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启族谱开始打造长生仙族 第23节

  孟希鸿缓步走入人群中心,一身半旧的靛蓝布衫,虽掩不住长途跋涉的风尘,却浆洗得干净平整,身形挺拔如崖边劲松。

  他并未显露丝毫仙家威仪,周身却自然流转着一股令人心绪稍安的儒雅气度,这是【文心风骨】历经世事沉淀后的外显。

  他目光扫过那条被反复争夺、犁痕交错的田埂,又望向两家各自侍弄的田地。

  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他蹲下身,指尖捻起泥土细察成色、墒情,甚至放入鼻端轻嗅。

  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小段麻绳,竟是当众以最朴拙的“步丈法”,从田埂中心向两边仔细丈量起来。

  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每量一段便在地上用碎石留下清晰的印记。

  “王叔家这块地,”孟希鸿指着丈量后的界限,声音清晰,不疾不徐,“土质略贫瘠,但深耕得法,往年收成粟米收成约一石二斗上下。”

  他又指向另一边,“李叔家这块,土力稍厚,但靠近坡地,水脉不稳,往年粟米收成约一石五斗左右。是也不是?”

  王老栓和李老憨都愣住了,下意识点头。

  围观的村民也窃窃私语起来,没想到这新来的“孟先生”对农事如此了然。

  “争执源于无界。”孟希鸿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依我所量,以此线为界,大致公允。

  王叔地力稍薄,李叔收成略丰。不如这样,今年秋收,李叔从自家地里,匀出两斗粟米给王叔,权作这些年边界不清的补偿,亦助王叔稍补地力所缺。

  随后孟希鸿转向王老栓,“而王叔,得此界线,日后也莫再寸土必争。邻里和睦,守望相助,方是这邻里乡间,最珍贵的‘长久之计’。两位意下如何?”

  言辞恳切,条理分明,将利益得失掰开揉碎,更点出中了“守望相助”的乡里命脉。

  王老栓看着地上清晰的界线标记,再想想那两斗实打实的粟米,胸中的火气不知不觉泄了大半。

  李老憨虽有些不甘,但孟希鸿点出他收成高的缘由,又给了台阶,也觉面上过得去。

  两人对视一眼,竟都闷闷地点了头。一场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的冲突,就这样无声消弭。

  老村长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深深看了孟希鸿一眼,那目光里有惊讶,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认可。这外来的读书人,不简单。

  此非孤例。

  次日,孟希鸿的身影又出现在村西尘土飞扬的打谷场。

  他随手拾起几把锈蚀严重、刃口卷边的镰刀和豁了口的锄头,在村民们好奇的围观下,寻来磨石、铁锤、简易炉火,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他没有施展仙家炼器的手段,只凭凡俗的巧劲和经验,去芜存精,调整角度,重新淬火开刃。

  那些原本笨重难用、被弃置一旁的农具,经他手后,竟变得轻便锋利,焕然一新。

  他又“改良”了几架播种的耧车结构,使下种更匀,深浅更易掌控。

  “孟先生,您…您还会这个?”几个老农摸着焕然一新的农具,惊喜交加。

  “早年漂泊,略通些百工之技,糊口罢了”孟希鸿淡然一笑,挽起袖子,竟在打谷场一角,舒展筋骨,演练起一套删繁就简、模仿禽兽姿态的导引之术。

  动作看似简单古朴,却深得养生精髓,这正是他改良自穿越之前记忆中的强身之法,使之更契合此间百姓的筋骨体质。”

  “此乃‘五禽戏’,仿虎、鹿、熊、猿、鸟之态,虽非仙法,但晨昏习练,可强健筋骨,祛病延年,于田间劳作亦有益处。”

  起初,村民们只是好奇观望。

  但随着孟希鸿每日清晨在教导完孟言卿后,雷打不动的在村头那颗老树下演练,动作舒展自然,如行云流水,气韵生动。几个顽童率先按耐不住,嘻嘻哈哈地跟着比划。

  渐渐地,一些常年腰酸背痛的汉子,体弱畏寒的老人也试探着加入其中。

  数月时间流转,这套仅有强身健体之效的“五禽戏”,竟成了云泥乡每日清晨的一道独特风景。

  村民们的面色红润了些许,下地干活时腰杆似乎也挺得更直,气力也充足了几分。

  “孟先生”的名号,伴随着他在田间地头公允的调解、化腐朽为神奇的农具改良,以及那套惠及老幼的“五禽戏”,如同无声浸润的春雨,悄然撒遍了云泥乡的每一个角落。

  老村长再见到孟希鸿时,布满皱纹的脸上已带上了真切的尊重和笑意。

  他知道,孟家的根,已然在这片贫瘠却坚韧的土壤中,扎下了第一缕深埋的须。

第33章 初融乡里(二)

  当孟希鸿以文心智慧融入乡野时,白沐芸则挎着半旧的竹篮,无声汇入了村中妇人的行列。

  数月调理,辅以青木蕴元丹滋养,她本源之伤已近痊愈,唯余面庞一丝难以察觉的苍白,气息亦不似往昔强盛。

  然而这份虚弱,却意外化作了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润柔和。

  她眉宇间那份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平静,搭配【水土灵根】天生对草木自然的亲和力,使得她无需刻意逢迎,便能轻易获得村妇们的信任与亲近。

  “白家妹子,快来瞧瞧,这片藤子能采不?看着倒像药草。”村东头的刘婶指着山坡上一片缠绕的藤蔓问道。

  白沐芸缓步走近,指尖轻拂藤叶,感受着那缕微弱的草木精气,又凑近细嗅气息。

  “刘婶,这是‘鸡血藤’,活血通络是好物,只是性子燥了些,寻常人用需配些甘草调和才行。”她声音温婉,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看那边背阴处石缝里长的‘凝露草’更好,清晨叶片带露时采下,捣碎外敷,止血消肿最是温和,就连娃娃们磕碰了用也使得。”说罢,她自然地指出几处妇人们平日匆匆路过、未曾留意的角落。

  妇人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几丛叶片肥厚、沾着晶莹晨露的淡绿小草,顿时喜笑颜开。

  白沐芸自得仙骨以来,深知自己在战斗方面难帮孟希鸿什么忙,于是潜心饱读医书,配合自身灵根钻研医术,如今已小有所成。

  随即她又分享了几个凡俗医书中就地取材的温和方子:姜枣茶驱寒暖身,艾草熏屋除湿避秽,野菊花煮水清肝明目……这些方子用料简单,虽效缓却扎实,悄然改善疏解着村民们的头疼脑热、腰背酸痛。

  然而在跟随妇人队伍采集山货、辨识草木之际,白沐芸的心思却不止于此。

  她那双蕴含水土灵韵的眸子,正敏锐捕捉着山林间那些微弱却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

  前些时日采药,她便察觉几处零星的草药与周围草木似有不同。

  默默将区域标注后,回家与孟希鸿商议,方知这些零星药草竟是低阶灵草幼苗。

  此后,她便不动声色,在采集野果、蘑菇的间隙,小心翼翼地将几株常见的、药性温和的低阶草药幼苗,如“宁神花”“止血藤”,连同根土,移栽至那几处微含灵气的区域附近。

  她像最耐心的农人,偶尔独自前来,除草松土,静观其长。

  无聚灵阵的催发,无灵泉的灌溉,幼苗生长虽缓慢,但比起普通山野的草木,叶片似乎更显厚实,茎秆也略显坚韧。

  而那些自老仙山外围采集回来的、品相尚可的低阶灵草,如带着淡紫色小花的“宁神花”,藤蔓坚韧的“铁骨藤”,以及几块颜色深青、入手微沉、蕴含微弱土灵气的“青沉石”,都被白沐芸珍而重之地带回小院。

  她在院角僻静处辟出一块小小的药田,将灵草小心种下,每日以自身灵气悉心浇灌。

  这方药田虽小,却是她心中为孟家勾勒的未来药田的雏形,每一株灵草的抽芽展叶,都承载着她对家族根基绵长的期许。

  至于青沉石,则由孟希鸿刻上几个基础的土属性稳固符文,悄然嵌在小院墙角的地基下,虽效果微乎其微,却如同心理的锚点,无声汇聚起一丝大地深处的沉凝之气。

  孟家的融入,在白沐芸这里,是无声的浸润,是于细微处累积的生机。她以温和化解外界的疑虑,以草木亲和力为家族探寻前路。

  融入需要智慧与亲和,在这山野边陲之地,守护则需彰显力量。

  冀北川与张祥化,这两位忠心追随的武者,便是孟家扎在云泥乡篱笆之外的两根定海神针。

  初来乍到,流言难免。

  曾有外村游手好闲的混混见孟家是新户,曾试图在夜间靠近小院窥探。

  然而他们未及看清人影,只觉黑暗中两道目光如冷电刮过肌肤,一股浸透血腥的凛冽杀意瞬间攫住心神。

  那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

  混混们吓得魂飞魄散,从此绕道而行。此事虽微,却在村民中悄然传开:随孟家而来的那两位护卫般的人物,绝非善茬。

  而真正的“武力展示”,源于一场突发的兽患。

  村后山坡赵五家的羊圈,接连数夜遭野兽侵袭,数只肥羊毙命,闹得人心惶惶。老村长束手无策,只得拄拐忧心忡忡寻至孟希鸿。

  “孟先生,您看这…怕是来了狼群啊!往年也有,可没这般凶…”

  孟希鸿看向冀北川二人。

  冀北川抱拳,声音沉稳:“家主放心,交给我等。”张祥化则已默默检查起随身的猎叉和短刀,眼神锐利。

  初至云泥乡时,冀北川与张祥化仍呼孟希鸿为“老大”“头”,引得乡邻侧目,疑是山匪。孟希鸿遂令二人改口。

  既随他至此,便是一家人,“家主”之称更为稳妥。

  当夜,月色晦暗。冀北川与张祥化,身披夜色,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伏于羊圈附近的山石后。

  夜半时分,腥风骤起,几双绿油油的眸子在黑暗中亮起。三头体型壮硕、獠牙森白的山狼悄无声息地逼近羊圈,涎水顺着嘴角滴落。

  就在头狼跃起扑向木栅的刹那!

  “动手!”冀北川一声低喝,声如闷雷。

  黑暗中,两道身影暴起。

  没有花哨的招式,冀北川手中厚背砍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带着千钧之力,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劈在头狼的颈侧!骨骼碎裂声令人牙酸!张祥化则如鬼魅般欺近另一头狼,猎叉毒蛇般刺出,瞬间洞穿其咽喉,手腕一抖,竟将那百十斤的巨狼挑飞出去!第三头狼刚欲转身扑咬,张祥化的短刀已如闪电般抹过它的腰腹!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不到三个呼吸。三头凶悍的山狼便已毙命当场,连一声像样的哀嚎都未能发出。

  血腥气在夜风中弥漫开,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残酷力量。

  翌日清晨,当村民们看到羊圈外那三具狼尸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赵五更是感激涕零。

  “冀爷!张爷!多亏了你们啊!不然我这羊…我这…”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分内之事。”冀北川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冀爷,张爷,您二位这身手…能不能…能不能教我们几手?这山里不太平,大家伙儿也好防个身啊!”几个胆大的年轻后生围了上来,眼中满是热切和敬畏。

  冀北川与张祥化对视一眼,看向孟希鸿。孟希鸿微微颔首。

  “可以。”冀北川言简意赅。

  于是,村头那片稍平整的空地,成了临时的演武场。

  孟希鸿看着后生们在此挥汗如雨,心中已悄然将其视作未来宗门的雏形。

  他日若能立宗,这强身健体、凝聚人心的演武之地,便是最基础的根基。

  冀北川与张祥化并未传授高深武学,只挑选了几式简单实用、易于配合的拳脚功夫和协同围猎的技巧。比如,如何合力对付野猪,如何利用地形困住野兽,如何快速准确地投掷标枪或石块。

  他们教得认真,要求严格,一丝不苟。青壮们学得更是卖力,汗流浃背,呼喝声响彻村头。

  几个月下来,这支由村中青壮组成的队伍,虽离真正的武者相去甚远,但眼神中的怯懦消散了,多了几分彪悍与协同的默契。

  他们看冀北川二人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崇拜与依赖。一张以武力为纽带、心向孟家的无形之网,悄然在云泥乡张开。

  而孟家小院,在村民们心中,已悄然成为这片土地上安全的象征。

  暮色四合,炊烟袅袅升起,带着柴火与饭食的暖香,将云泥乡笼罩在一片安详的烟火气中。

  孟希鸿独自立于小院中,目光缓缓扫过这方小小的天地。

  妻子白沐芸在灶间忙碌,温婉的侧影在灯火下显得宁静而坚韧。

  院角,6岁的孟言卿结束了一天的苦练,正用井水冲洗着精赤上身沾染的汗水和尘土,少年人的肌肉线条在暮色中已初具棱角。

  屋内传来次子言巍稚嫩却清晰的诵读声,字字句句,仿佛带着某种洗涤人心的力量。

  而言宁则在酣睡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咂咂嘴,周身那无形的灵蕴场域微微荡漾,院外药圃里的灵药似也随之舒展了叶片。

  看着酣睡的言宁,孟希鸿不由无奈一笑,这妮子都快 5岁了,天天不是吃就是睡,这天生仙骨也不知是福是祸。

  篱笆外,隐约还能听到村头演武场传来的、年轻后生们中气十足的呼喝声。

  数月光阴,如同山涧溪流,看似平缓,却在无声中冲刷着,改变着。

  孟希鸿胸中那因逃亡和仇恨而激荡的戾气,在这琐碎而真实的乡野生活中,在这为家人撑起一方安宁的砥砺中,渐渐沉淀下来,化作山岳般的沉稳与深潭般的冷静。

  夜色渐浓,孟希鸿的目光穿透渐浓的暮色,落向老仙山深处。族谱在识海中无声翻动,家人的状态如温暖灯火印照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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