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左冷禅的武功不在三人之下,但声望终究不及这三人多年来的积累。
左冷禅却被气的七窍生烟。
他不是恨对方说的话,而是这个时机!
你早来,我就不这么来!
但现在整这一出,搞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
他有心围攻卓凌风,却知不给这三人面子,嵩山派是真走到头了。
左冷禅强压怒意,寒声道:“没练辟邪剑法跟吸星大法,难道跟魔教圣姑恋奸情热,助任我行复位,旁门左道齐赴嵩山,也是假的?
三位身为我正道武林之壁柱,一直替卓凌风开脱,究竟怀有什么居心?”
他终究是一派宗师,虽然定力高深,但也是个有脾气的。
怎料方证大师还是微微一笑,合十而道:“老衲与冲虚道友都是方外之人,能有什么居心?
只是卓大侠宅心仁善,要让武林中的腥风血雨,刀兵纷争,混于无形,为此甘负骂名,让老衲和冲虚道友、解帮主好不钦佩。
又怎能见你一二再、再而三的对他恶意诋毁,率众围攻?”
冲虚道人则道:“左盟主,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你又何必如此?
伱所言的左道中人的确都是任大小姐麾下,这消息我与方证大师、解帮主早就知晓,为此特意与卓大侠过了一手!”
丐帮帮主解风点点头道:“不错!”
左盟主,你将行之事,不但任大小姐早有预料,就是天下群雄也眼明心亮,其中曲折谁人不晓?你仗着人多势众,强权横压,终究不是正道!”
左冷禅冷笑道:“我怎么以强权横压了?我说卓凌风只要说一句与魔教势不两立,跟那妖女断了联系,左某即刻自刎,嵩山全派面向终南而跪,是他自己铁了心要与我正道武林为敌,左某身为五岳盟主,除魔卫道之举,有什么错?”
冲虚道人微微一笑,环顾四周,朗声道:“诸位,卓大侠一片大仁之心,如在衡山城时一般无二,可昭日月!”
“大仁之心?”
嵩山派中有个瘦削老者冷笑说道:“冲虚道长说他是非不分,怜香惜玉之心,可昭日月,我等自无异议!”
这人是仙鹤手陆柏。他和丁勉、费彬三人曾抓了刘正风满门,是个极为心狠手辣的人物。但嵩山派大举去终南山围攻卓凌风时,他在家养伤,并未参与,所以留的一命。
陆柏说这话时,好多人更是看向了华山派人丛,将目光都落在了一个容颜俏丽的小姑娘身上。
此女正是华山派掌门的爱女岳灵珊。
这些人昔日曾参与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之会的,都想起岳灵珊对卓凌风大呼小叫,他却视而不见之事,这不就是陆柏口中的怜香惜玉之心吗?均是一笑。
岳灵珊却被羞的面红耳赤,这可恼了华山掌派大弟子。
令狐冲朗声说道:“今日天下众英雄都听见了,左师伯是要与卓大侠单打独斗的,若是不守诺言,就是食言自肥!
我武林中遇到这等不讲信义之辈,不论他是甚么尊长前辈,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群雄之中,倒有一半人轰声附和。
令狐冲现在可谓春风得意,一天别提有多美了。没有田伯光上华山坏事,他还是被风清扬传了独孤九剑,没有林平之等人的各种事情打搅,他也如同原轨迹中的想法一样,将华山思过崖密洞中有五岳剑法之事告诉了师父师娘。
华山派弟子武功都有精进。师父师娘不但传了自己紫霞神功,还将小师妹许配自己,腊月就要成亲了。
焉能容得旁人拿莫须有之事,攻讦华山中人?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小师妹!
岳不群却是瞪了令狐冲一眼,喝道:“放肆!”话是训斥,但谁都看出来他一脸淡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左冷禅知道岳不群能言善辩,江湖上声名又好,此刻对付卓凌风方是正事,故而对于令狐冲之言,不做理会。
待人声稍静,向方证大师与冲虚道人、解风,拱手道:“几位绕了半天,究竟要说什么?”
方证大师笑道:“卓大侠曾言,魔教与我正道武林因为仇怨,双方死伤无数,相持已有百年,此事何有终止?
若能与魔教化干戈为玉帛,两方携手,大可整肃武林风气,还江湖一个太平!
此举非但是我辈之福,就连我等后辈,也是福荫不浅,岂非人生幸事?”
左冷禅冷笑道:“化干戈为玉帛?呵呵,魔崽子的话也能信!
方证大师未免见事太迂!”
嵩山派人群中有人鼓噪道:“不错,我嵩山派势不与魔教甘休!”
方证大师只是笑笑。
左冷禅再一看卓凌风双眸半开半阂,纵然被好多强弓劲弩指着,也是一脸从容。
这两人越是胸有成竹,他就更为气恼。
忽听身后有人说道:“方证大师说的大有道理,我们天天以武林正道自居,若真能让江湖上刀兵消弥,岂非我辈夙愿?”
左冷禅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华山掌门岳不群,心中当即一凛。
不由冷声喝道:“岳先生,你华山派与武当派一样,都曾遭受魔教荼毒,那剑宗封不平上华山要夺你华山掌门之位,也是卓凌风带去的。
武当派都是方外之士,三丰祖师开派以来,就讲究万事万物不萦于怀,纵然被少林为首的中原六大派上门,逼死心爱弟子,也不当一回事。
冲虚道长大有乃祖之风,对魔教打上武当山,抢走三丰祖师真武剑与手书太极拳经之事,不挂怀于心,也是人之常情!
可你华山派与我嵩山派同气连枝,你说这话,就不怕背祖忘宗吗?”
他看似说的是岳不群,可言语之中提及武当派与少林寺还有魔教的旧年恩怨,隐隐将数典忘宗的罪责加之于冲虚道人。
既毒辣,又胆大!
众人算是看明白了,左冷禅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左冷禅眼见已可挟舆论灭卓凌风,哪知少林、武当、丐帮都跳了出来,就连华山派也跟着响应,这一下可糟糕已极。
他之前面对卓凌风的优势,是什么,不就是人多吗?
那现在呢?
优势已经荡然无从!
峰上群雄均想:“卓凌风武功虽高,却势力孤弱,不足与嵩山派相抗。
但此刻少林、武当、丐帮挺持卓凌风,再加上华山派,左冷禅人数虽众,也没有胜面,再加上天门与莫大,呵呵,左冷禅看来要遭!”
岳不群微微一笑,正要开口,
就见冲虚道长直视左冷禅说道:“左掌门指责贫道不肖,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我武当三丰祖师本就说过,正魔之分原本难辨,正道中人若是口蜜腹剑,野心勃勃,挑起杀戮,他就是邪魔!”
左冷禅心想:“你倒不如直接说我!”
冲虚道人目光挪开,接着道:“魔教中人若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知错就改,他就是正人君子!
而现在卓大侠与任大小姐生情,此乃人身大欲,又何足为奇?
卓大侠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不是绝情断欲的冰山。
试问,谁人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自己内心情感?
左掌门也是年轻过的,你夫人及儿女就可以为证,你说有没有道理?”
左冷禅脸皮一抽,道:“在下的夫人却不是魔教女子,况且冲虚道长家学渊源,这方面比左某有经验的多,又何需问我?”
场上一些有见识的人,均知他说的是武当派中人与魔教女子牵扯之事。
群豪议论声中,解风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将众人议论声都压了下去,说道:“卓大侠虽与任小姐出身不同,但都是名家子弟,二人能够横跨正魔两道,乃是百世难寻的奇缘!
不提魔教,只说全真教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从不含糊!
昔日长春真人七十高龄,仍远赴大漠,阻止成吉思汗大兴杀伐,只一言,就少死了上万人,可谓万家生佛。
后来蒙古南侵,全真教更是举教相抗,若非如此,玄门第一宗的位置岂会动摇?”
丐帮自来在江湖中潜力极强,丐帮帮主如此说,等闲之人便不敢贸然而持异议。
冲虚道人又看向左冷禅,朗声说道:“卓大侠深受全真耆老培养,怎会是一个贪恋女色,是非不分的无信小人?
他相救任我行的前提,也是让任我行亲口答应大力整顿本教不正之风,十年内也绝不向我正道武林启衅!
为了武林万千豪杰的性命,卓大侠为此都能甘负骂名,不做置喙!
我武当派若还揪着过往仇怨不放,这对于三丰祖师来说,才是真正的大不孝!
三丰祖师常道天下武学,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红花白藕,难分彼此。若能消除正魔纷争,亦是老人家愿意看到的。
何况贫道只是代表武当此意如此,不干涉其他各派决定,左掌门又何必出此诛心之言?”
群雄听了这话,无不敬佩长春真人与张三丰的博大胸怀,也对三人挺持卓凌风多了几分理解。
卓凌风心下更是明白,场上好多人忌惮自己武功太高,非一人可敌!
怕的就是自己帮助魔教对付他们,故而才会很容易受到挑唆!
那有些话就是得有人替自己说,名望越大,越有用,这才是结盟的真正意义。
这番话若是让自己说,效果会差很多!
这跟自吹自擂有什么区别?
如何能够取信于人?
但若方证、冲虚、解风说这话,谁人能不信?
纵然有人心里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也不至于再被左冷禅煽动起来,跟自己为敌了。
就见恒山派定逸师太说道:“卓大侠行事为人如何,老尼在衡山城看的清楚,只是我对他与任小姐相恋,以及救任老魔出狱之事耿耿于怀,此刻听几位这样一说,贫尼便有底了。”
说着白眉一轩,目中精光闪闪,看向四周,很是肃然道:“如此看来,卓大侠、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解帮主、岳掌门他们说的大有道理。
我武林正道之所以与魔教相争,就是因为他们行事与我正道武林格格不入,但若有人大力整顿,的确是我武林之福啊!”
“阿弥陀佛!”
恒山掌门定闲师太接道:“我恒山派乃是出家女尼,冤冤相报何时了,是我等常诵之言,若真有这等好事,卓大侠实乃有大功于武林!”
定闲师太虽是女流,但德高望重,堪称武林第一女杰,华山玉女宁中则、恒山派定静虽是她师姐,也皆不如她。
霎时间,嵩山绝顶上四五千群雄,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起来。
少林武当丐帮不必说,自是站队卓凌风,散开队形,都注目着嵩山弟子。
五岳剑派岳不群站在一边,负手而立,弟子围在他的身后,却也面向嵩山派弟子。
衡山派莫大与一众弟子也是如此,泰山派也有好多人围在天门道人身边,敌视嵩山派。
双方还未拔剑,但却争相争吵。
三分之一的人赞同与魔教息了争斗,另有三分之一认为正魔有别,宁可战死,也不愿与魔教停手,但这里面有八九停,都是嵩山派中人或与左冷禅有约联手之人。
实际上他们已经不掌握舆论了。
剩下三分之一却是默不作声,准备作壁上观。他们清楚,这场争执,总要有个结果!
到时候哪边占上风,就听哪边的,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左冷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这声势,嵩山本门中人还好,可己方外援,必会有人动摇,两边已强弱易位。
左冷禅看了方证、冲虚、解风一眼,见他们不喜不怒,一脸淡然,不觉一阵心寒,暗想他三人本身实力还在其次,智术上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先看着自己将卓凌风以道义压制,围攻之势已成,这才出手。
只用了三言两语,便将局势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