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调动军队,牵引敌军所动,虚虚实实难以窥探。
单在为将帅的方面,堪称是无死角的六边形战士。
越是高处之人,越是有才能之人,越不会小瞧对手,越会重视对手。
田宏充分认可凌玉的才能,此人只能以大势,以数倍之兵力强行压制。或用旁门左道,令其失势。
是北烈与之乾元对战绕不开的大石。
若是此人还留在越阳的话,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
传讯官又报告道:“陛下,乾元东南有匪首项存义聚三千流匪割占易州,自立为王,为非作歹,乾皇已派凌玉领兵一千前往剿灭。”
“明辰……此人飘忽不定,并无消息。”
“派出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凌玉调出京了?
乾皇的胆子未免有些太大了。
自己站在刀尖上跳舞,真的不怕满盘皆输么?
田宏闻言一滞,手掌不自觉地抖了抖。
尽管这些消息处处透着诡异,但他还是被诱惑到了。
这是一次机会。
易州地处乾元东南,距离北境很远的。
若是突然战起,凌玉根本来不及回来。
而且凌玉手里就只有一千兵,任凭她玩出花来,上限也高不到哪去。
“陛下……”
不自觉地,他抬起头来,看向了秦楼。
等待着秦楼接下来的旨意。
秦楼眯了眯眼睛,问道:“乾元三关目前情况如何?惊岚联盟动向如何?”
田宏回复道:“禀陛下,邓将军已全权掌控三关,于镇翎关修筑副城,坚壁清野,万军莫当。”
“惊岚联盟……近日并无动作。”
按部就班来,北烈总归是比乾元要快一步。
现在乾元还在解决轮番内乱留下的烂摊子呢!
现在北烈占据着优势。
秦楼看了眼地图,朝着田宏道:“田将军,由你亲率我朝三万大军于烈河边联高城驻扎,暂且不渡河南下,等待时机。”
还要等么?
田宏垂了垂眸,还是拱手道:“末将领命。”
“传令于前线邓、刘、白三位将军,无论如何,定要守住乾元三关。”
“只要守住乾元三关,他们便是我北烈的功臣。”
“是!”
战争在即了。
在场的几位臣子俱是面色一肃。
他们知道,这场战争会决定未来的历史。
他们是一统天下的从龙之臣,还是国朝破碎的亡国之臣……全在于此了。
“陛下,若与乾元开战,我等该以何为由?”
开启战争总归是需要一个理由的。
乱世本质上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强者欺负弱者没什么理由。
仁义、情谊……这些都是借口。
真正为了什么而战,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大家都是体面人,都讲究礼节。
最起码宣扬出去,要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大家做事心才顺。
前些年开战,不也丢了一个使者到越阳,挑衅自杀,然后找了理由才开战的么!
现在也是一样。
前几年才刚刚与乾元订立了盟约,贸然打破,总是需要找个借口的。
秦楼想了想,随意道:“就说乾元安国公明辰欺骗于朕,浪费国力修渠,骗我北烈领土,实则是为疲我国力,幸亏朕有天佑,北烈乃天命所归,这才因祸得福。”
“朕大怒,令乾元交出此妖人。”
“否则我将派兵攻打乾元。”
借口有的是,这不是现成的么。
乾皇不可能交出明辰,战争也是必打的。
上一次开战的借口兴许还有点挑衅故意找茬的意味。
但是这次,秦楼所说的可是真真切切,全是事实。只不过掩盖了一方面罢了。
可以充分调动起国民的仇恨,还可以令明辰处于一个颇为尴尬的位置,恶心恶心他。
这是秦楼的恶趣味。
他们确实是朋友,但也是对手。
上了牌桌,各自背后有需要背负的东西,无所不用其极。
所有的私情,私下再说。
“臣遵旨。”
……
“山雨欲来啊~”
越阳城,明辰坐在屋檐上,徐徐微风吹来,拂起鬓边几缕碎发,他遥看着远方城楼上飘摇的乾元旗帜,不住感慨了声。
大懒蛋还不知道他即将经历什么。
八千军浩浩荡荡的走了,城市的防守有些空虚。
但是就明面上来讲,一切还挺祥和的。
这个国家很忙,这个城市看上也有些庸碌。
他像是个世外的闲人,在这里淡看云卷云舒,好像跟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实际上,他却是一切庸碌繁忙的核心之一。
乱世之中,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动荡的时局推着人向前,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徐仲灵刚刚被剿灭,大齐刚刚崩亡,乾元刚刚东出……
还没拾掇好一切,就准备要北上跟北烈交锋了。
事情都发生的太快,即便是他,也有些无法适从,不在掌握。
他可以决定己方这边的发展趋势,决定运行轨迹,却决定不了同样强盛的敌人的动作。
北烈是个大敌,国力强盛,兵力汹涌,而且在背后也有着异人仙神相助。
乾元的大船马上就要冲进着暗流涌动,不见尽头的深海了。
萧歆玥是在冒险,乾元也是在冒险。
不过,明辰并不认为这是错的。
时机稍纵即逝,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去做的。
恰恰相反,等着做好准备,兴许一切就晚了。
命运不可能事事都让你满状态应对。
虽然欣欣向荣,一片向好,发展潜力极高。
但接连经历战争,国土破碎的乾元,单论战斗力而言是要弱上北烈一筹的。
不冒险抓机会掌握主动权,兴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现在国朝安稳运行,对内……对外……的政策,明辰都充分认可和支持萧歆玥的决断。
“喵呜……”
思绪纷飞之际,漆黑的猫猫几个跳跃之间,来到了屋檐上,轻轻在明辰手掌蹭了蹭,在他怀里寻了一处安稳的地方,乖巧的躺下了。
“墨星啊,我原先是想跟你一般懒散的,怎么稀里糊涂的,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位子做的越来越高了。
明辰感觉自己有点失去初心了。
怎么越干越勤奋,人也越来越婆妈,越来越像个救国救民的忠臣了?
这样不好,怎么就没人来贿赂贿赂他呢?
坐到了名扬天下的安国公,反倒没了权倾朝野的快感,明辰撸着大懒猫轻叹了声。
陛下太信任他了,都睡一张床了,反而没有斗智斗勇的乐趣了。
此次回京,除了夭夭挪不走,家里的几个妖魔鬼怪他都带上了,小孩也来了。
居家搬迁,龙怜没见过京城,苟在家里当死宅。
小狐狸说是好久没来了,要出门逛逛,满地乱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其他的几位倒算是故地重游,该干嘛干嘛。
鼠鼠这个从来没公开露面的‘忘粟大人’,还在萧歆玥这里领了一个挂牌的伯爵爵位,以彰显其功绩。
今天小鸟拉着白狼一起去酒楼里听书,没陪在明辰左右。
这调皮捣蛋的臭姑娘,明辰把她惯坏了,养歪了,也放弃挣扎了。
“喵呜~”
明辰的话不是很礼貌。
猫猫示威似的轻轻咬了他一口。
但依旧靠在他怀里,跟他一起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似乎好久好久……不曾像当年刚到越阳城,买下酒楼那般,安静撸猫了。
“说起来,也不知你的目标还差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