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仙子真女诸葛也，羞煞我等一众须眉！”窦建德狂喜之下拽起文来。
其他河北将校也诚心实意的想夸一夸“璇仙子”，可又觉得自己是粗鄙军汉，怕与她对话唐突了佳人。
澹台璇却不为所动，反而冷静的问道：“大王觉得以河北军现在的实力挡得住隋军二十天以上的进攻？”
窦建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之前杨广破江都时，李密在城里据说也有十几万人马，结果……
苏定方脸上也阴晴不定。
江都他虽然没有去过，但能成为杨广的“行在”，想必城池高大坚固自不用多说。而现在河北军所在的高唐只是一个县城而已，只有夏王的亲卫部队驻扎在城中，主力都在城外扎营。若是杨广数十万步军赶到强行进攻，能不能撑上二十天恐怕只有天知道。
想到这儿，他忽望向澹台璇笑道：“璇姑娘，你既指出隋军的后勤压力，想必是有办法？”
澹台璇细眉一蹙，显然不太受用。河北军中，从窦建德到普通军官都呼她为“璇仙子”，只有苏定方称“璇姑娘”，这让她有些不快。
有那么熟吗？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另一头，杨广率军撤退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邻近的郡县征粮。
为了出其不意，十万骑兵都是轻装上阵，每人只带了十天的口粮和马料。到现在为止，已经所剩不多。
河北南部各郡县虽然听命于窦建德，可现在天子亲征，又见隋军军容鼎盛，郡县官员哪敢不从？除了奉上粮草以外，还无一例外的捎上了一封请罪文书。痛陈窦建德罪恶，称自己如何如何无辜无奈云云。
但他们献上的粮草别说供应五十万大军，哪怕十万骑兵也只够吃两天。一查问才得知，之前窦建德进攻北平军，已经把粮草征收得七七八八。如果非要，也有办法，那就是强征老百姓的口粮。
一连几天过去，杨广没有进攻，窦建德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五月初，李靖统率的四十万步军终于赶到杨广驻兵的聊城。
城主府大殿上，步军将校们向皇帝行礼毕，杨广当即问道：“元帅，怎现在才到？”
李靖闻言一声苦笑，告罪道：“陛下恕罪，臣遍寻黄河南岸仅得小船二十余艘，不得已只好日夜赶工造浮桥，这才过了河。”
杨广不再多问。
早在骑兵渡河之后他就传书李靖，让对方抵达黄河南岸后通知自己，以便帮助大军过河。但李靖显然有所顾忌，不愿让四十万人都从皇帝背上踩过去，哪怕只是“法相”也不行。
这倒也符合他谨慎的性格。
原来的历史上，李唐建立以后，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兄诛弟，连襁褓中的侄子也不放过。很多将领都参与了此事，但李靖则置身事外。
当下，杨广把目前敌我双方的态势详细讲述给了诸将听，询问对策。
“陛下，王师自出潼关以来灭李密征辅杜，如今又挥师北上，士卒劳顿不说，后勤补给较以往困难。臣认为既然窦逆将主力驻扎在高唐，那我军就该速战速决。”李靖说道。
忠孝王伍云召也附议道：“元帅所言有理。陛下，现在军中余粮仅够半月之用。长安启运的粮草预计要五月底才到。能速决最好，迟则生变。”
见皇帝沉默不语，李靖又道：“那一百座‘大业轰天砲’臣已经全部拆开运来，只要再行组装，搜集石弹便可轰击。”
“嗯。”杨广徐徐点头。有大业轰天砲这种攻坚利器，短时间内拿下高唐应该没有问题。
再说了，实在困难的话还有西府赵王和他麾下的八百先天境死士。自己和玄后阴后等人先声夺人，他再咣咣砸开城门杀进去，破城绝无问题。
打定主意，杨广当即下令明日士卒军马皆饱餐，准备大战！ 、、。
第558章 名剑出鞘大军进攻
次日，日上三竿之时，隋军五十万步骑便已兵临高唐城郊。
窦建德在城头上见到隋军遮蔽效野，人如虎，马如龙，军容之鼎盛为他平生所仅见，不禁对苏定方道：“昔日我以为张须陀的部队便是隋军精锐中的精锐，今日一见，方知虎死架不倒，大隋仍有底气啊。”
苏定方却摇了摇头：“大王，这数十万步骑几乎跟以前的隋军没有关系，听说全部是杨广重新组建训练的。”
窦建德暗暗心惊，河北一隅的资源果然无法跟杨广相提并论。自己若有这样一支雄师，何愁天下不得？
“咦？官军这是在作甚？”一名部将忽然手指远方问道。
苏定方极目眺去，只见隋军包围圈里面，许多士卒忙忙碌碌似乎是在……搭架子？
他不但谙熟兵法，对各色器械也了若指掌，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是什么玩意儿。直到一座器械完全成形，他才惊觉那是投石车。
但，这也太庞大了吧？一座不得数千人操作？
不多时，所有投石车都组装完成。他仔细一数，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座。
“但愿璇姑娘的办法别出纰漏才好，否则河北军就跟瓦岗军一样，作茧自缚了……”
同一时间，高唐城中，一座胡姬酒肆里。
这里是整个高唐城的中心点，早在三天以前就有河北军官带着士卒来将店里的人全部赶去，征用了这座酒肆。
此刻，酒肆的大堂正中建起两丈余高的法台一座，澹台璇盘膝坐于台上，神情专注，目光空灵。那柄澹台明月亲赐，险些排入“玄机兵器榜”的“步光”剑就横卧在她的腿上。
在她头顶上方，酒肆的房顶被生生开出一个大洞来，一面造型古怪的多面铜镜虚悬于大洞上方，隐隐泛着金光。
不多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随即响起：“大师姐，隋军要开始攻城了。”
“知道了。”澹台璇应一声，拿起了腿上的步光剑。
名剑出鞘，光华熠熠。
横剑于面前，雪亮的剑身上映照出她倾世的容颜和坚毅的神情。
杨广以为凭他通玄的修为和数十万强兵就可以纵横天下，顺昌逆亡！今日，自己便要叫他知道千百年来方外宗门超然于世俗皇权之上，不是没有原因！
秀目一闭，紫府中元力顿起，星辰淬剑诀的奥义应念而生。
片刻后，她将步光剑竖握，四方灵气疯狂涌入，将这柄晋代所铸的名剑灌注得剑光炫目，难以逼视！
刹那之间，一道凌厉的剑光从剑尖猛然迸发，以直冲斗牛之势射向半空。
一遇多面铜镜，剑光立时反射分散，投向高唐城中四面八方。
在四方城墙的内部，以六十四卦位为准，悬有六十四面硕大铜镜斜向天空。一接剑光立时反射，将足足六十四道剑光投回酒肆上空的多面铜镜。
眨眼之间，以澹台璇所在方位为中心，方圆十余里都笼罩在灼灼光华之中……
城头上，窦建德和苏定方一见这奇景，都激动不已。果然不愧是天涯海阁的首席弟子！
城外，正准备投石轰城的隋军士卒眼见连城池带军营都被华光笼罩，一时惊骇莫名！
“陛下，这是何故？”行军元帅李靖向马背上的皇帝问道。
杨广剑眉一挑，神情凝重起来。
这种场景他并不陌生，长安城中一座“聚灵阵”和一座“聚灵杀阵”就将那座千年古都护得固若金汤。眼前的奇景显然也是阵法所致，而且必定是出自天涯海阁之手。
“阵法。”他沉声答道。
一听这两个字，李靖也紧锁浓眉。这些年他追随皇帝东征西讨，对于武道、玄兵、阵法已有大致的了解。当初山东鏖战，叛军祭出的“遮天大阵”让他印象深刻，王师也费了不少力才破解了阵法，取得最后的胜利。
现在河北军也祭出阵法，情况可不太妙啊……
燕轻喧跟张丽华低声讨论着什么，随即她向皇帝道：“陛下，且先试试这阵法有何玄妙。”
杨广也正有此意，便点头道：“试砲。”
李靖立即传达，位于高唐南门正前方的一座“大业轰天砲”接到命令后，操砲手目测距离，力士按规格装入配重石料，最后放入了一枚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石弹。
“放！”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砲车配重网兜疾速下坠，长杆皮套猛烈弹起！
百斤石弹在万众瞩目之下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奔着高唐南城城楼就去了……
“大王！”一片惊呼声中，亲兵们慌忙把窦建德围在当中，眼睁睁看着石弹呼啸而来！
轰！
一声巨响，百斤重的石弹砸在那片光幕上，眨眼之间就被凌厉的剑气绞得粉碎！ 、、。
第559章 铜镜防御军议破阵
石屑纷飞之际，城头上欢呼雷动。
与之对应的，则是城外数十万隋军的沉默。
之前攻丹阳时，大业轰天砲大发神威，让它成为了隋军士卒心目中的神器。原以为高唐这种小城最多轰击半天就得破城，可……
李靖回首望向皇帝，等待指示。
杨广紧锁眉头，略一思索后道：“四面轰击。”
尽管猜测这阵法肯定是全方位保护城池和军营，但总要试一试。
命令被迅速招行，环在高唐县城四面的一百座砲车先后发射。城上守军只见一片片黑点腾空而起，顷刻之间便至头顶上空。
巨响不停，但结果仍旧一样。所有石弹撞上那片光幕都无一例外被绞得粉碎……
杨广神情阴晦，盯着那片光幕一语不发。
正当燕轻喧想跟他说什么时，只见皇帝在马镫上一踩，威严的身形冲霄而起。下一刻，便已虚悬于半空之中。
从上俯视，整个高唐城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这是……”他很快发现了按六十四卦位悬挂在高唐城墙内壁上的六十四面铜镜。
紫血魔瞳一开，他顺着那些铜镜投射的光芒锁定了位于县城中心点上的那栋建筑，并看清了虚悬于房顶上方，造型诡异的法器。
就在他穷极目力想要破除一切虚妄时，那片光幕却骤然消失！
心头一跳，他紧攥起右拳。
城头上惊呼声大作！
因为守军士卒骇然发现，日前两军对阵时那恐怖的一幕又出现了。
杨广身后的虚空中，突然幻化出无数洪荒凶兽的虚影……
六道轮回，万兽沉沦！
一拳轰出，远古凶兽们的虚影以泰山压顶之势悍然砸下！
苏定方慌乱之下抄起魁梧的窦建德疾射下城，南城城楼前的士卒也一哄而散，狼狈逃窜。
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响起，那片光幕又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所有远古凶兽的虚影尽数被它绞碎，须臾便消失不见，而光幕本身也只是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杨广看了好一阵，脚踩天梯而下。
已经窜到一所民宅房顶上的苏定方见状，带头高呼。那些被“万兽沉沦”吓破了胆的河北士卒这才回过神来，不管真心假意，反正欢声四起，好似打了大胜仗一般。
“暂停进攻，大帐军议。”杨广发出这句指示后，又回望了一眼，果不其然，那片光幕又消失了。
稍后，军方将领从李靖起，武道强者自燕轻喧下，甚至包括锦衣卫八大正印掌旗使都云集到御帐之中。
国师燕轻喧在皇帝授意后，向众人再次解释了阵法的玄妙。
“武者修士，至少要突破‘天人合一’境才能够调动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但阵法则不然，任何阵法都是通过法器，或借天地之威，或驱使鬼神作战。自古以来，阵法都是以弱克强不二选择。现在叛军祭出这方大阵，用意诸位想必都清楚。”
李靖默默颔首。
叛军明知打不过，便利用王师后勤补给线拉得太长这一点，要借这方大阵来拖延时间。
深思片刻，他开口道：“陛下，国师，臣虽然于武道修为上甚是浅薄。但相信这世上绝没有扣不开的城，也没有破不了的阵。这方大阵再厉害，总有弱点可寻吧？”
不料，杨广直接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朕仔细看过了，要破这方大阵也简单。高唐城墙的内壁上按六十四卦位悬挂了六十四面铜镜，取下任何一面，这大阵就会出现漏洞。如果破坏掉城中心那件法器，这整个大阵都会失效。”
皇帝说到这里，没再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