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派另外四名弟子对望一眼，也齐齐一声呼啸，长剑带着刷刷声响，向着赵敏罩来。
他们深知赵敏身份，既然没有手下，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赵敏武功不弱，但见几人剑来，竟然不闪不避。
卓凌风急叫：“且慢！”身子一晃，掠过丈余，窜到赵敏身前，伸手一拂，右掌掌缘搁上宋青书剑柄，轻轻向右推开。
铛铛几声响，他的长剑撞上同门长剑，将其架开，同门的又将另一人架开，依此类推，一瞬间五人剑招数都被化解。
卓凌风这随手一拂，出手之准、劲力之巧，均是妙到毫巅，莫说敌手只有五人，纵有十人八人同时攻上，他也能以敌人之刀攻敌人之剑，以敌人之枪挑敌人之鞭，借敌打敌，尽消敌势。
武当几名弟子手臂剧震，各自跃开，一时间又是佩服，又是惊骇。
宋青书却是心中大怒，喝道：“姓卓的，你敢帮这妖女？”
卓凌风知道赵敏将他们生擒，颇加折辱，此时仇人相见，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也不想跟他一个三代弟子解释。
就听赵敏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见到师叔还不叩头请安，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宋青书脑中嗡的一声，当真气破胸膛，他猛地踏上一步，盯着赵敏厉声说道：“你说什么？”
赵敏笑着道：“我说你该叫我师叔，叫声师姑那也是可以的。”
宋青书不敌卓凌风已是恼怒，又见赵敏给自己充大辈，蓦然间一股火苗直冲头顶，沉喝一声，举剑便刺。
卓凌风微微皱眉，伸出二指，“铮”的一声”，已经拈住了他的剑锋。
赵敏冲卓凌风道：“你这下怎么敢出现在我眼前了？”
卓凌风随口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跑出来的。”
宋青书只感这一剑似是刺进石缝里，刺不进、拔不出、扭不动，好不尴尬，又见二人一问一答，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心中更恼，厉喝道：“卓凌风，你身为丐帮帮主，竟然与蒙古妖女沆瀣一气！”
卓凌风沉声道：“赵姑娘可是张真人亲口收的记名弟子，你再敢不敬，可是要吃苦头的。”
宋青书破口大骂道：“你放屁，我太师父怎会收妖女为弟子？”
卓凌风冷哼一声：“不知好歹！”
手指轻轻一抖，丁零当啷，宋青书的长剑直接断成了五六截。
宋青书蓦觉手臂巨震，一股大力直充肺腑，踉跄后退，两眼死死攥着剑柄，望着卓凌风面色潮红，颤声道：“你敢断了我的剑？”
卓凌风冷冷道：“没断你的头，你就该庆幸了！”
四名武当弟子一脸怒意，就要再次扑上，大有拼命之势。
周芷若大喝道：“卓帮主说的没错，张真人的确收了赵姑娘为记名弟子！”
宋青书登时心头一沉，其他几名武当弟子，也是齐齐一愣。
忽然一道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道：“上次见了郡主，却还不知你有给我莫七当师妹的好兴致？”
武当弟子喜道：“七师叔！”
卓凌风听的一阵马蹄声隐隐传来，距离尚有一里，但其说话却似近在耳边，从容平和，毫不费力，足见莫声谷功力不凡。
这一骑迅疾如风，众人就见马上乘者到了眼前，来人长得魁梧奇伟，虽只三十来岁，却长了满脸浓髯，他目光如电，将一切扫入眼里，目光在宋青书断裂的长剑上顿了一顿。
宋青书疾奔上前，行礼道：“七师叔！”一指卓凌风道：“师叔，他是丐帮帮主，竟然相助那妖……”
莫声谷一摆手道：“不用说了，你的确多了一位小师叔，我们也是才知道不久，此番就是你爹让我将你叫回的！”
宋青书与几位师弟面面相觑，这时也不由得他们不信了。
赵敏莞尔一笑道：“莫师兄，辱骂长辈，在咱们武当派，算不算以下犯上啊？”
卓凌风横手一拦道：“敏敏，不可无礼！”
赵敏哼了一声：“卓帮主，请叫我赵姑娘！”说完直接走向了一旁。
莫声谷面上掠过一丝惊凛之色，以他这种老江湖，尚且不禁形之于色，可见得在他心中何等震惊，寻思：“莫非无忌他们说的情况不对？”
轻飘飘地落下马背，脚下刚一落地，一边走一边朝卓凌风拱手道：“武当莫七有礼，敢问阁下可是卓帮主！”
卓凌风见他气度步伐，的确是一流高手风范，拱手还礼道：“武林后学卓凌风见过莫七侠！”
莫声谷在张无忌口中得知一切来龙去脉，自知卓凌风与蒙古郡主之间的情事，几位老成的师兄多少觉得卓凌风是个喜好美色的邪毒少年。
但见卓凌风面如冠玉，英气勃然，一双眸子精华若隐若现，锋芒含而不露，足见内功之非凡，竟与自家无忌侄儿差相仿佛，尤其被赵敏揶揄，脸上也无丝毫邪毒轻浮之色。
这时才想着，难怪灭绝师太与丐帮四老纡尊降贵，将之捧为丐帮之主。
至于赵敏被师父收为记名弟子，他虽觉此事过于荒唐，但师父的决定，他也只能听命。
莫声谷又向远处一株大树处望了一眼，豪笑道：“这位高人，可是峨眉掌门灭绝师太？”
宋青书等人皆是一惊，他们均没有发觉树后有人，卓凌风却是早知道灭绝师太与赵敏一同到了。
但却不由为之可惜，莫声谷内功、外功俱臻上乘，无愧于一流高手，原轨迹中竟然死在自家侄儿与陈友谅两个小人手里。
忽见树后人影一闪，灭绝师太瘦削高大的身影冉冉而来。
她双手背负，青袍僧帽，步履飘飘，点尘不惊，瞬间已至近前，周芷若行礼叫道：“师父。”
卓凌风与莫声谷等武当弟子也趋前几步，行礼问道：“见过师太。”
灭绝师太道：“客气了！”
莫声谷拱手道：“师太，请借一步说话！”
灭绝师太与他当即远引一旁叙话。
卓凌风远远看着赵敏，见她此刻正坐在树下，低头沉思，望着她的明秀容颜，但不知为何，忽觉有些陌生，虽然近在咫尺，又仿佛相隔万里，明明伸手可触，偏又遥不可及。
卓凌风心中刺痛：“我到底该怎么办？”
想到她适才不让自己叫她“敏敏”时的决绝，显然她自己也很是矛盾，想到这里，一腔热情，都幽幽化为了一声叹息。
赵敏有所知觉，看了他一眼，见他也正望着自己，脸上染了一抹嫣红。
过了一会儿，微微点头，忽有决绝之意，蓦地说道：“你跟我来！”
卓凌风闻言心喜，哦了一声，当即跟上。
二人走了数步，宋青书忽地大声道：“卓帮主，当此时节，请你自重！”
赵敏方欲反唇相讥，莫声谷已道：“青书，不得无礼！”
宋青书哦了一声，也不言语了。
卓凌风与赵敏并肩而行，出了镇子，走进一片树林，但见林间野花红紫杂糅，有如锦绣堆积。
卓凌风望着赵敏，当真是人花相映，妙丽无方，不由说道：“古人常说闭月羞花，以前我是不信的，但见了你，我才知道世上真有这般美人儿！”
“是吗？”赵敏漫不经心：“只有我吗？那位任大小姐算不算闭月羞花？”
卓凌风刚俯身折了一朵花，想要给赵敏插上，此刻也停住了手，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不用问。”赵敏怅然说道：“毕竟你与她是真正的夫妻，要你做选择，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可我自从第一次在西域见到你，我就万分舍不得你了。时刻留心你的踪迹，也派人想要查清你的来历。
你在武当山上说你在世上的日子不久了，我的心就如撕裂一般，我生平第一次为一个男子伤心。”
说着面露苦涩：“可自从你告诉我一切真相之后，这十几天我翻来覆去的想，你我之间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什么你所谓的什么天命主角，冥冥之中老天爷改变了我的想法，其实这不是爱情！”
卓凌风望着她，心口滚热起来，沉默片刻，徐徐道：“敏敏，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拿走锦盒，让我永远不要出现在你眼前，我是格外心痛。”
赵敏流露追忆之色，幽幽道：“心痛又能如何？”
“或许今生今世，你我注定无缘的。”
“不是”两个字在卓凌风喉间滚动，到底化为一声叹息。
赵敏眼中却透出凌厉杀气，咬牙切齿道：“那日我被你抛弃，直让我满腔怨毒，所以，我就忍不住要用最厉害手段对付你们这些汉人，唯有如此，方能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卓凌风见她面庞扭曲、眼神狠厉，不由生出一股寒意，不意自己差点将一个如花美女化为噬人妖魔。
可赵敏突然目光离散，凄然一笑道：“我决定了，我得去做一件事！”
“什么？”
赵敏面上杀机尽退，一脸温婉，柔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所以我不能那样做！”
卓凌风狠狠点了点头。
赵敏看他一眼，微笑道：“可是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个什么，我对你的爱是不是有我想像的那么重，也就有答案了！如此，也免得你我痛苦！”
卓凌风手脚发冷，脑子里乱哄哄的，无数思绪混乱纠缠，蓦地扣住赵敏双肩，拧得她面朝自己。
赵敏脸色惨白，目光一转，瞧向远处，眼里透出一股狠意，涩声道：“我不想去信世人所说的什么缘分，也不想去信什么你这天外之人的天命，我只知道我敏敏特穆尔想定的事，必然要去做，无论最后成败如何，我也无怨无悔！”
她转过头来，凝视着卓凌风道：“纵然你现在答应放弃丐帮帮主之位，都劝不回我了，因为我就想着，这辈子若真的跟你没有明天，那么我也得落一个通透！”
说着就要掰开卓凌风的手。
卓凌风紧紧将她扣住，缓缓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必须告诉我！”
“说就说！”赵敏柳眉一竖：“回到大都，我就立刻跟人成亲！”
“你敢！”卓凌风冲口而出：“你嫁谁，我杀谁！”
“好啊！这正是我所期盼的！”
赵敏冷冷一笑：“届时，你到底是要我，还是你的武林声望，不就一目了然了？”
卓凌风胸口如中巨锤，不禁倒退两步，双眼睁得极大，流露痛苦之色。
赵敏轻轻叹了口气，道：“卓凌风，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现在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对你是种什么感情，你对我就更不知道了，那么除了这个方法，也再无别的办法！”
衣袖一拂，飘然出林。
(本章完)
第182章 等候多时
2023-10-01
卓凌风眼见赵敏的背景消失在林中，也没有阻拦，哪怕赵敏字字句句，毒刺一样扎在他的心头。
因为他理解，赵敏说的没错，做的更没错。
盖因赵敏这个方法虽然偏激，却最为有用。倘若自己真的舍不下赵敏，不想日夜伤心悔恨，那么断然不会让她嫁给别人，必会做出抢亲之举。
可这种事听起来像是没什么大不了，但在任何时候都违背公序良俗，尤其抢的还是蒙古人的婚，以自己丐帮帮主身份而言，在江湖上也就不会再有声望可言，也就会如赵敏心意，在此世终老一生。
但若觉得赵敏不值得自己如此牺牲，那么定会选择放弃，对于她的成亲之举视而不见，而这也就意味着，再无回旋余地。
如此一来，一切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赵敏此举既是在明她的心，也是再证他的情，这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卓凌风叹了口气，仰天望着无际苍穹，呆呆望了半晌，蓦地扬声大笑，道：“好，好，事不临头，难以抉择，那就一切随心！”
他蓦然转身，飘然穿过树林，转回镇中。
他知道世事难料，在没发生时，实在难以选择，自己就是想上一辈子也不会有答案，那么赵敏能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自己又未尝不能？
到时候一切随心而动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