭中的男子,不,准确的说,这人也不是男的。
“阴阳一体,雌雄不分,果然是邪道。”
那人闻言,笑着抬起头,任由水流顺着白嫩的胳膊流淌,微笑道:“阴阳未判之前,不也是混沌之相?”
“我不过是跳过了阴阳,直入混沌大道罢了,何以到了道长口中,只得了个邪道的评价?”
姜临只是冷笑,道:“你配吗?”
什么狗屁的混沌大道,便是姜临自家的帝君老爷,化身世间,也难免阴阳之分,雌雄之辨。
这邪道哪里来的底气,去妄谈混沌?
不过是混淆雌雄的邪道手段罢了。
“呵呵呵呵……”
那人吃吃笑着,迈步走出了水潭,一步一步,好似踩在无形的台阶上一样,最终,踩在了水潭之上,与姜临平齐。
“哗啦啦……”
一道道水流伴随着祂的抬手,汇聚在了身上,骤然凝聚,化作一袭水蓝色的长袍。
这一手凝水成衣的手段,看起来神秘而又玄奥。毕竟,这可是逆转了物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仙人,绝大多数也触及不到那般境界。
“真是……”
姜临却不为所动,只是无奈的摇头,说道:“这般低劣的障眼法,阁下为何要拿出来卖弄?”
什么凝水成衣,逆转物质,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
根子上,是一道储物法宝,只不过,在那诡异气机的遮蔽之下,颇有天衣无缝的意味。
但在姜临的酆都法眼之下,看到一些端倪还是简单的。
“在下也就只有这些粗劣手段了。”
那人微微一笑,站在水潭之上,拱手行礼。
姜临歪了歪头,上下打量着这家伙,说道:“本以为,当初的三大邪道之中,底蕴最厚的祭苯道,但现在看来,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明明涂灰外道的意象还被锁在雷霆都司,如今却又衍化出来了一个。”
姜临淡淡的说着。
眼前的这人其实不是人,或者说,不完全是人。
那种诡异的邪道气机,就算是邪道修行者,也修不出来。
作为曾经亲身经历过涂灰外道气机的人,姜临对这玩意可太熟了。
虽然不知道涂灰外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眼前的存在,确实是承载着涂灰外道气机的。
或者说……
“传道者。”
姜临看着眼前这雌雄混淆的家伙,笃定的说道:“难怪,会被道济禅师追踪。”
这家伙是邪道意象,但不完全是。
祂的本质依旧是人,只不过承载了涂灰外道的意象气机。
是涂灰外道在人间的传道者,如果太素宫的李道兄没有还俗的话,未来的李道兄也会是一位传道者。
只不过后者传的是三界都少有的堂皇正道,而姜临眼前的这个,是人人喊打的邪道。
同时,姜临也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家伙被逮到踪迹之后没有跑,反而是等在这里了。
不是祂不想跑,而是已经没有地方跑了。
在道济禅师这位地上罗汉的追踪之下,一个承载着邪道意象本源的存在,就好像是黑夜里的明灯一样。
想逃?
别闹了。
“嗤……”
姜临的想法说来繁琐,但不过是一瞬之间罢了。
那人突然上前迈了一步。
而后,整个水潭,或者说,这一整座山,都发生了变化。
水源干涸了,但“水”依旧存在。
只不过换了一种诡异的东西。
灰色的难言物质填充了整个水潭,那人依旧踩在“水潭”上。
那灰色的物质四处蔓延,眼看着只需要几个呼吸,这一整座山,都会被转化成那诡异的灰色物质。
衰败的灰填充了姜临的视线,带来了姜临很熟悉的气机。
涂灰外道的本源意象显化。
“嗤嗤……”
灰色物质好似一条条长蛇一般,盘旋着,蠕动着,要覆盖在姜临的身上。
涂灰外道在献祭之前,要在所献祭之物上涂抹灰烬,化作灰白之色,而后献祭外道。
其中,最贵的祭品,乃是牛,所以又被称之为牛主外道。
不过放在此时此刻,显然是想要把姜临当做祭品。
看着已经攀附到了自己小腿之上的灰色物质,姜临却只是看着。
一直到那灰色物质攀附到了大腿上,姜临才抬起了手中的天蓬尺。
“啪。”
一声轻响,天蓬尺仅仅是接触到那灰色物质,就让后者化作了无意义的飞灰逸散。
姜临满意的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天蓬尺,对这宝物的威能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一幕,只是姜临做的一个小实验,但放在那涂灰外道传道者的眼中,就不一样了。
自己催发的涂灰外道本源,若是换个旁的修行者,沾一丝就会有大恐怖。
而眼前的道人,生生被覆盖了半身,却只是用手中的木尺轻轻一敲……
天蓬尺祂不是没见过,但这般离谱的天蓬尺,祂却未曾见过。
而且,这一尺落下去,不仅仅是那道人身上攀附的涂灰外道本源被打碎,甚至于,连周遭蔓延的外道本源都被凝滞。
“哗啦啦……”
灰色的物质仿佛水波一样,覆盖在了涂灰外道传道者的身上。
祂要跑。
若是与眼前的道人硬碰硬,祂有信心至少不会输,但现在不一样了……
对方根本就没有硬碰硬的意思。
“到我了吧?”
姜临抬起头,呲牙一笑,法力骤然沸腾燃烧,而后一股脑的充盈在了天蓬尺内。
一身法力,在这一瞬间去了七八成。
而这,对于手中的天蓬尺来说,却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填充到。
或者换一个说法,姜临这大半的法力灌注进去,仅仅是开启了天蓬尺本身就存在的某些威能。
“嗡……”
天蓬尺微微震动,原本黑色中透着一抹暗红的天蓬尺,此刻那一抹淡淡的暗红,却好似岩浆一般,在天蓬尺上绽放着光芒,缓缓的流动着。
“嗤!”
正在此时,那传道者全身已经覆盖了涂灰外道的本源气机,眼看着就要遁逃。
然而……
“叮铃铃……”
不知从何而来的,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
却见姜临手持天蓬尺,抬手在半空轻轻的一拍。
这一拍亳不着力,仅仅是拍在空气之中,但却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那铃声一起,周遭所有的涂灰外道本源气机都被凝滞,连带着那要遁逃的传道者都僵硬在了原地。
“福生无量天尊。”
姜临轻声开口,手持天蓬尺,轻声唱诵了一声道号,迈步上前。
“踏……”
一步踏出,那传道者周身覆盖的涂灰外道本源气机霎时间崩溃,化作了无意义的灰烬溃散。
这让那传道者的神色越发的僵硬起来。
看向姜临的眼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惊悚和骇然。
姜临也不去管祂,只是抬手,再次抬起手中天蓬尺。
“敕命,天信玉神火铃张天丁。”
姜临手中天蓬尺在半空挥洒而过,划过一道道轨迹,半空之中,也留下了一道道暗红的痕迹。
那痕迹好似火灼一般,暗红而深沉,好似岩浆将发未发。
“嗡……”
符成。
此符,上有三火车形,中为八火离宫,下有一蛇,仰头喷火。
与此同时,姜临手中天蓬尺上,二十八宿之中,南方第五宿张月鹿骤然发光!
暗红神光迸发,姜临念动了真言。
“赫赫阳光,速降真火!”
“尊奉南方张宿月鹿,玉信火铃天丁敕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