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修仙! 第99节

  这鬼魂现在的形态比之方才好上不少,无论容貌还是穿着,都显得年轻许多。

  “无妨,还需回答我几个问题。”

  “还请真人发问。”鬼魂接话,语气欣然。

  “你是何人?”李道玄看着鬼魂问。

  那鬼魂先是沉默片刻,神色带着几分痛苦,随后便苦闷的说道:“我乃是金陵程家之人,真人可唤我程蛟。”

  “你为何要化为这伥恶鬼,为虎作伥?”李道玄再问。

  “真人这便冤枉我了。”鬼魂连忙说道。“非我愿意做这伥鬼,实乃是被迫而为。”

  “我素来好酒,每日便是无酒不欢。家中殷实,算得上颇有些资产,倒也不必忧心这喝酒之事。只是有一日喝酒过度,醉罢,与人说家中藏有金银。随后便被奸人害死,连带着家中的金银都被其掠走。而我则是被人推入水中淹死,心怀怨恨迟迟不得解脱。每日只能在那河水中徘徊,终不得出。”

  “后来来了一和尚,观我笑言‘实乃天生好鬼’。便是抓我炼作厉鬼。我遭那和尚驱使,只能做伥鬼徘徊于世间。这其中每日痛苦万分,总觉难有脱困升天之时。”鬼魂说着,面色上多有些解脱的欢喜。

  “若非真人救我,我还在被那贼和尚驱使,残害无辜之人。”他说着,抬眼看向李道玄,躬身朝着李道玄再次一拜,“这般恩情,程某今生无望,当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李道玄听着这鬼魂的诉说自己的经历,对于他也是颇有几分同情。

  只是话中漏财,就叫外人窥窃以至于丢了性命,又被恶僧以邪法挟持,终不得解脱。

  看来为猖为恶,皆非他之所愿。

  “你的事我已经知晓,只是你罪孽深重,恐怕投胎转世都难有好报应。”李道玄深叹道。

  自是修道,便觉天地之小。

  这等恶鬼非天地能容,就算是下去了也要遭劫难,毕竟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哪怕是迫不得已也沾了因果。

  那鬼魂闻言,再朝李道玄一拜道:“真人所言我已经知道,此番为恶人所驱,害了别人性命。因果报应我皆是承下,只是心中还有些念头未了,希望真人能帮我一二。”

  “你还有何等遗憾,皆可以说出来。我若是能帮,自然会帮。若是无能为力,你也莫要强求。”李道玄答应着鬼魂余生憾事,但他也是有底线,不是什么事他都能应承下来,有些事情还需要斟酌。

  若是毫无原则,他也不会去做。

  “真人放心,此事不违世间道义,只是我的一点心事。”鬼魂叹道,“我年少之时,家中富足,自是风流多情,眷恋花丛。后娶妻生子,却是负了真心人。如今离散二十载,却是日日思念。我家中堂前老祖画后藏有一物,乃是我留下的珍宝。还请真人能够将此物交给扬州郑家的一位妇人,那妇人该名郑须眉。”

  “只是此事吗?”李道玄再问。

  “便只有此事。”鬼魂颔首,也不再多说,他站在李道玄面前,再次拱手拜礼。

  鬼魄三拜,乃是感恩。

  李道玄只觉眉间一点清明,洞房宫中便有一缕金光融入。

  他有些诧异,随后又释然,便手掐道诀,朝着鬼魂念诵往生经文。

  “一念三宝常慈愍,愿得拔度出火坑。万罪千灾尽消散,跛痾积逮皆能行。邪魔恶鬼在狱禁,百姓男女道心生。五逆冤家并欢乐,镬汤变作莲花池。法界众生口念善,过去亡人随往生。二念见前诸众等,努力长斋作桥梁”

  诵道之音阵阵,就见那鬼魂先是浑身光华大作,而后便是化为一缕白烟,慢慢消散在人间。

  “多谢.真人”

  鬼魂余音留下,绕耳不绝。

第185章 东洋阴阳道

  “善。”送走那老酒鬼的鬼魂,李道玄收起法指睁开双眼。

  耳边雨声淅沥,村中的嘈杂声也渐渐传来。

  冰凉之感溅落在头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雨水淋透。

  “当真不是无妄之灾啊。”李道玄拾起油纸伞,随后便是回到宅中。

  孙大娘见他浑身湿透,甚是关切的寻来干燥的毛巾,让丫鬟们准备好热水,又找来几件干衣裳让李道玄换上。

  “老身就说少爷,虽是年轻却也要注意身子。这雨一淋,冷风一吹的,也是容易着了风寒。这要是病倒了,老身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孙大娘絮絮叨叨,手中的动作和口中的话停不下来。

  她就好似个长辈,切切的关心着李道玄的身子健康。

  任由孙大娘给自己擦拭头发,李道玄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笑道:“今日是出了些意外,叫这雨水淋到,以后再有这种天气都会打伞,不会和如今这样。”

  “唉,老身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少爷就是少爷,到底是这家中的主子,老身也只是奴婢。”孙大娘长叹一声,语气里也少了几分责备。毕竟如大娘所说的那样,她在李家也只是个看门的奴仆罢了,李老爷买她来是看门,而不是当主子。

  李道玄听孙大娘这般说,心中有些惭愧,便开口道:“大娘何必如此说,我一直将孙妈妈当作长辈。此番回来,若是没有孙妈妈的照顾,我也是颇为麻烦。孙妈妈说的话我自然是记得,且安心。”

  “少爷能如此说,老身也就安心了。”孙大娘笑道。“来,换上这身衣裳,这衣裳穿着舒适。”

  孙大娘抖着蓝白相间的绣云长袍,然后就给李道玄穿上,帮他系好腰带,又梳理着头发。

  这事本该丫鬟们做,孙大娘怕丫鬟们做不好,就自己来。

  她是个老手,伺候过夫人,这一手梳头盘发的手艺,确实叫李道玄感觉到不一般。

  毕竟这年岁,自满清入关以来,除了和尚都会留有长发。都说发肤受之父母,剪了就是不孝,所以打理起来也是麻烦,无论洗头还是梳头,都是需要些功夫。

  或许是因为炼气修道的缘故,李道玄的头发也比寻常人更光滑柔顺,这发中虱子也没有,叫人羡慕不已。

  要知道,这年头谁的头发上能没点虱子呢?头发长,环境差,虱子自然是蹭蹭生长。

  常有诗人道夜宿不能寐,其中未尝没有头皮痒的睡不着之意。

  若是达官显贵之家,有中药揉成药膏护发,但即便如此,哪怕是满清的皇帝,多多少少都会搁些日子就需要篦虱子。

  换好干净的衣裳,李道玄坐在堂中一边喝着丫鬟端来的热姜茶,驱除着身子里的寒意,一边看向孙大娘问道:“孙妈妈,你在村中这些时日,可曾见过村中来了和尚?”

  “和尚?”孙大娘有些疑惑,神色踌躇,想了会儿拍了个巴掌。“老身倒是想起来一些。”

  “哦?还请孙妈妈说与我听。”李道玄来了兴趣,倾斜身子将耳朵凑上去。

  “就是这村中的村长,之前就请过道士和尚,好像还跟着来了個穿着打扮挺奇怪的法师,说是什么东洋人。”孙妈妈回忆着,就将自己记着的事告诉李道玄。

  “法师?东洋人?”李道玄从她的话中抓到一缕重要的消息,对于这忽然出现的东洋法师颇有兴趣。

  东洋自是日本,自同治七年日本的明治天皇颁布了《王政复古》诏书开始,如今正逢明治维新的巅峰时期,其不断在周边领国制造事端,国内也是战事乱起,此时离那西南鹿儿岛之战也不远了。

  只是老村长何事需要请道士和尚?为何老村长又会请一位东洋法师前来?这事还真有些离奇。

  “是啊,村长的那孙子过世,便请了法师和尚。那东洋和尚穿的花,看着就有些吓人。”孙大娘说着话,李道玄安静的听着。

  对于老村长为何会请法师,他也算是了解,原是老村长独孙过世,请这些法师前来做法。

  老村长也是命苦,不惑之年方才得子,耳顺之年独子丧命于流寇之手,只留下不过三岁的孙子陪伴。能居这村长之位,也是他曾当过小官。后来这孙子染病,没几天就折了。老村长算是断了血脉,也没了后人。

  所以那法事做的隆重,请了不少道士和尚前来。

  只是在这个时期,满清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的失败,没落的清朝被无数列强侵蚀,到处都是萧条的景象。在西方炮火的掩护之下,背着十字架的西方传教士们来到中华大地上,他们建设教堂,招收信徒,甚至狂妄到干涉地方政府的执法。他们四处传教,四处拉信徒,为的就是在这满清土地上多占些位置,引起了百姓的诸多不满,常会有百姓们自主进行反洋教斗争。

  而此时即便西洋的传教士肆意妄为,但东洋的和尚也不多见。

  清廷对那些个东洋来的和尚想在关内进行传教之事一直极为抵触,直到庚子新政后都未曾认可和允许,可最终还是阻挡不了东洋佛僧的渗透,随着日本净土真宗东本愿寺和西本愿寺的脚步,东洋的各宗各派都争相来华开教。

  虽关内的佛道两家皆是不服,对此现状也不断地反制,却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他们船坚炮利,纵使真人也挡不住火炮的袭击。

  更何况在明末崇祯年间的那场七年大旱中,玄门遭了重创,百家玄门高功真人死的死,伤的伤,玄门称之为“丁卯之祸”。

  那年丁卯,天地大灾,多少怀有真法之人丧命,多少传承遗失。

  即便老道都时常感叹,丁卯之祸,玄门重灾,真法断绝,道统破败。

  那场灾祸对于玄门而言,是比之崖山一劫更为惨烈之事,以至往后百年都遍地假法,邪术横行。

  所以东洋法师出现在神州之地上李道玄并不感到意外,叫他意外的是老村长能请到这东洋法师。

  “孙妈妈,这东洋法师又是什么样?可做过些什么?”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孙大娘便就将那日之景告诉李道玄:“就是穿着花衣裳,手中举着白布四处乱跳。说是能唤魂回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后来下了葬,这东洋法师也就离去了。”

  “原来如此。”李道玄点点头,念头想着那东洋法师,他莫名的想到程家的老酒鬼,心中顿所有悟。

  “和尚,东洋法师,老酒鬼.莫非是东洋阴阳道的法师?”李道玄对于东洋法师不太熟悉,只是听老道说过一些。

  例如东洋阴阳道,便是借于神州阴阳术而衍化,其御神,赦灵,驱鬼,皆是阴阳家之法。

  “驱鬼,御神那坟前的怪物”李道玄思绪飘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握拳砸向桌子。“阴山,阴山,我便只觉是阴山派所为,但若是换成这东洋法师,自然也可!”

  阴山法笈,迷合冲开、叫魂、锁魂、驱魂、调魂、招财六法,与寻常道坛法术不同,阴山派擅以驱鬼御神之法,这与东洋阴阳道不谋而合,皆是御灵之术。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念及村中诸般诡事,李道玄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哈哈哈,好!”他轻笑。“可算是叫我抓到你的尾巴了。”

第186章 聚煞画符

  “少爷这是因何事而欢喜?”孙大娘在一旁伺候着,见李道玄无故纵声大笑,便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几日少爷都是面色阴郁,一看就知心中藏有事情,孙大娘是既担心,又有些纠结。

  毕竟三少爷年幼,她总是担心会出些什么事。

  少年气盛,抑郁的心总要有发泄。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这当下人的可当担不起。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李道玄端起姜茶一饮而尽,随后大笑道,“孙妈妈,我想要梳洗一番。”

  “我这便去吩咐她们热水烧,少爷您可等等。”孙大娘见李道玄一副惬意之色,心里也是松快不少。

  她脚下步履轻快,朝着屋中走去,没多久就传来孙大娘的吆喝声,那是在吩咐丫鬟们。

  “你们这些小妮子,快些准备热水。”

  等到热水备好,李道玄关上门脱去衣物。

  丫鬟们本想来伺候着洗澡,但都被他赶了出去。

  虽然这种伺候寻常人会很享受,但李道玄会觉得不自在,让旁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他还远远没有习惯。

  在浴桶中放松心神,李道玄抬头仰望房梁。

  木制房梁年久,都已经染上一层黑漆,若非经常修缮,怕是都要腐烂不少。

  这南方之地的雨不比北方,常常都是空气中湿漉漉的感觉,墙面潮湿的都能挂上水珠。

  所以北方的人不太喜欢来南方,但却是羡慕南方之人被水润泽出来的肌肤,总是白皙几分。

  看着这般场景,李道玄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大厦将倾。

  整个大清宛如经久未修的木方,其中木梁早已经被蚁虫啃食干净,只余下几根细支撑着,摇摇欲坠。

  但若这房子是建在风水宝地,或许任何人都想占据这里。

  西洋人如此,东洋人也是如此。

  正在经历着明治维新的日本,一直对神州大地虎视眈眈。

  甲午战争无可避免,而这个时期出现在神州大地上的各类传教士,除了传教牟利和思想奴役之外,何尝不是那些个虎豹豺狼的情报爪牙,何尝不是想从玄术的这方面来动摇神州?

  这来李家村的东洋法师或许就是前来探路的线眼之一。

  “为了了解神州玄门的情况吗?”李道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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