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岂能贪图一丝,坏了此物的品相。”
二舅听见这话,目中异色泛起,狠狠拍了拍方束的肩膀。
只见二舅伸手一翻,又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只药瓶,让方束打开。
顿时,一股浓烈异香的药材气息,从瓶子当中透出。
方束闻见后,顿觉周身的气血旺盛了几分,肉身也是生出蠢蠢欲动之意。
随即,二舅便书写了一番,介绍了手中这丹药,以及它又和灵石有何区别。
原来这丹药唤作“养精丸”,乃是以庐山中的猛虎、熊罴等猛兽之精血,混同人参、鹿肉、肾精草等大补燥性之物,炼制而成的丹药。
其一瓶,便值得三百钱,即常人卖血一月,只能换回来一瓶,一瓶又只有十颗。
服用这等药丸,三日一次,勉强能足够方束一月所用。
而其药效,则是能够滋精养血,修补服药者的肉身亏空,并且帮助在道馆中修炼时,拿捏气血,提升修炼的效率。
“灵气一物,服之亦能提升修炼效率,但是其利用率和根骨相关。
我等都是凡种,并无灵根,运用灵气修炼,不甚划得来。远不如吐纳天地中逸散的灵气,或是采摘早晚的霞光、夜间月华种种……”
二舅还奋笔疾书,介绍着:
“而丹药一物,如这养精丸,其药效固定,虽消化吸收也和根骨有关,但下限颇高,乃是我等修炼首选的辅助之物。在道馆中修炼,不可不用。
若是入了道馆,但凡有机会能获得类似丹药,绝不容错过。我也会替你准备所需。”
方束看完,认真的点了点头:
“晓得了。”
当即的,他就在二舅的看护之下,服用了一粒养精丸试试。
此药入体,他顿觉好似冬日吃了一碗热粥似的,浑身暖洋洋的,就连脚跟都是如此。
下意识的,方束便运用起了摄月呼吸法,其口鼻间的气息出入,顿时都滚烫,而体内那一颗药丸的药效,也迅速化开。
等到他再睁开眼睛时,顿觉精神振奋,肉身充满了活力。
他心间暗暗一呼道箓,便发现自己的寿命上限,顿时又恢复了一年,折寿的程度也更浅!
“此药甚好。”方束吐声道。
二舅见他一副颇有收获的样子,脸上笑意更甚,随即又写:
“养精丸还只是道观修习仙功,最常用的丹药罢了,不足为奇。
日后二舅,定给你捎来更为上等的丹药。”
方束的面上也咧嘴笑起。
惊喜还没有完。
二舅将丹药掏出后,忽地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灰色狐皮,吹了吹之后,交还给了方束。
此物正是方束炼制的狐皮法器,现在物归原主。
这可就让方束惊奇了,二舅居然没有将狐皮卖掉,便置办了一块灵石作为束脩,还多弄了一瓶丹药。
细细一问,他才知道二舅是在坊市外的“妖市”当中,蹲守了三天两夜。
其先是将虎皮和口腹秘剑术的原本,卖了换钱,然后又将虎皮上附带的脑浆制皮术给临摹下来,只当做制皮的手艺去卖,又兜售了几份。
这制皮小术不涉及秘文,所以能如此,但价钱也不高。
最后,二舅蹲到了一个走运的黑矿小妖,便从对方手中换得了这块灵石,还余下三四百符钱,就返回坊市当中顺手买了丹药。
介绍到这里,二舅忽然告诫了方束一番:
“切记,丹药此物,不可胡乱购买,最好是只在坊市老店中购入。
若是不得已的从旁人手中换购了,必须得请人查验一番后,方才能服用。”
“是,二舅!”
面对二舅的诸多教导,方束点头不已,顿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当天,两人详谈入夜。
直到在二舅的催促下,这才停话就寝。
躺下之前,两人还特意的取水,互相搓洗了一遍,方便第二天就去道馆中拜师学法。
…………………………
翌日清晨。
方束身着一席崭新道袍,头上插着根木簪,虽然样式简单,但是自带一股勃勃生机,少年感极佳。
他的二舅也是搓着手,竟然比他还要兴奋,其率先走出纸屋,然后催促着他,活像是初次要送孩子去学堂的家长。
两人都出了门,旁边忽然响起调侃声:
“哎哟!稀奇啊,余老二你这是赌回本,发了财?
难得起这么早,还洗漱了似的。”
是隔壁的窦姓奶娘,她正挽起两袖,露出白生生的两臂,提着个尿罐子,一边说着,一边撅着身子,往沟渠中泼去,骚气惊人。
舅甥俩的目光,闻言不由的就都落在那窦姓奶娘的身子上,上下打量。
二舅笑而不语,方束愣了愣,则是拱手见礼。
打过招呼后,没细聊,他俩就沿着沟渠,继续往坊市深处走去。
就在方束快要走出纸坊时,他的余光忽然瞧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那人低着头,双手压在小腹上,小步走着。
在她的旁边,则是有个浓妆艳抹的大姐,口中喋喋不休:
“苏妹子,姐姐和你说呀,别觉得晦气。虽然那家的儿子就要死了,但那不还没死嘛?
等你一嫁过去,他死了,你既不用伺候他,还能吃他家的、喝他家的。多好的福气啊!”
浓妆大姐继续:“等那男的死了,家里也就一个老货,难道你还降不了那老货?随便再养那老的几年,送个终,就能在这牯岭镇扎下根了!
你我是体己姐妹,我也不瞒你,其实那家人就是想找个干净人儿,来送送终,你待会耐心些、好好表现……”
似乎是瞧见有人路过,浓妆大姐下意识的将声音压低,似是怕这好事外泄了。
而方束仔细瞧了两眼,发现低头那女子,正是同船上岸的苏琴高!
他看着脸上带着羞意的苏琴高,发现此女虽然面上忐忑,但是也充斥着一股对于未来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方束收回了目光,他也是面色期待,大踏步的朝着坊市走去。
很好!
苏琴高没有入妓馆而是找到个人家托身,他方束则是要拜入道馆中,
两人都是有着光明的前景!
第18章 烧尾馆 老友绝老友
“烧尾馆。”
方束站在一间阔气的建筑面前,念着那牌匾上的三个暗金大字。
其青砖红瓦,墙面上还有着一种烟火熏染的烧焦之色,但不仅没有让它显得残破,反而拥有了几丝独特的韵味。
二舅余勒站在旁边,面上振奋,不住的点头,瞧模样比方束还要欢喜。
方束有心想要问问,这道观的“烧尾”二字有何含义,是否和修行有关,但他及时想到了什么,当即抿嘴闭口。
这时,有声音从馆中传出:
“二位居士,可是想要入馆学艺?”
一个身着修身道袍,明眸皓齿的女郎从馆中走出,她站在阶梯之上,手持拂尘,如持鲜花枝,朝着两人向内相邀。
瞧其模样,年纪最多二九。
方束和二舅余勒连忙见礼,迟疑片刻,抬步上阶。
拂尘女郎口中含笑着,一边引导着两人朝内走去,一边主动介绍:
“烧尾者,一说虎变为人,惟尾不化,须为焚除,乃得成人,故云烧尾;二说新羊入群,乃为诸羊所触,不相亲附,可火烧其尾则定;三说鱼跃龙门,化龙之时,必须雷电为烧,其尾乃化。”
她摇动拂尘,道:
“本馆以‘烧尾’为名,三者各取一点,惟愿馆中的弟子,成人成龙,克己复礼也。”
方束顿时面露恍然之色,又适时地生出几丝憧憬,朝着那女郎拱手。
这道馆只是一名字,就能有这多的典故,听起来可比所谓的“黑虎道馆”一类,要高明许多!
那侃侃而谈的女郎,瞧见了方束的表情,她也是一时间颇是受用,出声:
“本馆乃是为山中的五方仙宗,启蒙道童之用,虽然人人皆可进门,但想要留下来,也是需要缘法的。
你们,可有缘法?”
不等方束作答。
旁边的二舅余勒,连忙像小鸡啄米般点头,拱手送上了一封书信,以及又用布包好了的灵石束脩。
拂尘女郎随意的接过灵石,掂量掂量后,便没怎么在意。
她看了眼那书信的皮子,面上才又露出几丝笑容:
“原来你们和我父肖虎相识,我这就去请示父亲。
二位稍等。”
随即,这女郎便自行走入了馆中深处,只留方束二人站在馆外的空地上等待。
等待的间隙,烧尾道馆中不时的传来馆中弟子们的声响,有诵经声、有呼喝声,看起来当真不算是一方小道馆,颇有人气。
等了半晌,太阳都出来了,高悬头上,那女郎还没出来。
方束抬眼看了看日头,有心想要避避太阳。
但是他侧眼一瞧,发现二舅纵使鼻尖冒汗,依旧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他也就有样学样,继续干杵着。
………………
烧尾道馆内,一间单独静室中。
管事肖虎讶然的看着走进来的女儿,笑眯眯道:
“谁人竟请得了咱肖离离姑奶奶,前来当说客了?”
他伸手接过那拂尘女郎递过来的书信,便听见自家女儿带着嗔意的回道:
“可不是我,是爹爹你的熟人来了,我帮忙递个信。”
管事肖虎闻言,眉头先是一皱。
他盯着那书信手笔,发现完全想不起来这是哪位熟人的字迹,顿时就心想,应当是个“穷亲戚”一般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