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祐谦是看到了就随手管一下，但是只管杀，不管埋。
若是看到有妖族豢养人族，或是屠杀人族，或有魔门修士屠杀凡人炼器，杜祐谦便会谨慎地侦察一番。
若发现那些妖族、魔门修士是自己打得过的，杜祐谦便会将所见的妖族、魔门修士杀掉。
然后事了拂身去，深藏身与名，免得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至于那些被豢养的人族，以及被解救下来的人族，杜祐谦便不会再多管，任由其自生自灭——他又不是保姆，又没想过要当人皇，才不会去做这些影响他修行，并且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明静公主则完全不一样。
首先，她几乎没有事先侦察环节。
在离开万法宗后，明静的足迹，基本上形成了一个椭圆。
从万法宗出来历练，已经四十多年了，明静公主仍然在元婴初期。
但此间的得失，也很难说清楚。
二阶阵法对付二阶以上的修士和妖族就和纸糊的一样，但是能帮助幸存者们抵御野兽。
另一方面，明静公主在斩杀敌人之后，会留下来帮助被解救的人族、被豢养的人族自救，帮他们成立自治的班底，建立简陋的制度，帮他们营造城池，构建阵法——虽然是只是二阶阵法，明静公主修为太快，根本没时间去学习阵法。
有时候看到那些幸存者对明静公主崇拜的目光，看到明静公主那毫无阴霾的笑靥，杜祐谦会觉得她做的一切，都得到了足够的报偿。
能说她是智力较低呢，还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不懂得世间险恶？
但这样的历练，是否有助于她未来的修行，是否能提升她的心境，就不好说了。
守城时间长短不一，短则数日，长则一两年。
还好，到目前为止，她碰到的敌人，都不算强。
明静公主甚至还会在幸存者中寻找有灵根的凡人，传授一些在万法宗藏经阁里找到的，非本宗功法和法术。
但人与人不同，或许明静公主需要从这些行侠仗义、扶助弱小、拯救苍生等行为中，获得提升她心境的精神力量呢？
就算不能，如果这四十年能让她舍弃个人情爱，专注于某种更伟大的情怀，那也是好事，是有利于她未来修行的。
杜祐谦就很确定，这样对自己的修行，肯定是没有半点帮助的。
这样一来，她消耗的时间就太多了，处理一处幸存地，往往要耗时一两年，甚至近十年。
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自然不利于修行。
若是她一心修行的话，其实是有可能突破到元婴中期的。
有时，若遇到妖族攻打人族仙城，她也会留下来帮助抵御。
就算遇到过魔门元婴真人，或是四阶妖族，以她万法宗真传的精纯功力、堪称豪奢的法宝，加上被杜祐谦锻炼过的斗法能力……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杜祐谦虽然没有以神通、法术相助，却在暗中使用春秋笔和岁月玉册帮她，所以每一次她倒也能有惊无险地拿下。
最多就是稍微打听一下情况，就莽上去。
先是北上，在接近了后世本因宗所在区域后，发现再往北走，在本因宗与北边凌霄剑阁、太和宗那一线人族领地之间，分布着大量强大的妖族部落。
这些妖族部落大多有五阶妖皇坐镇，甚至不乏有六阶妖皇出没。
若是她继续孤身北上，无异于送外卖上门。
实际上在离开宗门前，她就观阅过势力分布图。
她的师父也曾反复叮咛。
所以明静没有固执，而是绕了一圈后，在接近无尽沙海西域出口的地方开始南下，绕过了后世赵国的地盘，接近了后世周国的地盘。
之所以用“后世”这个词，是因为在当下，赵国和周国都不是什么强大的国家。
虽然赵国有步虚修士，周国也有化神真君，但周围的妖族势力也很强大，这两国的面积，还不到后世的十分之一。
广袤的土地，大片大片地被妖族占据，其中点缀着少数人族的仙城。
而到了五千年后，形势就完全逆转，在这片土地上，人族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一座座的仙城，占据了最肥美的土地。
只是在仙城之外，点缀着少数顽强的妖族部落，或愿意给人族当狗的妖族部落。
当然，并不是说五千年后的妖族，就已经衰落到这种地步了。
只是在人间界的腹地，妖族已经基本被驱赶出去。
但是在北、西、东这三个方向，膏沃的人族领地之外，还有大量妖族生存在稍微贫瘠一些的土地，以及未经开发的高山、密林中。
所以杜祐谦此前也未想到过，在五千年前，人族的形势竟然如此恶劣。
也不能说是没想到过，只不过，看文字记载，和双眼见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进入到未来周国的领地区域后，明静公主的前进步伐再次减慢。
但是成果也是有的，在她身后，一座座简陋的仙城拔地而起。
说是“仙城”，其实有些抬举。
毕竟，城里最多只有筑基修士，甚至一些小城只有练气修士。
城防是二阶阵法。
放在后世，连随便一座小镇都比这仙城更坚固。
在五千年后，没有结丹修士坐镇，压根就不敢说自己是仙城。
但是这些简陋的仙城，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庇护了凡人们。
这是从无到有，意义重大。
杜祐谦也每每在明静公主离开后，利用春秋笔，给城墙加点料；利用自己的阵法造诣，将那二阶的护城阵法拔高一点。
若不是为了明静公主，他才不会做这些。
只要来一头三阶妖王，这样的“仙城”都难逃劫数。
但随着竖起的“仙城”越来越多，被拯救的凡人也越来越多，杜祐谦心中渐渐也充满了平静与喜悦。
离开万法宗后五十六年，明静公主依然是元婴初期修为，杜祐谦已经是元婴中期。
这一年，明静公主终于踢到了一块铁板。
第683章 孽之城，孽之民
2024-04-22
“这便是‘茂原’城？”明静公主驾驭着小型飞舟，观察着脚下这座城池。
只见这座城东西长约7里，南北长约5里。
城中街道和功能区域规划得当，建筑错落有致。
城外不远，有大片的良田，阡陌交错，有农人在田间耕种。
按照传闻，这方圆数十里的城池中，生活着六十多万凡人，城主乃是一头四阶后期的妖族。
更准确地说，是一头金丝碧长耳猴妖。
而城主之下，并非全是金丝长耳猴族，也有一些别的猴族，以及其他种族。
四阶以上的，有一只猴族，一只猪族，一只牛族。
具体是哪种细分的种族，就没人说得清了。
人伦惨剧，在无知中反复上演。
妖族豢养这座城的凡人，并且不以其为血食，就是为了将这一城人卖给魔门修士，卖个好价钱。
明静公主闻知此事，顿时怒不可遏，立刻出发，很快就抵达这座“茂原”城。
刚才驾着飞舟在城池上盘旋了几圈，她对这座城的布局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同时也基本上感应到了那些妖族的位置。
看着那低矮的城墙，她心里有些犹豫。
但放着不管的话，她心难安。
所以，她肯定还是要先再打听一些情报再动手。
这城中之人不理解，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或者激烈反抗而死去。
就说那城主金丝长耳猴，四阶后期的妖族，她就不一定能拿下。
初期侦察工作完成得十分完美。
这些悖逆人伦所生的凡人，都会是魔门修士炼制一些特殊魔器的上好材料，效果比用修士做材料还好。
她很清楚，这座城看似是妖族在管辖，实则背后一定有魔门修士的身影。
何况，敌人也不会讲什么道义，给她一对一分别击破的机会。
笑话！她又不是莽夫，而是谋定而动的智将。
但明静公主游历了这么多年，已经有了丰富的见识。
明静公主驾驭飞舟在城池上盘旋半天，才缓缓降落在城外。
这城中妖族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她能应对的范围。
此城之内，强迫所有的凡人，必须兄妹姐弟通婚，乃至父女、母子配对。
据说此城虽然不曾有大肆屠戮凡人、豢养凡人为血食的行为，但所作所为，更加恶劣。
但收起飞舟之后，明静公主并没有马上冲杀过去。
若发现有和非血亲婚配并诞下后代的人，则会被妖族拖出来，凌迟处死。
明静公主来到城门处，两头一阶猴妖正懒洋洋地站在城门两旁，身边各跟着一个凡人。
进出城池的人寥寥无几，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农人，都是清早就出了城。
至于进城……除了商贩，普通人可不敢往这座名声在外的城池闯。
所以明静公主根本用不着排队。
她收敛气息走上前去，被那两猴子拦下。
其中一只猴子吱吱叫了几声，它旁边的凡人便大声问道：“你不是本城人吧？来做什么的？”
明静公主平静地说：“来走亲戚的。”
猴子捧腹大笑，它旁边的凡人也忍俊不禁：“你是高来高去的仙师，怎么可能在这座城里有亲戚朋友？我劝你，还是尽快道明来意，猴爷的耐心可不算好。”
明静公主从飞舟上走下的情形，早已被守门的猴妖看在眼里。
明静公主也没有隐匿行迹的意图，她这五十多年来，也到过不少妖族豢养凡人的城池。
妖族普遍不会布置阵法，所以城防并不依托于阵法，而是依赖于守城的妖族。
哪怕把人族的奸细放进城去，妖族也不在意，反而会高兴多了几口血食。
所以她很笃定，不会在城门处被为难。
她继续平静地说：“我有没有亲戚在这里，是我的事。到底让不让我进？”
猴子让开一条路，吱吱几声。
那凡人翻译道：“猴爷说，你想进就进，只是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