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一族，自他之后，好似被耗尽了气运，陷入了后继无人的尴尬。
他起身走到塑像前，目光扫过塑像的肩甲，眼中满是感慨与焦虑：
“我侥幸得天都武院前辈指点，以武道金丹转修仙道，耗费百年才到金丹中期。”
“可族中后辈呢？你看这测灵录，近五十年，上品灵根只出了七个，待我去后，张氏凭什么垄断落霞镇千里资源？”
“你作为张氏族长，自当远谋，还如此不知轻重，妄谈以武立家。”
张白龙脸色一白，他自幼听着爷爷的传奇长大，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呵斥。
祠堂内陷入沉默，半晌，张啸程才缓过神，语气缓和了几分：“对了，那些异姓仙苗的测灵结果如何？”
提到这个，张白龙眼中总算有了光彩，连忙回话：“爷爷放心，异姓仙苗表现极好！”
“尤其是那个最积极的陈裕，短短一年就生了五胎，我已经按您的吩咐，赐了他‘聚气丹’和‘护身玉佩’，算是重赏了。”
“五胎？”
张啸程眼中瞬间亮起光芒，枯槁的脸上泛起红润，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丹瓶。
“好！好一个陈裕！这般勤勉，正是我张氏需要的仙苗！”
“白龙，你亲自去一趟，以老夫的名义将这枚筑基丹赐给他，务必让所有的异姓仙苗都知道，我张氏赏罚分明，爱才如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谋远虑：
“这些异姓仙苗皆是上品灵根，与我张氏女眷结合，生下的子嗣大概率有灵根传承。”
“只要五代之内能出一位仙道金丹，张氏的根基便能稳固！这枚筑基丹，便是千金买马骨的引子！”
张白龙连忙接过丹瓶，躬身领命：“孙儿明白，这就去办！”
……
阳光正好，天青湖畔，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湖面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依依，一位身着青布长衫的青年正斜倚在柳树下垂钓。
鱼竿是最普通的竹制，鱼线垂在水中，却不见他时时看管，反倒优哉游哉地品着手中的粗茶。
青年身旁围着几位身着绫罗的女子，皆是张氏的族女，此刻正围着几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忙碌。
一个穿粉裙的女子抱起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笑着对青年道：
“郎君，你看咱们的孩儿，比镇里别家的孩子都高大一圈，哭声都比旁人响亮，一看就是学习武道的好苗子！”
“等他们再大些，送去族中武堂，说不定能像老祖当年一样厉害！”
青年正是陈胜，他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一年前，他抵达落霞镇，便是奔着张氏招异姓仙苗的消息来的，确定消息之后，他便化名“陈裕”，变化成一个炼气境界的青年，顺利加入其中。
除此之外，他还在四海珠内耕耘，待时机合适，他便会迁移四海珠里面的支脉，撒遍灵界，乃至是其余小千世界。
由此确保百世轮转不绝！
他轻笑着摇头，声音温和：“练武道未免大材小用了，咱们的孩子，将来个个都是能翱翔九天的人物。”
女子们闻言都扑哧笑了出来，只当郎君讲笑话。
陈胜笑而不语，指尖轻轻一弹，一缕微不可查的灵气融入水中，引得一条金鳞灵鱼咬钩。
就在这时，几道灵光落下，张白龙在两位身着劲装的随从簇拥下，朝着湖畔走来，老远就扬声道：
“陈小子，好兴致啊！”
陈胜连忙起身相迎，故作拘谨地拱手：“见过族长。”
张白龙大步走来，目光扫过那几个虎头虎脑的孩童，眼中满是满意，随即举起手中的丹瓶，声音洪亮得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陈裕老弟，你为我张氏开枝散叶，功劳卓著！这是老祖亲自赏你的上品筑基丹，你炼气已至圆满，正好用它突破筑基！”
话音落下，周围看热闹的仆妇和其他异姓修士顿时发出一阵惊呼，眼中满是羡慕。
按照族中的规矩，对于炼气修士而言，兑换筑基丹，其实不算太难，辛苦一二十年总有机会。
但白白赏赐一颗，显然比苦哈哈辛劳，好多了！
尤其是那些异姓仙苗，得到消息之后，都发誓一定要努力耕耘。
陈胜配合地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双手接过丹瓶，声音带着激动：
“多谢老祖！多谢族长！陈裕必为张氏肝脑涂地！”
张白龙满意地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便带着随从离去——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所有异姓仙苗都看到张氏的诚意。
待人群散去，陈胜抚摸着手中的丹瓶，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心中已有决断：“一年时间，灵界的种子已埋下，四海珠内的小世界也已耕耘完毕，是时候离开了。”
第315章 道兄悔，我不悔
张氏内堂静谧无声，青石铺就的地面刻着繁复的聚灵阵，阵眼处嵌着三枚上品灵石，正缓缓释放着精纯的灵气。
张啸程盘膝坐在阵眼中央，身着绣着云纹的练功服，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丹中期威压。
他已在此闭关三日，试图冲击金丹后期的瓶颈，可每当灵气触及经脉壁垒，便会被一股无形的滞涩感挡回。
“罢了，底蕴不足，强求不得。”
张啸程轻叹一声，正欲收功。
只见一道淡蓝色的灵光如天幕般垂落，灵光中裹挟着浩瀚的星辰气息，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这灵光温和却不容抗拒，他刚想催动金丹之力反抗，便觉得神魂一阵轻盈，身体仿佛化作了一缕青烟，不受控制地飘向虚空。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原本狭小的内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悬浮在星海中的巍峨宫殿——四海玄府。
宫殿正中央的高台上，端坐着一尊浩瀚难以形容的道人——道人周身笼罩着淡淡的云气，看不清具体面容。
只觉得对方如天地般厚重，仅仅是存在，便让张啸程心生敬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拜见前辈！”
张啸程心中一惊，连忙躬身行礼，头颅几乎垂到胸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道人的修为早已超越了金丹、元婴，甚至是武院的化神尊者，达到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层次。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正是陈胜炼化四海珠核心，拥有四海洞天权柄加身，带来的无上威势。
很快，陈胜轻轻颔首，声音如洪钟大吕，又似清风拂耳，直接在张啸程的识海中响起：
“本座与你张氏先祖有旧，如今赐下机缘……”
张啸程一双眼睛瞬间变得模糊。
陈胜屈指一点，留下几道传承，又在张啸程的识海之中留下禁制，确保对方无法外泄。
张啸程还想再问些什么，眼前的宫殿和道人突然开始模糊，如潮水般退去。
他只听得道人最后一句传音：“善待吾之子嗣，张氏崛起，便在此举。”
随后他便觉得神魂一沉，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张啸程猛地从蒲团上惊醒。
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内堂的聚灵阵依旧运转，一切都和闭关时一模一样。
“难道是幻觉？”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子，只觉得识海一片混沌，昨夜的奇遇如一场荒诞的幻梦。
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地沉入识海，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识海中央悬浮着三道金色光团。
正是昨夜道人留下的传承，晦涩却精妙，比他修炼了百年的《天都武道诀》不知高明多少倍。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张啸程激动得浑身颤抖，猛地站起身，不小心撞翻了身旁的灵茶案，茶水洒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苍老却难掩激动的面容，心中喃喃自语：
“未曾想我张氏还有如此机缘，前辈还有五子在族中……”
……
四海玄府内，淡蓝色的灵光如潮水般退去，张啸程的身影消失在殿内。
陈胜负手立于阶前，玄色袍角在微风中轻摆，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那道禁制与传承，既是给张氏的机缘，也是他布下的一枚暗棋。
确认张啸程已安全返回，他才转身，袖袍轻轻一挥，周身空间泛起如水波般的涟漪，整个人瞬间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陈胜已出现在四海秘境之中。
与玄府的清雅不同，此处竟是一片气象万千的福地。
九十九道五阶灵脉如巨龙般盘踞在秘境四周，灵脉顶端喷薄出乳白色的灵气，在空中凝聚成云，时而化作灵雨洒落，滋养着地面上成片的千年灵草。
灵草间点缀着各色灵花，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灵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秘境中央，一座由暖玉砌成的修行宫殿悬浮在灵雾之中。
陈西华正盘膝坐于宫殿之中，气息比之此前更为凝练，周身环绕着淡淡的虚空涟漪。
身前悬浮着一柄半透明的剑影，剑影随着道则流转不断变幻形态，时而化作虚空裂缝，时而凝实如钢，正是他主修的虚空破灭道则在运转。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的虚空碎片瞬间收敛，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道友来了。”
“道兄在此处可还习惯？”
陈胜走上前，目光扫过修行台周围的灵脉，眼中带着几分满意。
这四海秘境本是四海散人精心打造的修行之地，九十九道五阶灵脉交汇，灵气浓度堪比灵界某些宗门核心洞府，比之天渊界的化神洞府，不知优越了多少倍。
陈西华语气中满是赞叹：
“此处五阶灵脉交汇，灵气精纯且温和，更有秘境阵法梳理道则，实乃一等一的修行宝地。”
“我在此闭关一年，停滞多年的修为，便稳步上升，若是长期在此处修行，成就化神圆满，也不在话下。”
说罢，他看着陈胜，忽然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悔：
“早知道道友有如此至宝，我当初就不该劝你偷渡灵界。”
他走到秘境边缘，望着下方奔腾的灵脉洪流，轻声道：
“四海珠内有洞天，灵脉、资源一应俱全，完全能支撑化神修士修行到圆满之境。”
“下界虽本源残缺，但悟道环境极佳，没有灵界的纷争，道友完全可以在下界修成化神圆满，甚至冲击炼虚境界也有一线希望。”
陈胜闻言，只是淡淡开口：“道兄悔，我不悔，此非剑修之心。”
他抬手拔出腰间佩剑，剑刃映着灵脉的灵光，泛着冷冽的寒芒：
“剑修当一往无前，于险地中求突破，于绝境中悟剑意。若困于一方洞天，即便修为再高，剑心也会变得怯懦，这般境界，不修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