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川、张祥化、何文等人早已等候在侧,一个个神情凝重。
当孟希鸿一行人抵达山门时,那支大军已近在眼前。
三千人,鸦雀无声。
他们身着统一的玄黑色重甲,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之上,整齐划一,分毫不差。
那股由三千名百战锐士汇聚而成的铁血煞气,化作了无形的巨浪,一波波地冲击着天衍宗的护山大阵。
大阵光幕泛起涟漪,竟有几分不稳的迹象。
这支军队的最前方,是一名骑在一头体型庞大、形似巨狮、浑身覆盖着漆黑鳞甲的异兽背上的魁梧将领。
他约莫四十来岁,面容刚毅,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仿佛每一道伤疤都在诉说着一场血腥的战役。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铁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筑基后期!
在这位将领身侧,还跟着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青州府四品文官袍服的中年男子,面容儒雅,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仿佛是来此地游山玩水的。
孟希鸿的目光从那将领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名文官身上。
不知为何,孟希鸿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气息,但转瞬即逝,让他无从捕捉。
“天衍宗孟希鸿,恭迎神武军!”孟希鸿上前一步,朗声道。
那魁梧将领闻言,从异兽背上翻身而下,动作干脆利落。
他没有回礼,甚至没有正眼看孟希鸿,而是先是扫过他身后那些神情紧张的弟子,眼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就是孟希鸿?”他终于将目光转回,上下打量着孟希鸿,不带丝毫感情。
“陛下钦点的总教习?看着文文弱弱,倒像个酸腐书生。”
此言一出,冀北川和张祥化二人脸色一变,当即就要上前。
“退下。”孟希鸿头也未回,声音不大,却让二人脚步一顿,硬生生压下了火气。
那将领见状,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猛地转身,面向身后那三千名如雕塑般静立的甲士,声如洪钟。
“弟兄们!我乃破军营万夫长,秦战!”
“陛下有令,命我等组建神武军,兼修《烘炉经》。但你们要记住,在我秦战的军中,只有一个规矩!”
他猛地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那就是,强者为尊!”
话音落下,他豁然转身,目光如刀,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伐之意,毫无保留地压了过去。
“孟教习,你想训练我们,想让我们这三千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对你心服口服?”
“可以!”秦战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
“打赢我!你若赢了,说明这《烘炉经》确实如传说中的那般强横,我秦战,还有我身后这三千弟兄,从今往后,便是你手里最锋利的刀,你指哪,我们打哪!绝无二话!”
“可你若是输了……”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那你这‘总教习’,便挂个虚名。我神武军要的是真正能杀人的本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这番话,嚣张至极,狂妄至极!
天衍宗的弟子们个个义愤填膺,而那三千破军营甲士,依旧沉默,但他们的目光,却齐刷刷地汇聚在孟希鸿身上,那眼神,是审视,是怀疑,更是期待。
就在这时,那名一直含笑不语的文官上前一步,对着孟希鸿拱了拱手。
“孟宗主,在下陆渊,奉青州周大人之命,前来协助神武军安顿后勤诸事。秦将军乃是军中悍将,毕竟常年在前线,性情耿直,还望孟宗主莫要见怪。”
他话说得客气,像是在打圆场,可那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看戏的玩味。
孟希鸿笑了。
他没有理会那个叫陆渊的文官,只是迎着秦战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缓步上前。
“秦将军的规矩,很简单,我喜欢。”
秦战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在这个年轻宗主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愤怒与畏惧,只有一片平静。
“不过,光是打一架,未免太无趣了。”孟希鸿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如,我们加点彩头。”
“你说。”秦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若赢了,你和你这三千破军营锐士,不仅要听我号令,同时拜入我天衍宗,入‘神武堂’,成为我宗门护法弟子,修习《烘炉经》,遵守我天衍宗的一切门规,不仅听天子之命也要听我孟希鸿之命。”
“什么?”
此言一出,不只是秦战,连他身后那三千名铁血甲士,脸上都露出了惊愕之色。
让他们这些天子亲军,去拜入一个乡野宗门?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秦战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好!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本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打我破军营的主意!”
他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着孟希鸿:“本将应下了!可你若是输了呢?”
“我若输了,”孟希鸿的笑容不变,“《烘炉经》从锻体到易筋篇的完整功法,双手奉上。
我天衍宗,自此并入神武军,为尔等提供所有药浴、丹药,任凭差遣,绝无二话!”
轰!
这一下,连云松子都坐不住了。
这赌得也太大了吧!这小子是疯了吗?
这要是输了,天衍宗几年的基业,就全给别人做了嫁衣了!
秦战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孟希鸿,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原本只是想给这个年轻的宗主一个下马威,确立自己在神武军中的绝对主导权。
却没想到,对方竟敢下如此大的血本!
这赌注,太诱人了!
“好!”秦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孟希鸿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收敛。
他转身,对着身后那些早已惊呆了的弟子们,淡淡说道:“何文,带秦将军和陆大人,还有神武军的弟兄们,去东边新建的营地安顿。”
“是,宗主!”何文连忙应道。
孟希鸿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被秦战和那三千甲士的煞气影响分毫,那份从容,那份淡定,让秦战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不确定的感觉。
“将军,此人……”一名副将凑到秦战身边,低声问道。
秦战没有回答,眼神却变得无比凝重。
他是粗人,不是蠢人。
陛下钦点之人,必有独到之处,
且此番前来陛下已有暗示其成为天衍宗助力之意。
他此番挑衅,一为试探,二为立威。
若孟希鸿真如传闻般强横以筑基中期逆伐后期,正好借此机会助其让三千将士彻底服帖;
若是其不堪一击,那这《烘炉经》也不过尔尔,兼修反是浪费精力。
只是没想到,这一试探,反倒把自己给架了上去。
这个姓孟的,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就是他真的有恃无恐!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好好休整。”秦战沉声下令。
不远处,那名叫陆渊的文官始终含笑旁观。
他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和。
只是,无人察觉,在那温和的笑容之下,他眼底深处,一抹幽光悄然闪过,随即隐没不见。
第166章 切磋
天衍宗,东营。
秦战正在活动筋骨,战意昂然。
能进破军营的,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同样也个个都是刺头。
而秦战不仅在满是刺头的破军营当上了万夫长,并且还能让三千破军营将士个个对他心服口服,没点真本事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单单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便足以力压天衍宗上下除了云松子之外的所有人了。
包括孟希鸿!
很快。
东营周围已经围满了好事者。
秦战的身后,赫然是三千破军营的将士。
而姗姗来迟的孟希鸿,迎着秦战以及三千破军营将士凌冽战意的目光,缓缓走至擂台正中央。
白玉擂台,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每一寸莹白的石面都镀上了一层刺眼的金芒。
擂台之下,三千破军营将士肃立,黑压压一片,铁甲反射着寒光,寂静无声,唯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股沙场特有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瞬间让周遭前来看热闹的弟子们心下一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中央的两人身上。
一方是秦战。
只见秦战身姿挺拔,身着玄黑色重甲,面容沉稳,眼神锐利。
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便油然而生。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那毫不掩饰的灵压,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向外扩散,引动周遭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那是秦战独有的威压。
灵力在他体内奔流,隐有风雷之声相伴,令人不由心生敬畏。
他的对面,孟希鸿淡然自若。
与秦战那极具攻击性的无上灵压相比,孟希鸿周身所施放的威压就显得较为平凡了。
孟希鸿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明确无误地表明他尚在筑基期的范畴,与秦战那如同炽阳般的筑基后期,极尽接近筑基圆满威压相比,仿佛只是一点微弱的萤火。
萤火,此刻却坦然立于烈日之下。
且纹丝不动!
秦战那足以让寻常筑基修士呼吸困难,甚至灵力滞涩的威压。
如今落在孟希鸿身上,竟如同清风拂过山岗,未能激起半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