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维选择了默认。
哈里斯就笑起来：“他也不算是在骗你，因为当时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罪魁祸首都是赫尔登，他赶走了王，他让球队陷入了分裂。只要他走了，球队很快就会重回正轨。但……”
“所以王说的没错？”特拉维试探着问。
他没有直接说，但哈里斯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是说‘毒鱼缸’？”
特拉维没有吭声，再次默认。
于是哈里斯回道：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是主教练，还是俱乐部管理层的问题……那不是我们该去考虑的。”
“那什么是我们该考虑的？”
“在场上拼尽全力，帮助球队赢得比赛。”斯坦利·哈里斯回答的很干脆。
特拉维又问他：“下场比赛我们能击败泰恩吗？”
闻言哈里斯笑了起来：“我又不是王，怎么能在赛前预言胜利呢？总之全力以赴就是了。”
特拉维没有继续发问，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还在争吵的更衣室。
唯一的好消息是，虽然大家在吵，但矛盾还没有激化到需要动手的地步。
只是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高亢一些而已……
如果真的是为了王烈一句话，就让索福联更衣室里众人大打出手，那么特拉维就真的要后悔来这支豪门球队了。
毕竟当初追捧他的欧洲豪门可并不少。
除了索福联之外，还有伦敦的哈克尼骑士，以及西甲的巴塞罗那竞技，以及德甲的鲁尔钢联。
他最终选择索福联，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索福联俱乐部给的薪资待遇更高，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索福联毕竟是英格兰顶级的豪门，创造七冠王伟业的时候，他才十三岁，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强烈震撼，从那个时候起，索福联在他心中就有了一些特殊滤镜。
但是自从转会来到索福联之后，这个滤镜就在飞快消解。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加盟球队，被带领着参观希顿体育城，看见了有些训练设施上的锈迹、磨损，微微皱眉时，带领他的总经理乔纳森·霍尔是怎么对他介绍的。
“这些都是索福联身为一家豪门的印记！索福联的历史和英格兰足球的历史在这里交织融汇。这就是为什么索福联才是最能代表这个国家足球历史的原因！”
语气中颇为自豪。
但特拉维当时内心想的却是：
训练设施这么久都没更新吗？
当然这个问题他只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问出来。
他虽然才二十岁，却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现在，他已经加盟索福联三个月，在这三个月时间里，要说后悔嘛，肯定是有一些的，但也还好。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豪门球队里踢球，而且他才二十岁，未来可期，所以他对于球队目前成绩不佳这件事情反而看得开，完全可以接受。
可是和成绩不佳比起来，球队内部的气氛，确实让他更在意。
对于任何球队来说，内讧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队长泰勒·墨菲，他选择放弃控制更衣室的局面，任由大家吵作一团。
其他两个副队长，同样没有能力制止更衣室里的骚乱。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队长说的话没人听？
但对于已经了解索福联投票式选队长程序的特拉维来说，就不意外了。
大家投票的时候都是根据自己的私心，谁也不想找个能够管得住自己的“爹”，所以每次得票最多的前三名基本上都是好说话的“好好先生”。
这样的队长，在更衣室里能有什么权威？
斯蒂芬·特拉维忍不住想到了王烈说的那些话。
他说梅勒·沙普曼没资格执教索福联这样的豪门。
特拉维不知道头儿是否有资格执教索福联，但他却发自内心的认为，当前这个更衣室里有些人是没资格穿上索福联球衣的……
※※※
“我以为随着王在泰恩取得成功，他已经逐渐放下了，脾气也有所收敛，结果没想到还是这么炸裂……”
助理教练塞萨尔·瓦罗对主教练萨姆·麦克尼尔说道。
他们也是在训练结束之后，通过媒体报道，才知道王烈在来训练之前说了些什么。
锐评索福联不说了，还点了索福联主教练梅勒·沙普曼的名字。
在很多人看来梅勒·沙普曼何其无辜啊……
麦克尼尔笑道：“其实还是比以前好多了，现在的他对自己人要温柔许多——以前他可是一视同仁的，现在最起码能分敌我。对待对手，他倒还是那样，一点都不客气。所以才说无论如何，不要成为王的敌人呢……”
瓦罗问他：“你觉得王说的有道理吗？沙普曼是不是真的没资格带领索福联？”
麦克尼尔指着瓦罗说：“这要不是在办公室里，我肯定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瓦罗笑：“放心，我没有录音。”
和助手开完玩笑之后，麦克尼尔认真来回答这个问题：“在沙普曼执教索福联之前，确实很难说他是否有资格，毕竟谁也没有规定一个主教练必须在拿到什么成绩，才能去执教豪门。但是从现在他的带队表现来看，我觉得他最起码没能力带这支球队……”
“没资格”和“没能力”之间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麦克尼尔巧妙地选择了一个攻击性没那么强的形容，哪怕这只是一场他和搭档两个人之间的私下交流。
这就是他的性格使然。
“……我不是说他的战术能力，我是说他确实太没主见了。他之前刚刚在索福联的时候一直练的都是三后卫，结果联赛开局成绩不稳定后，他就开始来回调整战术，一会儿三后卫，一会儿四后卫，一会儿菱形中场，一会儿平行中场的……把他的队员们都搞得无所适从。”
瓦罗听得连连点头：“这倒是……要不然霍尔会选择他来执教索福联呢？听话好控制嘛。如果换一个在战术上固执己见，坚持自我的，那说明在他在其他方面也会有坚持，没那么容易听霍尔的。”
“所以……我想王或许是从这个角度来评判沙普曼没资格执教索福联这种顶级豪门的。能够在顶级豪门取得成功的主教练，总得有一些很强烈的个人风格，没有主见，不能坚持自我是肯定不行的。”
瓦罗开玩笑道：“这么说来，你已经具备执教索福联的能力了，萨姆。最起码你在赛季初期顶住了压力，坚持使用新战术……”
麦克尼尔露出不自然的干笑：“别逗了，塞萨尔。你还能不知道吗？如果没有王，我也未必有胆量坚持下去。毕竟所有勇气都建立在胜利之上，赢不了球，新闻发布会上话说的再好听都没用。”
※※※
梅勒·沙普曼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他已经收到了很多记者采访他的消息和电话。
他们都只问一个问题：
对于王烈的那番话，他有什么看法？
老实说，沙普曼还是通过这些媒体记者才知道王烈说了什么。
最开始收到记者发来的消息时，他还一头雾水：
什么看法？王说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等他知道王烈说他没资格执教索福联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谣言吧？”
因为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惹到过王烈。
再三确认不是谣言，或者是媒体恶搞节目之后，沙普曼内心也升起了一股愤怒的情绪。
毕竟他又没主动招惹王烈。
凭什么要被王烈拿出来当众羞辱？
赫尔登因为赶走了王烈，所以被王烈追着揍，还算正常，毕竟好歹是复仇。
可自己和王烈有什么仇啊？
但是这股愤怒的情绪也不过就是在沙普曼的心里转了一圈，就消散了。
倒不是他品德高尚，对王烈以德报怨。
而是因为他意识到激怒王烈是什么下场……
在他想要给记者们传达出自己的强硬回应时，曾经那些激怒王烈的人的下场就有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前鲁尔钢联的中后卫科恩·雅各布、前斯高斯人传奇乔·威斯利、他的前任斯文·赫尔登，还有巴塞罗那竞技、马德里FC、斯高斯人、克莱顿竞技……那些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哪个不比他分量重？
不也都在王烈的怒火面前败下阵来？
所以如果自己这次强硬地回应王烈，会不会将他彻底激怒？
从而导致被他打上标记，然后把自己当斯文·赫尔登那样对付……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还要再来一次0:9？
上次斯文·赫尔登是在客场创造了索福联英格兰顶级联赛最大比分输球纪录，难道这次轮到自己在主场创造索福联的主场最大比分输球纪录？
当时那场比赛，沙普曼没有看直播，他是在赛后听说打出了乒乓球比分，才去找来集锦视频看的。
然后他代入了一下斯文·赫尔登，只觉得浑身冰凉，深深绝望。
如果是他在那场比赛的索福联教练席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持镇定地坐在椅子上——哪怕只是外表看起来镇定。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斯文·赫尔登，梅勒·沙普曼觉得在比赛前还是保持低调和沉默比较好。
反正外界也有不少人在为自己鸣不平，这就够了，公道自在人心嘛……
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要激怒王烈。
本来王烈对索福联就有一肚子火要发泄，自己可别在这个时候撞在人家的枪口上。
想到这里，沙普曼在手机上挨个给那些询问自己是否可以接受采访，以及有什么要对王烈说的记者回消息：
“我不接受采访，也不会回应王。”
编写完消息，他没有直接发送出去，而是又斟酌了一番，在后面加上一句话：
“我只会专注于我自己的事情。”
这样看起来就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因为害怕王烈，才保持沉默的。
※※※
“……梅勒·沙普曼拒绝了我们采访的请求，并表示他不会回应王，只会专注于他自己的工作。或许这就是他对这整件事情的全部回复……”
看见这则新闻，坐在沙发上的马特·帕金斯骂道：
“愚蠢！这根本就是主动示弱！王说得没错，这家伙根本不配执教索福联！”
坐在旁边负责照顾他的保姆却很奇怪：“可是先生，在比赛之前，专注于自己的工作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吗？”
“为自己的球员建立信心，帮助他们屏蔽外界干扰也是主教练的工作。”帕金斯给照顾自己五年的保姆解释道。
“当年我还在俱乐部工作的时候，扬纳斯就非常擅长干这种事情。他热衷于和对手在赛前战斗，打击对手的信心、士气，同时也把媒体的关注和舆论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减轻了队员们的压力。而我作为球队总经理，则负责给他擦屁股，让他可以安心去折腾、去闹。我们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才有了那支能够创造七冠王奇迹的索福联……”
说到这里，帕金斯似乎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中。
他所领导的索福联在那段时间简直就是英格兰足坛的“恶魔”，不受人欢迎。
毕竟他们总是在赢，已经成了全民公敌。
没人喜欢实属正常。
“……在足球世界，尤其是职业足球世界，好好先生是行不通的。还是得有攻击性和侵略性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