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姓张,祖宗长生仙 第2节

  彼时书院舍内,一老一少谈话。

  “不知先生唤学生来此何事?”

  一身青衫利落,云髻垂结的张玉清拱手作揖而立,神色有些困惑。

  书院先生岁八十有余,白发苍老,双目浑浊,老气沉沉。

  他将身前桌上一卷宣纸摊开,轻斥道,“这是你写的?”

  张玉清垂眸扫过,左侧四字为【千秋策论】,字迹铁画银钩,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几千字。

  结尾处正是他署名。

  “是学生所写!”他微微颔首。

  这篇策论是他结合当世与前世王朝经验所写。

  称不得大家之说,对于当世而言,甚至有些理论过于超前,但绝对句句在理。

  对于懂的人而言,称其为字字珠玑也不为过。

  “离经叛道,不知所谓!”书院老先生骤然变色,怒骂痛斥。

  张玉清蹙眉,但没与之争辩,只是欠身道,“先生所言甚是。”

  无它!

  这世道没有正常科举制。

  他若想参加县试,需得这位老先生提名担保。

  否则纵然是满腹诗书,也尽是废纸。

  实在不能得罪。

  “罢了,老夫看在你勤勉好学的份上,此事就不与计较!”

  老先生轻瞥一眼,目光冷冽,“但之前定好的县试保举名额不能给伱,你再等下一个三年。”

  张玉清握拳,眼神顿时变化,愠怒俯视。

  县试、府试皆是三年一度,得先经县试,再经府试。

  一旦错过,便是三年白费。

  问题是,他在云山书院内,成绩优异,早已定好一个县试名额。

  就准备等数月后的一场县试到来。

  却不料在这种时候遭遇变故。

  “你心有不满?”老先生冷冷道。

  张玉清舒展眉头,沉声道,“学生只想知道真正原因?不只是因为这一篇无关紧要的策论吧?”

  “是老夫这里县试名额已满。”老先生漠然道。

  “原来如此!”

  张玉清转念一想,恍然名悟。

  这老匹夫所言名额已满,意味着原属于他的名额被人抢去。

  谁呢?除了云台县里的那些贵胄世家子弟应该没谁了!

  “若没事的话就出去吧!”老匹夫挥袖扫过。

  张玉清身子巍然不动,只是长吐一口胸中气,问道,

  “等等,我有一问欲请先生解惑?”

  “说!”

  “敢问先生,儒门可有术法?蕴文气,养文心,一诗可镇山河、一词可斩日月?”

  “你这哪来的荒谬之言?文人只修六艺,不比粗鄙武夫,手握三尺君子剑,定人伦,理秩序,镇社稷,学得圣贤文,卖予帝王家。”

  “真没有儒道术法?”

  “没有。”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张玉清抬首,铿锵答道,“这满篇经史子集竟徒有虚表,教出一群虚伪至极的腐儒,不学也罢!”

  “读书,读个屁,老子练武去。”

  “你…哼…你这竖子好胆,孺子不可教也!”

  老匹夫怒目拧眉。

  “老匹夫,我呸!”

  “再敢骂我,需得让你见识张某的拳脚道理。”

  张玉清捋起袖子,唾骂一声,见老匹夫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敢出声,便摔门而去,

  “忍无可忍,何需再忍。”

  又觉得不解气,于云台书院的石碑旁刻字,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他拂袖潇洒离去,却不知这一词将引起书院轰动。

第2章 武道 三丰

  “老匹夫误人子弟,害人不浅。”

  张玉清心有不甘,怒气不减。

  一路上都骂骂咧咧的。

  以自己这乐观的性格,绝不是什么刺头,完全能安安静静的等待县试结束。

  可万万没想到,被迫害的子弟竟是自己,社会铁拳加身,才知世道黑暗。

  没办法,那只能乌鸦掀桌子了。

  且他原本想着,这世间有武、有妖,应当有个儒道。

  若是如此,他倒是不介意当个两界文抄公,当个人间大儒,与诸子并称。

  吐气成风雨,挥剑斩鬼神。

  成就一代逼圣。

  但…没有啊!

  那得了,读书、读他祖宗,一群废儒、腐儒。

  有朝一日刀在手,天街踏尽公卿骨。

  “呼——”

  张玉清长舒闷气,吐出肝火,“经史子集过于虚妄,还是武道实在。”

  “若问得长生路,当宴请四海客,步蹑九霄,登天阙…”

  道理是这样讲的,曲也是这么唱的。

  一路从云台书院走出,便是内城的一条繁华沿河商街。

  河曰隐龙河,蜿蜒曲折,淌过云台。

  流经八百里平原,于瀚岳府入大湖。

  商街上各色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古玩字画、胭脂水粉、当铺钱庄、酒楼茶馆,琳琅满目。

  一条石桥横架两岸。

  有文人雅士立于桥中央,对着河中央漂浮的画舫赋诗吟对。

  画舫外莺莺燕燕,各有千秋。

  舞袖轻摇,琴瑟和鸣。

  不得不说,这倒属于文人的优势所在。

  能真正意义上的白嫖。

  张玉清没这个心情,他径直来到一间武馆外。

  匾额上四字力透,“六合武馆!”

  “喝喝喝——”里面传来气劲浑厚的练武声。

  然而,馆外还竖有一牌,上写:

  “武馆学徒,百两一位!小本生意,盖不赊欠!”

  呵~百两一位的小本生意。

  张玉清自嘲一声,掏出自己的钱囊看了看,仅几块碎银两。

  “他妈的,练武真贵。”

  得,灰溜溜回家!

  ……

  傍晚,黄昏落日,夕阳余晖洒落。

  外城院内,大哥张玉诚当差归来。

  皂衣皂靴,腰间配一把大刀。

  他身材魁梧,长发入鬓,脸角下满是风霜的痕迹。

  大哥自小混迹渔帮,撑起破落的张家,见惯人间冷暖,好在得渔帮中一位前辈看重,学得武艺。

  几经辗转下,娶妻生女,入斩妖司当差。

  生活才渐渐稳下。

  嫂嫂也早早接回小侄女安安,一个清秀粉嫩的女孩,说话软软糯糯的,活泼可爱,在摇头晃脑的背诵诗歌。

  张玉清观此一幕,心间陡生轻叹。

  他拖累大哥许久,如今又自负的想弃文从武,实在难以启齿。

  偏偏那神秘仙缘又像个高高在上神女。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将他当成备胎,吊他胃口。

  给他几分曙光又不给真实希望。

  跟婊子似的搞人心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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