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忘川府君本体还在忘川支流中，没有一丝再战之力——他手中的珠串已经崩坏了大半，刚刚的冥蛟剪影已是他残余全力的一击！
罗思战力下滑很多，身负重伤，明智地采取游走战术。
地煞浊秽神手段单一，全力追赶，虽然仍旧能占据上风，但却无法将优势转变成胜势，导致战局僵持。
忘川府君观战，暗自焦虑，心生凛然之意。
他心中动摇：“我是不是不该贪这便宜，让我分神铸成自然神体？若是分化另一道水行分神出来呢？至少手段上足够丰富。”
“我是不是不该将地相阵心，布置得那么遥远？忘川仙城在我鞭长莫及的距离，传输过程中损耗惊人。其实，地肺浊气涌障屏的受损并不严重，但反应到这里来，却极其明显。若是安排在这附近……”
忘川府君旋即在心底摇头：“不，若是安置在这里附近，之前和阴九烛等人作战，只怕已经被他们找到，进行破坏了！”
“局势在渐渐对我不利，气数在演变，在针对我！”
忘川府君已经有了相关感悟，他盯住冰棺里的冥蛟剪，眼眸充斥血丝，急切、愤怒得像是要吃人：“可恶！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迅速拿回这件国器？”
气数演变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他现在，历经多番激战，状态降至谷底。
冥蛟剪乃是国器，可以镇压气数，有此宝护身，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消气数的不利演化。
忘川府君洞悉了自身处境，非常明白拿回冥蛟剪是最关键的！
但偏偏冥蛟剪被困在冰棺中。
冰棺虽然被不断消磨，但始终还是一层恼人的障碍。
“阴九烛！！！”忘川府君心底怒吼，对鬼火府君的恨意暴涨无数。
强烈的疲惫和伤痛宛若潮水，冲击着宁拙的意志。
五行金丹轮盘中的金丹已经暗淡无光，并且缩小成了黄豆大小。
宁拙闪电般出手，将其替换，换上了一颗状态还算饱满的金丹。
和之前不同，他经过了白纸仙城的防御战后，手中的金丹数量不在少数。这些金丹的主修功法，都不是宁拙掌握的。
以至于在这种危急万分，争分夺秒的情景下，金丹都奢侈地成为了消耗品。
“第九个枢纽了。”
宁拙竭尽全力的探索，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粗略的枢纽图。
坚实的阵法基础让宁拙感觉到：这个大阵的枢纽并不多，九个枢纽的图已经涵盖大半。
是继续探索，还是采取不同行动？
宁拙并不知道，忘川仙城那边，孙灵瞳顺其自然地获得了突破，间接改变了罗思的处境。
时间拖得越长，宁拙心中就越是焦虑！
他在心底辨别这份地图：“客星应照文枢北……意味着在枢纽图的北部方位。”
“虽然此图不全，但判断出北部是可以的。”
宁拙改变飞行方向，迅速奔赴枢纽图的北部。
行至某个区域，囊袋的文气陡然异变。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指向某一个方向或稳定为一个雪光圆球。
而是化作无数光线，蜿蜒曲折，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化为千万缕，向四面八方散乱蔓延。
宁拙眼现锐芒：“这里明明没有枢纽，为何有如此变化？”
“天鬼化生奉劫礼乃是儒修祭礼，因此以文气做枢纽。阵心就该是那个祭台，这里是大阵的内部空间。”
“这里难道就是书本中提及的无形枢纽？之前的枢纽皆是有形枢纽。以有形衬无形，以无形御有形？”
宁拙心跳加速，不禁口干舌燥。
他阵法造诣只是基础，只能靠猜。儒家修为更是惨淡，好在之前请教过温软玉。
他越想，越觉得就该是这里。
“我的时间不多了。”
“到了最后一步，仍旧需要冒险！”
儒术——秀才遇兵！
这门儒术也是温软玉传授，相对简单，容易修成。
它能借助军煞，反克其他儒术。
宁拙早已习得【承兵负煞术】，身怀诸多军煞，和这【秀才遇兵】儒术形成良配。
轰隆隆……
剧变发生了！
第669章 通灵镜照
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煞气，如同粘稠的血浆，瞬间从宁拙周身喷薄而出。
猩红的光芒带着浓郁的兵戈杀伐之意，穿透重重黑云，冲击到雪光标记出来无形枢纽。
简单、粗暴！
蛮不讲理、以力破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万分之一秒。
随即——天翻地覆！
轰隆隆隆……
整个黑云空间，如同深渊被投入了亿万颗雷霆，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轰鸣。
震耳欲聋！
那不是单一的声音，而是无数禁制崩溃，空间结构扭曲，无穷符箓撕裂，能量的洪流失控对冲的毁灭交响！
宁拙眼前视野骤然变得光怪陆离。
以无形枢纽为核心，雪光文气飚射，血煞沸腾，漆黑与惨白交织的空间涟漪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所到之处，那些被宁拙发现或未被发现的枢纽，彻底暴露。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无声炸裂！爆开的文气，化为雪光，还未张扬，瞬间就被狂暴的空间涟漪吞没、扭曲！
空间褶皱，然后撕裂！
空间裂缝接连出现，如同狰狞的伤疤，遍布视野！无数混乱的能量洪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这些裂缝和褶皱间疯狂对冲、湮灭、爆炸！
整个大阵以不可阻挡之势，连锁崩溃！
宁拙却没有受到波及，他所处的位置如同龙卷风眼，外面宛若天灾，这里却平静如湖。
少年的脸色和心情一样凝重。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无形枢纽，惊愕地发现：无形枢纽虽然遭受剧烈冲击，扭曲形变，带动整个大阵发生撕裂、崩溃，但它本身却坚韧有力，正在消化冲击，迅速还原。
“无形枢纽！”宁拙神海之中像是劈了一道闪电。
这一瞬间，他无师自通，顿悟到了无形枢纽的一项巨大优势——它是无形的！
它能避免许多常规的破坏手段！
它就像是水面上的月亮，宁拙只是搅动水面，月影虽然也因此面目全非，但只要水面静止下来，它仍旧会还原成之前的满月水影。
至于那些有形枢纽，就算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只要无形总枢还在，就危及不了真正的大阵根基，顶多是残破不堪而已。
宁拙咬牙。
他阵道造诣远远不及忘川府君，自然无法正面破除无形枢纽。
他只有拼尽全力，喷涌军煞，同时再请军力加持。
血红军煞像是被点燃一般，轰然爆发，化为大片的血色光焰，卷席无形枢纽。
青焦军贡献的军力，如今只加持宁拙一人，更让他如虎添翼。
宁拙辛苦积累的军煞，毫无保留地疯狂消耗，很快见底。但无形枢纽仍在，并未在真正意义上受损！
“难道……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宁拙心神难免动摇，“嗯？那是什么？！”
在无尽的黑云波涛之间，在残破的空间暴风中，他瞥见了一个巨大的银灰色圆球。
忘川支流。
忘川府君心中咯噔一下。
宁拙不知道那个银灰色巨球是什么，他岂会不知。
那是他施放玄冥水蛟法术，又不得不拿出府君印玺，最终成功将寂灭佛陀虚影封印起来的成果。
原本，他将这枚银灰色巨球隐藏得很深，但此时大阵被宁拙严重干扰，宛若狂风中的柳条舞摆，银灰巨球自然也跟着暴露无遗了。
“希望此子不要注意这一处。”忘川府君念头刚起，就看到宁拙猛然抬头，鹰隼般的目光望向银灰巨球，神色惊疑中难掩凌厉。
“……”忘川府君的心在这一刻，又咯噔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刻：他堂堂化神级数，地府之君，就是一国之君，竟然如此关注一位筑基修士！
“但气数啊……”忘川府君差点要仰天长叹，同时，他心中的不妙感受越发加剧。
陡然间，他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想到了另一处关键。
归墟黑球！
这同样是无音鬼僧的杰作。
无音鬼僧主修《寂灭禅经》，此招便是《寂灭禅经》中的恐怖杀招之一——归墟指！
为了对付归墟指造成的杀招，忘川府君曾不惜全力，引动忘川支流，动用极致伟力，却仍旧只能僵持、对耗，真要彻底打灭归墟黑球，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所以，忘川府君引动忘川魂流，将归墟黑球、玄冥银球都推走，远离祭台，隐入重重阴云之中，深深藏进了大阵内部。
“玄冥水蛟缠绕，配合我的府君印，封印住了寂灭佛陀虚影——这是无音鬼僧的本命佛轮所化。”
“但归墟黑球也是无音鬼僧的手笔，一旦让两者气机牵引到一起来，势必会造成恶果！”
忘川府君已经想象到，两球相撞，归墟指消融、吞噬了表面封印的力量，将佛陀虚影放纵出来的情形。
绝不能坐视此事发生！
忘川府君咬牙。
他此时能依靠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分神。
但分神和罗思打得难解难分，更主要的是和地相阵关联紧密，无法操控天相阵。
祭台外的大阵乃是天相阵的大部分。
所以，忘川府君只能本体出手！
他还想着趁机，冒险沉眠，争分夺秒地喘息，再积蓄一些战力出来。现在的局势，让他无法可想，只能拼尽精神，操控天相阵。
银灰巨球已经暴露，但归墟黑球并没有。
他要尽量隐藏这颗黑球，且拼尽全力，也不能让这两球相遇。
只尝试操控天相阵几个呼吸，忘川府君的脸上已经显露出疲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