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风真人对这里已经很熟悉，没有去打量周围。
也没什么好看的，太一阁里装饰得特别简朴，无比契合道家的精神。
无哀真人拿着茶杯，正要送到嘴边，忽然微微蹙眉。
回风真人一怔，“无哀前辈，你怎么了？”
无哀真人秀眉紧锁，不知在为什么事伤神。
过了一会儿，就像是信号有延迟一般，才终于接受到了回风真人的问题，摇头微笑道：“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你继续。”
回风真人犹豫了一下，才道：“无哀前辈，要不，算了吧。”
无哀真人嘴角微微翘起，“为何算了？”
回风真人捋了捋耳边的一缕秀发，叹道：“现在灵气的浓度已经这么低了，我们还去挥剑，调理阴阳，梳理地气，还有意义吗？一百多年了，全天下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诞生新的结丹了，哪怕是天灵根的小家伙，也无法结丹。漠南，已经救不回了。”
无哀真人并不生气，只是微笑道：“尽人事，安天命而已。”
回风真人用力摇头：“那也不值得把自己搭进去啊。说起来，还是怪我，无法以人道之剑结丹，让前辈您承担了太大的压力。您还能活多久？一年？还是一个月？以您现在的状态，再挥剑一次，只怕会立刻坐化吧？而且很可能会魂魄受损，下一世，想要重新入道都不可能，甚至说不定会成为先天不足，先天痴傻的孩子。”
“下一世的事，下一世再去操心吧。”无哀真人没有反驳她的话，默认了再挥一剑自己就会当场陨落的事实。
回风真人和她搭档了两百年，也算了解了她的脾气，虽然并不认可这种选择，但也只能摇头闭嘴。
茶水冷去，又被以法力加热。如此过了几轮，回风真人才重新开口打破沉默：“魔崽子们好像打算在我们挥剑的时候有所动作。”
“随他们吧。正好，我可以在死之前，让他们重新记起，我是和谁学的剑。”
那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么？回风真人想起了那人的名号。
“百里剑心……百里天师。真恨我晚生了几十年，未能目睹那位前辈的绝世风采啊！据说，本宗的诸位结丹前辈，都自愧不如。如果他还在的话，天下也不会沦落至此吧！魔崽子们也不会如此猖狂。”
“不用遗憾，你会看到他的，他说过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只是，恐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无哀真人眼中有着怀念，还有一份洒脱，并不悲苦。
能让如此优秀的您，倾心相爱，那一位果然有着绝世风采吧！回风真人心里想着。
第二章稍晚一点。
第460章 撒一个弥天大谎
2023-12-29
每一次的挥剑，调理天下阴阳，都不能是偷偷摸摸的。
而必须九国总动员，举行大型的祭天地活动。
现在挥剑的频率，已经差不多是二十年一次。
对于修士们来说，二十年自然是眨眼就过去了，如此频繁开展，自然会心疲。
但是对于大部分凡人来说，一辈子恐怕也只能经历两三次二十年，所以倒也不会觉得厌倦。
相反，他们会觉得很有仪式感，十分虔诚。
因此近些年来，回风真人可以调用的人道之力，其实是越来越多的。
可惜，她自身能力有限，哪怕能调动再多的人道之力，也不足以挽回漠南灵气即将丧尽的局面。
早在数月之前，各国就已经动员起来了。
在杜祐谦离开漠南后，九国天师这一职位已经不存在了。
天师之位一分为九，各国各有一位天师，由该国的一个玄门正宗阵营修士担任。
至于魔门，在杜祐谦离开后，魔门对于调理天下阴阳是反对的，不出面破坏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参与进来。
“无哀前辈，既然您决心已下，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只是，出发前，您是否需要交代一下后事？”
无哀真人微笑：“你是担心我回不来了？”
回风真人严肃地看着她，“我不是担心您回不来，而是很清楚，您回不来了。作为太和宗的太上长老，作为天下玄门正宗的领袖，你必须对身后事有所安排。”
无哀真人略做沉吟，轻摇蓁首：“不，我若安排后事，宗门，乃至天下玄门正宗都将震荡，而魔门之人必会做出反应。”
回风真人有些着急：“可若您这次没能回来，魔崽子们不也会做出反应？而如果得不到您的指示，只怕太和宗，和天下玄门正宗都会一片混乱。”
无哀真人微笑道：“不，现在天下结丹修士凋敝，说句自夸的话，我已是玄门正宗这边的定海神针。若我陨落，只怕会立刻天下大乱。可只要没人亲眼见到我陨落，你说的这些就不会发生。届时伱可以对外宣布，是我那位爱人，探索天涯海角，在天边晋升了元婴，现在回来了。他找到了前往外界的通道，现在回来将我接走，带我去外界疗伤。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回来的。就这么告诉全天下吧。”
回风真人苦笑道：“撒一个弥天大谎么？”
“不，也不算弥天大谎，他是一定会回来的。”无哀真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眸里尽是调皮之意，竟是依然像少女一般娇憨动人。
被无哀真人的情绪感染，回风真人呢喃道：“是啊，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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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祐谦进入越国的领土，发现越国正在举国筹备祭天地仪式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赶了个巧，正好遇到调理天下阴阳的时刻了。
“现在执掌天道之剑的，应该还是无哀吧？也不知道她撑不撑得住。当年她修为不足，天道之剑的领悟也不到家，而且关键的，她并非以天道之剑结丹的，天然不足，所以每次挥剑，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燃烧精血和寿命。”
“也不知她还有多久的寿命？解语不在了，这漠南之地，再没人会布置保存魂魄的阵法了。”
杜祐谦心中隐隐有着忧虑。
两百年，对于元婴修士，或许只是闭关几次的时间。
但对于漠南世界，尤其是经历了灵气衰退巨变的漠南世界，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动荡。
多少豪杰涌现，多少英雄陨落。
杜祐谦早已养成习惯，遇事不决，占上一卦。
他现在唯一突破到四阶的技艺，就是占卜术，阵法都要稍逊一筹。
四阶占卜术，加上他的“知天命”大神通加成，占卜三阶的人和事，根本不需要斋戒沐浴焚香，信手拈来。
看到卦象后，杜祐谦深深蹙眉。
不妙啊！
无哀是十死无生之相！
但是他转念一想，死就死吧。
只要我及时赶到，救下她的魂魄，将她带到人间界去转世，立刻就是否极泰来，一番新局面。
于是杜祐谦的忧虑稍减。
不过，无哀应该是漠南世界最顶尖的武力了，谁能威胁到她的生命？
杜祐谦又占一卦。
然后得到了毫不意外的答案。
魔门。
“果然。之前听说，解语传送出来，去了人间界的太和宗山门，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很可能是魔门在漠南之地搅动风云，让太和宗都有些无以为继，所以让解语回人间界搬救兵，这种解释才说得通。不过很显然，人间界的太和宗，并不想和漠南之地的分枝有什么牵扯，并未插手！”
“漠南之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诸位大能都默契地不想插手，甚至就连漠南之地逐渐沦为绝灵之地，他们都不加干涉？之前葛胜也语焉不详，估计是他地位太低，还不够资格了解真相。我总觉得，这其中关系甚大，唯有将来我到了化神境界，才有可能了解些许线索！”
线索不足的情况下，多想无益。
有线索的时候思考，那叫推理。
没线索的时候硬要思考，那他妈叫瞎猜。
杜祐谦直接收起普通的飞舟法宝，拿出速度更快、却耗费极大的千里梭，不惜耗费灵钻，迅速向中原腹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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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开始了。”
百战真人从酒楼的窗口瞥了一眼，外面越发人声鼎沸，喧嚣而又不失秩序。
如他们这般修道有成之人，哪怕平时并不熟悉人道之力，此时也可清晰地感觉到近乎沸腾的人道之力正在汇聚，那恐怖的体量，若是能被人支配，哪怕十个他，也会被一剑杀死。
“可惜，当年的圣血宗的前辈，清虚通玄观妙真君或许能做到，但回风那小娘子，就没这本事了。”百战真人想着，莞尔一笑。
“百战道友，先说好了，那无哀真人的全身精血，由我们三人共同分享。而你，独享回风真人的全身精血，没问题吧。”荒波真人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空洞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漠然。
“当然，既然是说好的事，本座自然不会反悔。虽然有点亏，毕竟三个回风真人，也比不过一个无哀真人。但是没关系，本座最喜欢交朋友。而且，这门能通过吸收强大修士的精血，而提升寿命，甚至打破天寿局限的秘术，毕竟是你们圣血宗创造出来的，理应由你们享用最丰厚的一部分。等吸收了她们的全身精血，我们在天下再无抗手，届时再主动将修为降至结丹初期，就至少还能再活五百年。未来五百年，天下何人可与我们抗衡？”百战真人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和善，但谁也不会以为他真的和善。
听他的道号就知道，此人绝不是什么和平主义者。
“是的，”荒波真人继续眼神冷漠地微笑着，“你能想得开就好。未来五百年，这世界是我们的。至于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既然我们都注定出不去了，也无法提升修为，不能再追求大道，那就要在活着的日子里，肆意妄为，百无禁忌！不管是谁阻止我们，神挡杀神，佛阻杀佛！”
百战真人频频点头。
忽然，他目光一凝，“你们，感觉到了吗？”
荒波真人旁边的奉血真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自然感觉到了。应该是回风真人在御使人道之剑了吧！我们再等片刻，只要无哀真人也开始挥剑，就是她们最脆弱的时候，届时我们一起出手，务必不可留情！”
“那当然，她们都是斗法高手，对她们那样的人留情，就等于把脖子伸出去让她们砍。”
静坐片刻，荒波真人忽然站起，“就是现在！”
他们四人齐齐飞出酒楼，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魔门阵营硕果仅存的几位结丹真人，实力、修为均不及他们四人。
百战真人一马当先，其余三名魔门高手也不甘落后，几里的距离，倏忽即至。
他们已经飞过城门，来到岱国的京郊，历次调理天下阴阳、梳理地气的枢纽。
无哀真人和回风真人果然就在这里，两人刚刚挥过剑，气息衰败。
为了防止气机干扰，她们周围并没有别的玄门正宗结丹修士。
“无哀真人，回风真人，两位俱是女中豪杰，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我们就送二位往生吧！”百战真人大喝一声，飞剑疾飞而去。
无哀真人美眸扫了他一眼，露出少女般狡黠的笑容。
第461章 请真君赐我一剑
2023-12-29
“就知道你们会来。”无哀真人朱唇轻启，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几位魔门真人浮现不详的预感，冷汗直冒。
“不要怕，”飞剑被无哀真人挡下后，百战真人没有立刻再攻，而是神色凝重地说，“她在虚张声势！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们两个不成？”
荒波真人沉着地以神识扫描周围后，点头道：“没错，我检查过了，方圆数里内，就只有她们两人。”
奉血真人发出怪笑声：“嘿嘿嘿嘿，无哀真人，你确实是传奇人物，我们任何一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我们四人一齐出手，伱能撑过一炷香的功夫，我把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至于回风真人，就由那些小辈们来招呼吧，毕竟回风真人你也只是结丹初期，我们来对付你，胜之不武。”
回风真人是个相貌娟秀，但是眼神中有着勃勃生机，显得英姿勃发的美少女，她哂笑道：“别笑掉了我的牙。你们这些魔崽子，还在乎什么胜之不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废话少说，有种就攻过来，看姑奶奶怎么炮制你们！”
荒波真人和百战真人以神识交流了几个刹那，两人都认定，无哀真人和回风真人是在虚张声势，便决定立刻动手。
“对了，”就在这时，虽然气息衰败，却越发显得明眸皓齿的无哀真人笑道，“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来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只要挥出一剑，就会立刻坐化。”
“哦？”荒波真人止住前冲的身形，踩着一柄飞剑，心中有疑惑，眼神却依然冷漠，“无哀真人你看淡生死，让人敬佩。既然这样，那我们只需等待片刻，你就会倒毙，对么？”
无哀真人狡黠地一笑，“可刚才我没有挥剑啊。”
“不对！”一直没有做声，像小透明一样，但斗法能力乃是四人之冠的血酬真人皱眉道，“我明明感觉到天道之剑的剑意，磅礴浩大，与人道之剑一起，已经完成了调节天下阴阳，梳理地气。除了你，还有谁会有这般高明的天道之剑剑意？总不可能是我们几个全部中了幻觉吧。”
“对啊，是谁呢？谁有这么高明的天道之剑呢？要不，你猜猜看？”无哀真人的表情，越发像少女一般。
原本大限将至，即将进入天人五衰的她，虽然气息衰变，却容光焕发，就连那一缕灰白的头发，也不知何时重新变黑了。
“不对劲，走，我们赶紧走！”血酬真人忽然疾退，一边退一边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