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二人分开,大家才不约而同的齐声拍手叫好喝彩。至于好在何处,场中群豪十有八九都是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而如天门道人、定逸师太、刘正风等一流高手却是面如土色,遍体生寒,因为他们心里几乎就是同一个念头:“好厉害!
我若与木高峰易地而处,恐怕也挡不住这一剑!可这是什么剑法?
莫非就是林家的辟邪剑法?”。
他们都是当世武学大家,以他们见识之广博,却不识得卓凌风此路剑法。
但眼见卓凌风剑法之飘逸、剑力之雄劲,出剑部位之稳准、招式方寸之间变幻之奇,俱属当世顶尖。
这四者有人得其一,便足以在江湖上安身立命,得其二者,就能雄霸一方,得其三者足以开宗立派。
四者皆得,非当世第一流的顶尖高手莫能为之,他们断非敌手!
恐怕也就只有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左盟主可堪匹敌!
但也不禁寻思:“适才卓凌风一剑足可刺死木高峰,为何要突然变招呢?
是他天性仁厚,还是受到道家名山熏陶,不忍杀生害命?”。
这时刘府弟子、家丁等人,也适时点起数十支火把巨烛,将这处小小庭院照得明如白昼。
来到刘府之人大都会武艺,有的人只能看到屋顶上的卓凌风,却看不到木高峰,顿觉扫兴。
便有人不顾雨水,更是不顾体面,飞身纵上屋顶。
你上我也上,就仿佛比轻功一样。
一时间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人将刘府这处庭院的屋顶,都给围的水泄不通。
天门道长忽而一捋胡须,浩然长叹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卓凌风年纪轻轻,武功之高,却已远在吾辈之上,木驼子不是对手,不是对手啊!”
刘正风、定逸师太、雁荡山何三七、陇南点穴名家闻先生等一流高手,都默默点了点头。
怎料天门道人接着又到:“贫道亦如井蛙窥天,不知天地之大,自今而后,再不敢以武功自炫了!”。
场上群雄一听天门道人此语,无不惕然心惊。
卓凌风竟然能让堂堂泰山掌门也生出了这等感概,这与被打的回转山门的余沧海又有何异?
想到这里,他们突然有些理解余沧海了。对其未来衡山城的行为,无不佩服!
人丛中的岳灵珊瞪着一双妙目,看着卓凌风,心想:“十年不见,这臭屁蛋竟然如此厉害,纵然爹爹亲至,想让天门师伯道个服字,恐怕也难办到!”。
她在福州时,毕竟没能目睹卓凌风与余沧海过招,还以为他最多险胜余沧海一招半式,怎料会是碾压局!
况且她又怎知,卓凌风战力全开的状态就是用剑,他没练武功之前,就拔剑刺剑练了两年之久!
一旦施展全力,究竟有多厉害!
就连卓凌风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他除了对变态的东方不败,心中略有忌惮,不惧其他任何人!
哪怕是风清扬这个精于独孤九剑之人!
毕竟卓凌风的传承来自于黄裳、杨过、东邪、西毒等武学大宗师!
他又何惧一个风烛残年的风清扬!
木高峰自也听到了众人议论之声,仿佛都在看他的笑话。
可他哪有心思理睬。一双怪目只死死盯住屋顶的卓凌风,一刻也不敢松懈。
微微扬起的脸上阵红阵白,泛着湿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适才虽未及回头,可亦能想象出,其时情势之至危至险,任他身经百战,也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
那只握刀的右手,更是不停发抖,他想竭力稳住却怎么也稳不住。
木高峰虽然死里逃生,犹是惊魂不定,惊骇之余,心里也升起了一个疑惑,适才自己险些被一剑穿心。
可卓凌风为何又突然变招,是他不想杀我,还是他知晓自己驼背中暗藏玄机。
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死光了!
莫非他不想杀人,毕竟他也没杀余沧海啊!
那我就捧他几句,给他一个台阶下!
想到这里,木高峰双目炯炯,瞪视着卓凌风,紧紧握住刀柄,刀尖垂地,抱拳道:“阁下剑法高明,木驼子甘拜下风!
从今往后,只要闻你卓凌风之名,木高峰甘愿退避三舍,如何?”。
他说着打了一躬,又慢慢拱手退后。
他服输认怂,只是一心想要跑路,但见卓凌风身在屋顶,凝固不动,就似一尊僵尸,不言不语。可那双漆黑的瞳孔,却一直俯视着自己,以卓凌风的手段,这点距离,他自也不敢调转身子。
而且看热闹的人,也遍布屋顶四周,那些人纵然不想拦自己,也是天然障碍,想脱身也只能徐徐图之。
其实这时的卓凌风,一颗心也跳的扑腾扑腾的。
适才之态势至为凶险,饶他艺高人胆大,定力十足,此刻手足竟也有些发软。
卓凌风嫌是雨天,生怕弄脏衣裳,便想速战速决,直接施展全力,将木高峰给钉死在半空,好一战惊世!
可就在将要得手之际,突地想起了木高峰驼背之中,暗藏毒水皮囊。
原轨迹中那个练成辟邪剑法的林平之,便身遭此祸,成了一个瞎子。
而他剑上劲力何等雄劲,更胜那时的林平之,一旦刺破木高峰毒囊,毒水反射出来,会是何等快捷,那点距离,他能否躲过尚未可知。
适才卓凌风全力应变,心中空明,无暇惶惧。
事过之后却是心悸不已,自忖设若内力不够、剑法习之不精,纵然杀了木高峰,今日也是难出衡山城了!
心中不由怒骂自己:“卓凌风啊卓凌风,你一直都知江湖上,能杀人害人的不光只是武功,为何差点犯下这等大错,险些误了一生!
以后遇到任何敌人,都要万分小心!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必须得重视敌人!
这是一代太祖的至理名言,你以后必得时刻牢记在心!”
卓凌风正自进行深刻反省,闻听木高峰服输低头,又缓缓退去,冷笑道:“事涉生死之事,卓某人向不轻专!
但话既出口,就绝无更改!”
话音一落,当即飞身跃起,身子疾扑仿若恶鹰扑食,半空中食指一按剑刃,长剑成弧,剑尖忽左忽右,淡如流烟。
这一剑划破长空,去势看似不急,可剑尖笼罩极广,挟风带雨一般,涌向木高峰。
这还是东邪黄药师所创“玉萧剑法”中的“玉漏催银剑”。
可上一次他只为急行收力,未能完全展现出剑法精髓,这一次却要以此剑毙敌!
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玉漏催银剑”一经施展,除非对手的武功高于出剑者,以兵刃硬接硬架,否则极难闪避。
而且卓凌风的运剑法门乃是杨过在山洪之中悟出的凝力之法,也是独孤求败由“重剑”走向“木剑”乃至“无剑”的根本之法。
也是剑道中的另一项至境!
就是凭借深厚内力,以强击弱之道。
虽是一柄利剑,但在卓凌风的浑厚内力催发之下,那剑式之猛也是无可附加!
落在众人眼中,卓凌风明明只有一剑,但他剑锋弯曲飘忽,仿若群蛇游走,好似万剑齐至,宛如天风海雨,迫人而来,
而且卓凌风身姿潇洒俊雅、剑招飘忽俊捷,剑上所附劲力之雄浑,无不让人叹为观止!
群豪都是武学之士,见了这等精妙剑法,又怎能忍住不喝彩?
场上一流高手更能看出卓凌风的剑,除了精妙非凡之外,更深扣着一个“稳”字。
沉稳之处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凶猛之处又似波涛汹涌的海洋。
而作为被这道剑光笼罩下的木高峰,认知更为清晰。
他就见一道极为耀眼璀璨的剑光,从天而降,可对方似乎能在任何时间内,幻出任何招式,也能在任何角度得以攻击。
但木高峰能够得享大名并非易与,本性也是凶悍之极,而今见自己躲无可躲,逃无可逃,竟无丝毫畏惧之意,猛然一声大吼,舞动弯刀,竟朝卓凌风正面迎了过去。
他内力主走霸道,银亮刀芒如天瀑侧泻,黄河决堤般,浩浩荡荡地朝着卓凌风前胸挥洒而出,这一刀尽显雄浑与凌厉。
众多一流高手就见他,似乎未作任何思虑,就是奔着两败俱伤的打算出的招,因为他对自己没做任何防护!
仿佛哪怕死在卓凌风剑下,也要砍他一刀!
卓凌风自然识破了木高峰用意,心中没有丝毫惧意,脸上带着冷漠,眼神透着犀利。
可就在木高峰挥刀将要砍至的一刹那间,他左手在腰间一掏,又抽出一柄剑。
这把剑的模样可奇特得紧,弯成弧形,真是人驼剑亦驼,乃是一柄驼剑。
他竟猛一塌腰,驼剑划了个弧形,又向卓凌风胁下勾到。
卓凌风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说话间他的身形已幻成无数幻影,而每一条幻影都隐晃在一道剑芒之后。
而长剑已在他手指一颤之下,随着他的身形闪现,更是幻出千百道煞光,带着“咝咝”剑气。
卓凌风的剑光是冷厉而幻沉的,幻成的人影却是虚缈空荡,宛如是一些有形无质的精灵,又如同是从地底冒出的鬼魅!
交相层叠,众人不知道说他是诡异,还是美妙,因为九阴真经中的身法,实在让他们看不清了。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密如连珠兵刃相击之声。
火星四溅之下,“嗖”的一声,木高峰的驼剑化为一道银光飞上半空,也不知飞了多高。
与此同时,卓凌风剑光猛然暴涨,好不璀璨!
“哧”的一声轻响。
场上武学行家听的清楚,那是利刃割破血肉的声音。
“结束了!”
他们心念未转,卓凌风已与木高峰擦肩而过,相隔一丈站定。
众人惊魂稍定,凝目看去,卓凌风面色冷峻,目光幽似深潭,手中长剑横摆,在月光灯火的掩映下,就仿佛一条流涌般的晶莹光柱,逐渐绕回熄舞,剑尖上多了一抹嫣红。
木高峰面色苍白,惨然一笑道:“我木高峰纵横江湖数十年,身经何止百战,但我从未想过败的这么快,更未想过会死的这么惨!可否告知,这究竟是什么剑法?”
只听得“铛”的一声响,木高峰那柄驼剑此时方始落下,插在了青砖地上,长剑抖动,“扑楞楞”作响不停。
虽是一柄无知无觉的长剑,但看着它,就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惧怕。
有的人还在计算这究竟飞了多高,才能有这等声势!
就听卓凌风悠然说道:“你能死在这套剑法下,是你平生之幸!
可对于我而言,用这绝世剑法,诛除一个无信无义的卑劣之徒!
前辈泉下有知,自会嫌有损清名,卓某实在不好交代!
你还是带着遗憾去死吧!”
众人当即一愕,好家伙!
哪个前辈,这等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