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也不会这么快被人发现并揭发出来。
以天庭的行政效率，除非是玉帝亲自督办的通天大案，其他大事拖上百年，也不会掀起多大波澜。
财部的确具备监督天庭宝物、奇珍收支的职责，但亏空不过年，这两位就急着跳出来奏本弹劾，就显得很不正常。
被人查出亏空问题，也在闻瑞意料之中。
闻瑞搞定了三大天监的监丞，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天监大小官吏那么多，总会有一两个内鬼传递消息。
目光看向了财部仙班为首的正神玄坛真君赵公明，闻瑞却是发现他也是一脸意外，且面露怒色瞪视着曹宝、箫升。
显然，这二仙是越级擅自行动，未通报过上官，就在朝会上猝然发难。
闻瑞的视线移到了天王李靖脸上，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心中若有所得。
李靖和曹宝、箫升，还真就存在一定关联，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正是过去佛燃灯古佛。
燃灯道人曾在封神大劫期帮助过李靖，也接受过箫升、曹宝的帮助。
如此来看，在天庭朝堂之上，这几人应属于同一个小派系。
此次向闻瑞发难，源头应该还是在天王李靖，闻瑞自登天之始就在对李家重拳出击，结下了第一个政敌。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李靖吃了这么多亏，断不可能忍气吞声，闻瑞还在纳闷他打算如何还击，未曾想竟在朝会上等着呢。
虽遭弹劾，闻瑞却不急着出列辩白，依旧一脸风轻云淡和问心无愧，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玉帝尚未继续垂询，仙班之中又走出一位老者。
那老者慈眉善目，白发白须，却穿着一身扎眼红袍，一手挽红丝，一手持桂枝拐杖，拐杖上挂着一本红皮书卷。
“下官红喜神月老，有本要奏。”
老者严肃地道：“近几年来老臣查阅姻缘簿，却是发现天衣监一众女仙姻缘红线纷乱驳杂，肆意延伸，显然是大有妄动凡心之辈，已成蔓延之势。”
“老臣弹劾截天大帝闻瑞对天衣监监管不严，放纵私情！长此以往必定秽乱天庭，扰动众仙道心，危害甚大啊！”
这项指控，也基本属实，闻瑞向属下三大天监众仙提出的交换条件便是，众仙配合闻瑞贪财，闻瑞就放纵他们好色。
其中的重灾区，便是天衣监。
天庭众仙，男仙们中的情种不多，确实存在某元帅之流的好色之徒，但从统计学角度上，占比其实非常少。
绝大多数男仙对在天武擂台找人干架的兴趣，都要比勾搭女仙你侬我侬更大。
但女仙中的恋爱脑比例，却是实打实惊人的多，由于天庭禁令防备森严，大多数女仙不敢表现出来，内心深处却都藏着谈一场轰轰烈烈的仙侣奇缘、壮烈爱情的愿望。
对此，闻瑞也表示理解，女性本就承担着繁育族群的天赋功能，母性和繁衍欲望是生物本能。
成仙的确提升了生命层次，却不会失去这项母性本能。
地位崇高的女仙或许还能忙于事业，无暇分心。
天衣监一众最底层的女工仙女，终日与机杼飞梭为伴，漫长仙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织布，若还没点旖旎幻梦，那活得岂不是还不如机器人。
闻瑞都贪了她们的钱了，自然要尊重她们的梦想，并不会时刻紧盯，一旦发现端倪就严加问讯，变相放任天衣监女仙们放飞自我。
在天衣监内，女仙大可自由谈论男仙，气氛相当宽松。
也就导致了不少仙女女性意识觉醒，悄然间放松紧绷神经，不知不觉中恋上了某个曾有过一面或几面之缘的男仙。
月老的奏章刚刚递上去，李靖就迫不及待地站出来，面有得色地瞟了仍旧摆着扑克脸的闻瑞，道：“末将也要弹劾截天帝君闻瑞，正是他这十余年来荒废政务，才导致天工、天衣两监管理混乱，本该在今年交付天军的兵器、铠甲、战袍一应装备迟迟未能送至将士们手中。”
他向玉帝深深躬身，作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天军十万天兵天将，乃是天庭最重要的守备力量，天军战力关乎天庭安危！装备竟因一仙渎职而不齐，战力必定大损，此时若是妖魔作祟，外道入侵，则天庭危矣！”
说到此，他声如泣血，高声道：“玉帝陛下，还请您乾纲独断，圣明独照，揪出隐藏在众神中的蠹虫，还缺衣少甲、兵备不足的众兵将们一个公道，还天界一个朗朗乾坤！”
玉帝眉头紧锁，面色不渝，肃声宣道：“闻瑞，本以为你在凡间界素有贤名，还是名门之后，定能有所作为，却未曾想你登天封神不过区区十载，就惹出这么多祸乱，简直太令朕失望了！”
说到此，他神目如电，压迫感十足地瞪向闻瑞，厉声道：“三位爱卿所奏之事，是否属实？你可知罪？”
今日朝堂发难，竟还一环扣着一环，从先从经济问题、生活作风上抹黑，再给扣个大帽子，可谓有备而来，连消带打。
玉帝也如唱双簧一般非常配合，闻瑞就知道这定是玉帝嫡系一脉的仙官们早已谋划许久，要借此机会将他生生锤死。
以闻瑞的深厚背景和身负的泼天功德，倒不至于如一般仙人犯了罪便一撸到底贬下凡间，很可能是借着由头先削了他的大帝官衔，贬官一级。
这可能甚至都不是李靖的反击，而是玉帝早就安排好的打压策略。
既然已被点名，闻瑞就不能继续装死了，大喇喇迈着方步走出仙班，来到几位出列弹劾他的仙官身旁。
“玉帝陛下，在臣一一打这几位跳梁小丑的脸之前，得先问您一句话，您若是正面作答，咱们就继续谈下去。”
闻瑞丝毫不慌，语气平和地道：“您若是不回答，本帝君也就没必要争辩真伪对错。请您随便开金口，直接判个贬下凡间的处罚便是，玩不起我也就不跟你们玩了。”
第351章 该认罪的是别人
“但问无妨，好叫你心服口服，认罪伏法！”
玉帝冷笑道：“哼，闻瑞，朕权衡三界，统御万灵，无量度人，主宰三界六道一切众生祸福阴阳，乃是天地之间最为光明磊落的存在，无事不可对人言。”
闻瑞撇撇嘴，道：“好，好一个主宰三界六道，光明磊落。那臣请问，这三界是你家的么？这天庭是你家的吗？这玉帝之位是你爹传给你的吗？”
这句问话，将玉帝问愣了。
凌霄殿中一众神仙也面面相觑，不知闻瑞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
玉帝并未立刻回答，面上阴晴不定。
李靖上前叱道：“大胆，闻瑞，你竟敢言出无状，对陛下不敬！”
“问几个问题而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直言不讳答了便是，有何不敬？”
闻瑞瞥了李靖一眼，道：“陛下，当着众仙的面，沉默也算一种回答哟，您可要抓紧点时间。”
玉帝沉吟已定，肃声道：“朕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方能享得此无极大道，你这不过五百多年岁数的小辈，安敢质疑朕得此尊位的资格？”
闻瑞一摆手，道：“非也，臣只是想确认一点，那就是陛下可不可以枉顾天理地不要脸、耍流氓。”
玉帝没听懂闻瑞的现代词汇，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凡间王朝乃是家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昏君、暴君们出于一己私欲，滥用权力毫无制衡，对臣子耍起流氓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闻瑞笑道：“若陛下您也如凡间君王一般，认为三界您的私有财产，众仙众生都是您家的家奴，那你我之间也就没了对话的必要，想怎么处置我，还需要理由吗？今日上朝我左脚先踏入凌霄殿就是个很好的理由了。”
说到此，闻瑞敛容道：“所以，还请玉帝处置我之前先言明，三界、天庭是否您的私产，吾等一众神仙，是否是你的家奴？”
“这……”玉帝言语一滞，顿了顿才摇头道：“非是如此，朕坐此尊位，天赋神职乃是顺应天理，阐述天道，代天驭民，虽为众仙之王，却非三界之主、众仙之主。”
得到了玉帝的亲口应答，闻瑞面露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暗暗松了口气。
玉帝地位极高，权力也极大，但并不是无限高、无限大，他可以昏庸，却不能无道。
也就代表着，闻瑞能跟玉帝讲理，只要占理，玉帝就不能肆意干出天理不容的暴君恶行。
“很好，既然如此，臣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教训这几位不知得了哪位幕后黑手的授意，残害忠良、构陷贤臣的奸佞小人了！”
闻瑞呲着白牙，眼神阴冷地看向了李靖、月老、箫升、曹宝四仙，隐然之间透出几分权臣威压。
在朝堂上被政敌使手段泼脏水，这样的事情闻瑞当年经历得可太多了。
殷商朝廷之上，他就与恋爱脑暴君、狐狸精妖后、千古佞臣费仲、尤浑斗得不亦乐乎，又怎么会怕朝堂论战。
弹劾他的四仙，李靖虽有从政经历，却是武将而非文官，月老、箫升、曹宝，封神前更是山野散人，哪里懂得奸臣搬弄是非的精髓所在。
闻瑞先向那红衣老者发难：“月老，你指控我对天衣监女仙们监管不严，放纵私情，以至于红线延伸，姻缘纷乱，对吧？”
月老一手举起红线，一手举起姻缘谱，振振有词道：“哼，这姻缘谱上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如今鸳鸯谱纷乱如麻，天衣监女仙延伸出的无数红线老夫都快理顺不清了！”
“好一个证据确凿，你这是在自首吧？”
闻瑞冷笑道：“我这截天大帝之职，管的是造化之道、工匠之道，可不管造人呐！只要她们没耽搁本职织造的工作，我才不管她们动不动凡心呢！”
说着，闻瑞丢出一块玉简账册，振振有词道：“十年来天衣监织物质量年年攀升，产量屡创新高，我非但没有半点错处，还应大加褒奖呢！”
人的心态好，工作干起来顺心，工作也就干得更好。
闻瑞放纵天衣监女仙，营造轻松的工作氛围，反倒提高了天衣监众仙的工作效率。
“可明明李天王说你迟迟不交付天兵天将的战袍……”
月老也是一愣，道：“难道不是因为女仙妄动凡心，扰乱道心，才会误了工期，未能交货？”
闻瑞厉声道：“李靖控告本帝君的交付军械物资的问题稍后自会一并说明，倒是你这老登的问题，可是非常的严重，定要先分说清楚！”
月老愕然道：“老臣有什么问题？监察天庭女仙不法姻缘，本就是老臣的职责所在。”
闻瑞质问道：“你明知姻缘谱生变，女仙们红线纷乱，为何不快刀斩乱麻，将孽缘斩断？”
月老摇头道：“姻缘若成，红线已牵，那便是天注定，贸然斩缘谈何容易，老臣可无那等只手扭转众生命运机缘的大神通。”
“哦，斩不了姻缘，那你还能干什么？只会偷窥人家的姻缘？你个老不羞，也不怕长针眼！”
闻瑞嘴巴损，几句话说得月老面红耳赤，气鼓鼓道：“本神可牵红线，点鸳鸯谱，成全天作之合，顺应天地阴阳合和大道！”
闻瑞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抓住话柄，意味深长地道：“哦，那请你自证，天衣监女仙们红线纷乱，是不是你暗自从中作梗，乱牵的呢？”
“我……”月老瞪大双眼，愤然道：“我没乱牵红线啊，怎么自证？又何须自证？我为何要乱牵红线？你不要信口乱说。”
“你的动机还不够明显吗？”
闻瑞冷笑着道：“你和李靖、箫升、曹宝一道向我发难，难道只是巧合？是你没事乱翻姻缘谱的一时心血来潮？我合理怀疑你们有所勾结，共谋构陷于我。”
“为了陷害我，你动动手指乱牵一番天衣监女仙红线，然后贼喊捉贼说我监管不力误了工期。为陷害我，无所不用其极，为达阴险目的滥用神权很合理呀。”
“我现在合理怀疑你，那就需要你自证一下肚里有几碗粉，咳，你牵的无数红线中，有多少条是乱牵的，多少条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要知道如今三界孽缘可比善缘多，玉帝陛下的亲妹妹可都遭遇了孽缘引起一番动乱！”
“你得给出个说法，要不然将来你再暗中乱拉皮条陷害他人，可不是一害一个准？”
最后，闻瑞还向凌霄殿中的众神喊话：“大家也该提高警惕，哪天你们莫名其妙动凡心，又或者莫名其妙有位仙女对你们动凡心，很有可能就是这老登暗中作梗在害人呐！”
月老人都傻了，未曾想这么一口天大的锅就落到了头上，颤声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352章 当庭抬走一个
“口说无凭，你要自证清白啊！”
闻瑞得理不饶人：“好姻缘都是你的功劳，那些奸情、绿帽、苦情悲剧的烂姻缘就与你无关了是吧？有便宜就占，吃亏就跑，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哦！”
他指着月老的鼻子怒斥道：“你若不能证明你究竟做了什么才促成好姻缘，又做了什么才未曾乱牵烂姻缘，那就必须对地下、天上、人间的一切姻缘负责。”
“有些姻缘纯是玄机天定，老臣也无法干涉的呀。”
月老莫口难辨，焦急地道：“姻缘这种事，很复杂的，有可能起初极佳，人生若只如初见，却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变坏，等闲变却故人心……”
他语气无奈地道：“人心莫测，老臣牵了红线，也不敢保证定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作之合到永远呐。”
“你承认你牵的红线不准咯？”
闻瑞冷笑道：“玉帝妹妹那根与凡人的孽缘红线，到底是不是你牵的？你牵那条红线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