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束依旧没有动身,他仔细的去听那洞中苏琴高的声音。
他发现苏琴高的哭声渐渐变小,转而变成了压抑的抽噎声,并且开始有一些细微窸窣,好似在挣扎似的。
方束这才暗呼一口气:“可下手矣!”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以狐身探入洞中,而是先返回岸上,将狐皮取下,随即又给自己蒙面、蒙头,洒了一身的香粉,免得留下气味残留。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以方束如今的一劫境界,身披不入流的狐皮,反而会限制他自身的实力发挥。
此狐皮擅长隐匿藏形,改头换面,但是现在并不方便面对面的斗法厮杀。
保险起见,方束自然是要去掉这一层束缚。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他方才小心翼翼的朝着岩洞里面探去。
很快的,一阵火光出现在他的眼中,同时还有一阵腥气怪味,从岩洞里面飘来。
再往下探,洞中的场景更清晰的出现在方束的眼里。
此地果然是只有苏琴高和两个男子在。
前者正被拴狗一般,套了个铁制的项圈,项圈连接着锁链,钉死在岩石中,她脚上也拷上了脚链子,身上伤痕遍体,青紫淤血,处处可见。
后者两人,则是袒露胸膛,一个东倒、一个西歪,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当中,瞌睡虫不走,这两人应是难以醒来的。
苏琴高哆嗦着身子,她正在奋力的抽取钉在了岩石中的铁钉,动作惶急不已。
铁钉拔不出,她又用力挣脱着脖子上的项圈,勒得自己是一阵窒息,但是依旧是毫无寸功。
仓皇的忙活一番,苏琴高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面色大胆、且期待的颤声:“钥匙、对!钥匙!”
她蹑手蹑脚,迟疑的爬向两个躺在地上的男子,摸索着两个男子的身子,想要从两男子的身上翻找出钥匙。
见两个男子都没有醒,睡得和死人一般,苏琴高的动作也从小心翼翼,变得胆大至极。她直接就将对方两人翻了个身子,搜寻钥匙。
可就在她眼中一亮,终于发现了疑似钥匙一样的东西时,噗呲两声响!
有猩红色的鞭影,从岩洞外飞入,仿佛毒蛇般,利索至极的咬在了两个男子的脖颈上。
汩汩!两股热血,也是当即就从两个男子的颈口喷出,撒了苏琴高一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此女是当场发懵,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而这时,方束也终于是从岩洞外面翻身而入。
他一手提着长舌剑,一手警惕的扫视四下,谨防洞中有诈。
好在唯一的变故,是那两个被他捅穿了脖子的男子中,有一人面相中年,竟然没有在睡梦中就昏死过去,而是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惊恐凶厉。
这人身上的气血翻滚,代表其赫然并非是凡人,而是入了道的仙家,所以在受到了强烈的疼痛刺激后,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对方的手,当即就朝着身上摸去,但是比其手还快的,是方束手中的长舌剑。
噗呲一声,只见舌剑轻轻一抖。
其剑尖仿佛长箭般,直直的钉入了对方的眼眶中,贯穿脑仁,一直撞在了对方的头骨内壁,这才停下。
而那挣扎的男子,也是当即双臂无力,面色僵硬,眼里的神色宛若烛火一般啪的消散。
处理掉了此人,方束的手上不停,又动用长舌剑,利索的就将旁边一个相貌年轻的男子,也捣烂了脑壳子。
这一人的骨头虽然也硬,但是并未入道,连头骨也被一并捅穿了,身子抽搐间,喷出浆水。
至此,洞中的两个黑虎馆爪牙,双双殒命野外,未有侥幸。
方束顿时暗舒一口气儿。
第61章 画皮剥脸
见方束有如神降,信手拈来般,便取了两个强人的性命。
那苏琴高膝行在洞中,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半会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方束检查了一下那两个男子的死活,确认两人死透后,又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苏琴高这才身子猛地一抖。
砰砰的!
她当即扑在地下,不断磕头,但是一时间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方束打量着此女,他目色平静,丝毫没有救人的侠客风度,反而还声色沉闷沙哑的命令:“上前,搜身。”
其提剑,指着倒在自己身前的两具尸体。
苏琴高连忙点头,她见方束并没有立刻要杀她的意思,眼睛里面的希冀之色冒出。
好一番搜索之后,她从两个男子的身上搜出了一摞符钱,三张黑票,以及几瓶不知是什么的随身药丸。
方束命令苏琴高将东西堆在一旁,然后又让对方将两个男子的衣服都给扒了,免得对方身上还有什么后手。
一直等到苏琴高忙活完,两个男子都只是死尸模样,并无任何异常。
方束心神略松,他这才上前,又检查了一番后,才将符钱种种收入备好的褡裢当中。
这时候,他的眼神也是再次落在了那苏琴高的身上。
苏琴高被他幽幽打量着,面上当即强自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话说此女虽然浑身青紫,但是面部却还完好无损,又眼眶发红,楚楚可怜的,当真是有几分颜色。
见方束紧盯着她不说话,目光闪烁发冷,苏琴高想要继续媚笑,但是又忍不住的露出惶恐哭容。
忽地,此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颤抖着,膝行爬至方束跟前半丈,忍着取出一枚婴儿拳头的红枣,捧在手心中。
她讨好的看着方束,终于磕巴说出了第一句话:
“仙、仙长,吃枣不?补身子的哩。”
听见这话,方束的动作微顿。
他紧盯看向此女,眼底里终于是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沉默几息后,方束不动声色的沙哑问:
“黑虎馆给你的好处呢,老实招来,某或许还可能求财不求命。”
苏琴高面上当即露出更浓的希冀之色,她连忙磕头,指着已经被方束搜刮到手的符钱、黑票,急声道:
“符钱、丹药,都在这了,剩下的都存成了票据。”
方束的眉头顿时皱起。
苏琴高被吓得哆嗦,哭声说:
“仙长明鉴啊,我、我拿到了这些钱,一文都没敢花。”
她痛哭流涕的,不等方束逼问,就将自己为何要从家里跑出来,如何逃出的镇子,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
“仙长,那老东西他实在不是人,山上太苦了、太苦了,我只想下山、我想回家。”
苏琴高抽噎着:“我也没想放火烧街,我只想烧死那老东西来着。
是黑虎馆的人跟我说,只要我把老东西的家产交给他们,再同意将纸屋退租,他们就能帮我把事情压下来。”
砰砰的,此女磕头不止,继续道:
“我是真没想过会这样啊、真没想过!都是那些老鼠,是那叫什么‘鼠爷’的人,操控着老鼠们放火,才把整个纸坊都点燃了。”
方束眯眼听着这番解释,声音平静的道:“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与某何干?”
他上下打量着苏琴高,摇头吐声:“你既无用,何必……”
“不,奴有用、奴有用!”
苏琴高慌忙抢着说:“奴可以帮仙长养枣,奴可以做牛做马,奴的身子还在哩,只求仙长能饶奴一命。”
听见这有点耳熟的话,方束的心间一阵怪异,有的只是几分恶寒。
不过他故作意动的,迟疑道:
“你得罪了那黑虎馆,又在坊市里挂了名,如何能将你活着带回去?”
苏琴高眼睛亮堂,她哆嗦着身子,连忙激动的指着方束的褡裢:
“回仙长!这里面有药丸,奴只要抹上,就能换一张脸。”
方束瞥了一眼褡裢,低声:“药膏易容?这只是一时之用罢了。”
可是他的话刚一说完,洞中便有撕拉的声音响起:
“不不,仙长老爷说错,是奴修有法术。”
只见苏琴高,她伸出尖长的指甲,居然当场就划开了自己的面皮,并慢慢的掀开,露出了皮下惊悚的面容。
饶是方束已经入道成为仙家了,他瞧见眼前这一幕,依旧是眼皮不由的一跳。
但那苏琴高毫不在意。
她将自己的整张脸都扒开,并将那蔫蔫的人皮托举再手中,再次媚笑着道:
“回仙长老爷,这是画皮术,只要有合适的人皮为用,奴家就可以根据您的喜好,画出各种样貌出来,保管您满意!”
她还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道:“这就有现成的两具皮子呢,虽然是男子的皮,但修饰一番,配上奴的脸皮,也能一用,老爷您可要奴试试?”
言语间,苏琴高妩媚的站起,掩着身子,含情脉脉的看着方束。
只是她此刻的面部红白相间,丝毫没有诱惑的魅人感,有的只是惊悚。
方束仔细端详着对方,无甚忌惮,但却轻叹了一声,道:
“连这等法术都拿出来了,难怪你会愿意与虎谋皮,犯下这等祸事。”
苏琴高听见这话,面部顿时一僵。
她强笑着道:“老爷您在说什么,奴有点听不懂。”
于是方束用长舌剑轻轻一挑,将那人皮挑起,一边端详着,一边轻笑出声:
“能有这等法术,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须知类似披毛术、画皮术这种法术,因为坊市管控的缘故,压根就没有人敢在牯岭镇里当众贩卖。
而苏琴高一个从凡间而来、境况又悲惨的凡人,她更加没钱、也没法去镇外的妖市中购买,买也不定能买到画皮这种刚好适合她的。
简言之,此术只可能是黑虎馆许给苏琴高的,且多半还是先拿出的订金,诱骗此女成为爪牙,给她一条“生路”,所以此女才会胆大包天,犯下烧街这等祸事。
噗通!
被方束识破,苏琴高再次跪在了地上,身子哆嗦。
结果让她愣神的是,方束忽地又将面上的冷笑一收,转而点着头打量她,满意的道:
“能有此术傍身,看来你这厮,是真能有几分用途了。”
苏琴高闻言,猛地抬头,眼睛露出狂喜。
她随即又听见方束好奇的问她,她最先修炼画皮术的材料,是从哪弄来的,以及修炼时可有窍门。
意识到方束似乎是瞧上了画皮法术,苏琴高也不敢在隐瞒,她一咬牙,便吐露了实情。
她说自己是先用猪皮练习,三日前又灌醉了那老汉,活扒了对方全身的皮儿练手,最后才取下了自己的面皮,侥幸修成了此术,化自家脸皮为画皮。
言语间,提及活剥那老汉的过程,苏琴高的声音是既咬牙切齿,又很有几分痛快舒爽感,情绪不由自主的就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