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地上球迷汇”的直播间里，传来了这么一声鬼哭狼嚎。
一开始是撕心裂肺的哭嚎，然后嚎着嚎着，主播陈海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直播画面上也是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欢乐气氛。
虽然在中国大陆，只有央视和云讯网才能对英超联赛进行转播。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网上直播还是有很多人在打擦边球的。
比如陈海的这个直播间就是如此。
他以“地上球迷汇”的网名在网上球迷圈子里也小有名气，尤其是在池震的球迷圈里，很有号召力。
所以很多时候，他会在直播时候用国外转播机构的信号进行直播，自己给粉丝们进行解说。有粉丝会给他打赏，他也可以顺带在直播间里带带货什么的。一般都是池震的球衣，或者签名、海报、手办等，主打一个粉丝经济。
只不过最后赚钱的不是池震这个偶像，而是他这个粉头。
他虽然不能像偶像一样靠踢球赚大钱，但他可以靠偶像赚点小钱，偶像吃肉，他喝汤嘛。
他也有自己的粉丝群，虽然名义上是池震粉丝群，可实际上都是他这个“地上球迷汇”的粉丝。
在有些特殊时刻，比如池震生日什么的，他也会在群里众筹去买下某个城市商业CBD广场的广告位，为池震庆生。
假设某个广告位对外招商是两万块钱十五秒，他就能够以自己粉丝群里的池震粉丝数量作为谈判的筹码，谈到一个比较优惠的价格。
而他会给群内粉丝们报一个比对外招商价低一些，但又比他实际谈到的价格高一些的数额。
这个差价就是他的利润。
通过以上种种手段，再加上名气大了、粉丝多了、流量带来的广告赞助，陈海一个普通球迷，不仅可以全职从事网红UP主的行当，还能靠这个赚到足够他换车买房的钱。
只是有些讽刺的是……虽然是池震粉丝，但他无论是直播王烈的比赛，还是做视频评论王烈，人气反而是最高的。
所以他说自己换车换房全指着王烈了也不算是调侃，而是真心大实话。
耍完宝后，陈海带着笑意兴奋地说：“结束了！国家队核心之争已经彻底结束了！看看咱们阿震领球后那两步，那速度，啧啧！这就是年轻啊！家人们！这就是年轻！而足球是个吃青春饭的行业，你年轻你就是牛逼！老将就应该给年轻人让位，否则这个运动怎么传承下去？一个个都不退位，不成老不死了吗？
“实话实说，我对咱们王哥本来也是没意见的。想当初咱还是看着王哥踢球长大的呢。可王哥老了就应该退，他一直赖在这个位置上，才有了这么多矛盾。如果王哥能够认清现实，学会和自己和解，那现在我绝对吹爆王哥好吗！我说实话啊，家人们。如果王哥能够安心当个替补，在更衣室里起到一个老将该起到的作用，给池震他们这批年轻人多些建议，把他们扶上马，送上一程……有谁会喷王哥吗？谁喷王哥我喷他！谢谢‘我就是兆兆’的飞机，谢谢谢谢……
“家人们，咱们继续说……别看我平时总是调侃咱王哥，但我对王哥绝对是真爱。我是真心希望今天这场比赛能够把王哥打醒，当然，主要是打醒某些一直靠跪舔吹捧王哥为生的人，让他们意识到王哥不再是年轻时无所不能的王哥了，只要这些寄生虫从王哥身上滚下来，王哥自然会恢复到那个大家都爱戴喜欢的王哥！你们说是不是？是吧？我看弹幕里清醒的人还是挺多的嘛……‘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诶对对对！老铁这话说的没毛病啊，有水平！有水平！咱们直播间的兄弟都是真正懂球的！不过王哥这可不是见白头了，这是见白骨了都！哈！”
※※※
“爸爸也对这支‘雇佣军’绝望了吗？”王子琦伤心之余，在电视转播画面中看见王烈面无表情的镜头，他略带哭腔地问妈妈。
唐星梅反问他：“你爸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那还能怎么办？我们已经落后两个球了啊！”王子琦哭腔更浓了。
“落后两球算什么？你爸连落后三球都能追回来呢。”
“可……可那是以前的爸爸！”
唐星梅用很认真的语气对他说：“你爸爸，现在也很厉害！”
王子琦条件反射还想要反驳妈妈，却被旁边的妹妹打断了，她大声说：“没错！爸爸现在也很厉害！”
于是王子琦突然想起来之前他如果一直反驳妈妈，把妈妈惹恼后会有什么下场……
他只好闷着不说话，用恶狠狠地眼神看向电视机，仿佛用眼神就能把那里面的斯高斯人球员都杀死一样。
他不是质疑爸爸，也不是想要顶撞妈妈，但他真的想不通，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三十八岁的爸爸又要怎么做，才能……力挽狂澜。
※※※
“是不是还是太勉强了？”
塞萨尔·瓦罗的询问，打破了泰恩教练席前良久的沉默。
自从池震打进第二个球后，泰恩的教练们就陷入了沉默中。
丢第一个球时，他们可都还在摔东西骂娘呢。
但这第二个丢球，着实把他们都打抑郁了。
他们针对这场比赛的对手制定了全新的战术，然后整整一个星期，都在做针对性的训练。
结果……开场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他妈的两球落后了！
麦克尼尔听到了瓦罗的疑问，也知道他说的“太勉强”是什么意思：击败斯高斯人和去欧冠都太勉强。
但他没有回答瓦罗。
他当然知道很勉强，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能把“投降”说出口呢？
他只是吩咐瓦罗：“去告诉球员们，放弃高位逼抢那一套，回收打防守反击。”
瓦罗点点头。
这倒是个明智的决定。
在已经被斯高斯人进了两个球的情况下，如果还高位逼抢，只怕会被斯高斯人直接打崩掉。
他也觉得自己刚才问题问得很愚蠢——比赛还在进行，说什么勉不勉强？
先把这场比赛踢完，不管是赢是输，都得踢完这场赛。
只是当时他被巨大的失望和痛苦所淹没，一时间失了态。
※※※
足球已经被队友们从后场扔了过来，王烈现在就踩着足球，独自一人叉腰站在中圈里。
维蒂尼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过去。
他能感觉到偶像的反常——作为队长，他竟然没有在丢球之后鼓励队友们，至今一句话都没说。
他是不是生气了？
肯定是对我们失望了吧？
毕竟，开场那个失误丢球太低级，现在又丢一个……
我们……辜负了王对我们的信任，他说过我们很强的，说过斯高斯人是害怕我们的……
可结果，我们自己变成了笑话，还让相信我们的他也成为了笑话。
感到十分抱歉的维蒂尼决定上去代表球队向王道歉：“王，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王烈听见他的声音，扭头看过来，然后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两球落后，你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对不对？”
“啊？”王烈更惊讶了。“我没有生气啊，维蒂尼。”
这次轮到维蒂尼惊讶了：“你没生气？那你为什么从丢球后就一言不发……”
“我只是在想，语言在实际行动面前，毫无意义。与其说得多，不如直接做。”王烈反问道，“你打算放弃了吗，维蒂尼？”
“啊？呃……哦，不，不，我没打算放弃。”维蒂尼连忙替自己辩解。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去那边。”王烈指着维蒂尼应该在的位置。
维蒂尼连忙往回跑，但是才刚转身，他又停下来回头问：“王，你真的没生气？”
“如果我们输了比赛，那我就会真的生气了。”
王烈挥手把他赶走了。
他没骗维蒂尼，他是真的没生气。
虽然丢第二个球的时候，他确实难掩失望，可他很快就振作起来。
沉默不语的原因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和实际行动比起来，语言是无比苍白无力。
他在丢第一个球之后不就用语言鼓励队友了吗？
有什么用吗？
就算他在更衣室里那么情真意切地告诉自己的队友们，他能够带他们去赢，他们也不见得会相信。
因为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所以还是专注于比赛本身吧，用行动来证明他没说大话。
他说过的，今天之后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能带他们去赢。
他得说到做到！
※※※
和队友们结束了庆祝的池震，兴高采烈跑回自己的半场。
这是他本赛季在斯高斯人打进的第十三个进球——所有赛事的第十三个进球，联赛中的第七个球。
是他加盟斯高斯人以来数据最好的一个赛季。
尽管数字看起来好像不多，但考虑到他在斯高斯人阵中的定位并非是个得分手，很多时候他甚至踢的都不是个前锋，而是左边前卫，那这十三个进球就已经是非常出色的表现了，要知道有些专职前锋的进球数都还没他多呢……
这样的数据，也已经是王哥之后中国留洋球员最好的成绩单了。
池震确实踢出了他留洋生涯的最好一个赛季表现。
他说在王哥逐渐淡出之后，要由他来接住那面旗帜，也不算是痴人说梦的大话。
和队友们有说有笑地跑回本方半场，池震最终在自己的位置上停下来，转过身，面朝进攻方向。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王烈。
王哥的脸上没有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微微眯起。
就只是眯了一下眼，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动作，池震甚至都不确定王哥有没有看自己。
但他的后背却突然之间起了一层汗。
之前兴奋的心情一扫而光！
那感觉……就好像被某种危险的野兽盯上了一样。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他转开了头。
※※※
“三十分钟不到，王烈已经在中圈开了三次球了……”
在比赛重新开始之后，解说员骆锦很无奈地说道。
池震表现出色之后，他就希望王烈也能拿出出色表现。
他不喜欢网上两人的极端粉互撕，他也知道池震这个球打进之后，网上那些池震的极端粉们会多么嚣张。
所以其实他现在反而在心里给王烈加起油。
两球落后的泰恩在重新开球之后，踢得有些着急，这个时候球员们心里其实已经彻底乱了。
根本谈不上什么执行战术。
不少人其实是遵照本能在踢球。
比如看见前面有空当，也不管队友能不能接到，就急着把球往前传到空当去。
第三十三分钟，桑尼·迪恩在中场面对斯高斯人球员的逼抢，勉强摆脱之后，就看见前方是大片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