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那十块等同于一千多下品灵石的中阶灵石,这哪里是什么随手给出的“薄礼”或区区“倒茶之礼”?
分明是一份极其厚重,足以让许多普通筑基修士都为之眼红的见面礼!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带着征询与一丝无措,望向身旁的李易。
玉指在袖中微微蜷缩。
完全不敢伸手去接这份过于沉重的“好意”。
李易见她这般情态,心中了然。
他随手凌空一摄,一股柔和法力便托着那三件宝物,轻飘飘地飞至他手中。
他看也未看,便直接塞到了裴婉青微微冰凉的手里,“既然是玄清兄长一番心意,特意赏赐于你的,那便安心收起来吧。
宝物哪有不喜欢的?
裴婉青听得李易此言,乖巧地点头,将三样价值不菲的宝物收入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她心知玄清与秦北冥必有要事与李易相商,自己在此多有不便。
便抬起美眸,柔声道:
“公子,妾身想起岛上还有些琐碎庶务需要即刻处理,便先告退了。”
说罢,她便要盈盈起身!
不料,李易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玉腕。
“既然是琐事,便不急于这一时。
“你且安心在此坐着。”
他语气微顿,补充道:“玄清大哥与秦前辈并非外人,无需如此拘礼避嫌。”
裴婉青闻言,只得依言重新坐下,只是姿态比之前更加端庄了几分。
垂眸敛目,静坐一旁。
李易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玄清。
笑容舒展,带着几分关切地问道:
“玄清大哥,看您如今神完气足,更胜往昔,修为亦是大有精进。
“看来,那‘五毒草’果然是克制那魈猿诡异猿毒的不二良药?
“以毒攻毒,冒险一试,终究是值得的。”
玄清道人听李易自然而然地唤自己一声“大哥”。
而非客套的前辈或道友,心中更是受用。
脸上笑容愈发畅快宏亮:
“哈哈,何止是解毒良药?
“老哥我此番真是因祸得福了。”
他抚须长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缓缓解释道:
“易哥儿,你有所不知。
“那五毒草药性之酷烈,远超老夫预料。
“甫一服下,便似有万千烧红的刀片在经脉中刮过。
“五脏六腑如同被生生撕裂。
“剧痛之下,我以为自己此番定然是肝肠寸断,要去地府面见阎君了。
“只是中和了那阴损无比的猿毒后,竟不知引发了何种玄妙变化。
“丹田内,仿若混沌初开。
“竟凭空孕育出一团精纯无比的奇异气团。
“此气氤氲流转,蕴含着一股沛然灵机。
“其玄妙之处,竟与古籍中记载,可遇不可求的‘破境之气’有七八分相似。
“老道我哪里敢怠慢这九死一生换来的机缘?
“当即强忍痛楚,闭关苦熬了十数个昼夜,小心翼翼地将这股天地造化的灵机一丝丝炼化吸纳。
“待到最后一丝气团融入丹田。
“没曾想,困扰我数十年的筑基中期瓶颈,竟也随之土崩瓦解。
“如水到渠成般,一举踏入了这筑基后期之境。
“回想此番经历,当真是险死还生。
“应了那句老话,祸兮福之所倚啊!”
李易闻言怔了怔。
他原本以为玄清道人是解毒之后,又服食了什么罕见的天地灵药,借助药力才侥幸突破至筑基后期。
却万万没想到,其中竟有这般曲折离奇的缘由。
心中不仅暗叹:“这修仙之人的机缘气运,当真是玄妙莫测,难以预料。
“谁能想到那险些要了性命的剧毒,在遇上克星之后,竟会化作突破瓶颈的莫大助力?
“真可谓是個人有個人的缘法,個人有個人的际遇。
“强求不得,却也推拒不开。”
摇摇头,他再次问出心中第二个疑问,“大哥您这次来,不仅换了全新法袍。
“铁簪都换成了玉簪,如此郑重,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易心思敏锐,直觉玄清此行定然另有要事。
若单单是听闻自己成为星鸾岛主的消息,以两人之间的交情,玄清断不会如此刻意地改头换面,这般郑重其事。
不过,这个念头几乎只在脑海中一闪,他便迅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玄清是郑焕山的心腹。
郑焕山可说对南宫萍执弟子礼。
南宫家的嫡系后人,未来家主南宫青慧正在自己的龟蛇岛上。
以郑焕山金丹中期巅峰修士的身份,一岛之主的地位,自然不便亲自前来。
那样显得过于刻意,甚至有自降身份之嫌。
但他又不能对近在咫尺的南宫家的仙子视若无睹。
于情于理都需有所表示。
那么,派遣与他李易私交甚笃,且为人圆滑机变的玄清前来,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换作旁人,未必能轻易见到正在岛上静修的南宫青慧!
但玄清则不同。
一来,他与自己交情莫逆,只要提出想当面拜谢南宫青慧。
自己无论如何也会设法安排,断无不见之理。
二来,那救命的五毒草,乃是南宫家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慷慨赐予。
如今玄清药到病除,甚至因祸得福。
于情于理,亲自前来拜谢恩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理由光明正大,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还能借此由头,自然而然地拉近与南宫家的关系。
当真是一举数得的好算计。
果然!
玄清一拍大腿!
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几分仙风道骨瞬间消散。
又露出了往日那略带几分放荡不羁的真性情。
“这不是想见一下南宫仙子,亲自拜谢一下。”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遗憾,摊手道:
“可是方才湖边遇见秦道友,与他寒暄了几句,方才得知。
“南宫仙子此刻正在闭关,全力冲击筑基中期瓶颈。
“唉,看来是老道我福缘尚浅。
“来得不巧,未能有缘当面拜谢仙子恩德。”
说到这里,他目光热切地看向李易,嘿嘿一笑,“不过嘛,见到易哥儿你也是一样的。
“你与南宫仙子早晚必是道侣。
“这份天大的恩情,老道我记在你身上,更是理所应当。
“再说了,许久未见,老道我也着实想念得紧呐。”
玄清道人说完这番话,等于将郑焕山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大半。
浑身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松快。
他顺手端起旁边小几上那杯尚有余温的灵茶,也顾不得什么品茗的仪态,竟是“咕咚咕咚”几口便一饮而尽。
随即很是自然地抬起宽大的道袍袖子,朝着嘴角胡乱抹了一把。
目光扫过桌面。
瞧见有几碟造型精致的糕点时,他眼睛微微一亮。
毫不客气地伸手便拈起一块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边吃还边含糊地赞了句:“嗯,这糕点味道不错,清甜不腻。”
只是他这吃相实在算不上雅观。
几口下去,一些细碎的糕饼屑便沾在了他颌下那三缕梳理得原本还算齐整的长须上。
星星点点的,颇为醒目。
他这般全然不顾筑基后期修士仪容的模样,直看得远处静坐的裴婉青目瞪口呆。
她虽知这位玄清道长与自家公子交情匪浅,行事可能不拘小节,却也没想到竟会随性到如此地步。
就连旁边一向沉稳寡言的秦北冥,此刻面上也不由得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怔忡之色。
他与玄清算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