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迪突然对陆远说：“下赛季......“
“嗯？“
“我们还能像这样拿冠军吗？“
陆远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灯光，没有回答。
庆功宴结束，公牛的大巴驶入夜色时，车载电台正在放经典老歌《My Way》。
吉诺比利突然轻声跟着哼起来：“And now......the end is near......“
球队大巴最后一次驶回联合中心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球员都没回家，默契地留在训练馆。
麦迪站在更衣室里，看着更衣柜上一个个即将被清空的名字。
“再打一次训练赛吧。”他突然开口说道。
没有战术，没有裁判，12个人在空旷的球馆里胡乱组队。
麦迪和小奥尼尔空中接力失败摔作一团，四十岁的科尔居然盖了阿泰的上篮，王治郅投进三分后模仿穆托姆博摇手指——这些本该出现在纪录片里的珍贵画面，只有芝加哥六月的阳光作证。
陆远靠在记分台边，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对他来说，昨晚的冠军，也没有眼前的这一场训练赛来的开心。
等到训练赛结束，公牛这个传奇赛季也正式结束了。
训练馆后门陆续响起发动机的轰鸣。
小奥尼尔钻进车前突然转身：“教练，我们...算传奇吗？“
陆远看着这个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全明星：“你们比传奇更奢侈——传奇会被后人美化，而你们真实存在过。“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麦迪。
超跑在炽烈的阳光下轰鸣着，他摇下车窗：“喂，老头子，接下来怎么办？“
“重建啊，“陆远踹了脚轮胎，“明天开始物色新队员。“
“靠，至少歇一周吧？“
“知道为什么芝加哥凌晨四点总有灯光吗？“陆远故意板起脸，“因为王朝倒塌后的废墟...“
“...得他妈赶紧清理。“麦迪默契地接完下半句，大笑着踩下油门。
训练馆屋顶的第九面冠军旗帜正在缓缓升起。
而在它旁边，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为第十面旗帜预留位置——尽管没人知道新的旗帜要等多少年才会升起。
芝加哥的六月份热得像块烤化的奶酪，但今天的格兰特公园比夏天还要烫上三分。
五十万人挤在草坪上，手里挥舞着三连冠纪念T恤，嗓子早就喊哑了——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这帮家伙穿着同样的队服站在一起。
“这么多人啊？“杰拉德华莱士抓着花车栏杆往下看，差点被球迷扔上来的bra砸中脑袋。
大本笑得直拍大腿：“这可是我们的告别演出！“
花车前排，吉诺比利正忙着往人群里扔签名护腕，每抛一个就引起一片尖叫。
“阿根廷混蛋！“阿泰斯特从背后勒住他脖子，“留点给老子扔！“
陆远靠在最后一排栏杆上抽烟，烟灰掉在锃亮的皮鞋上，他也没顾上擦。
“教练！“小奥尼尔突然挤过来，递给他一瓶冰啤酒，“尝尝，球迷塞给我的。“
啤酒瓶上凝结的水珠滴在陆远手背上，凉得让人发颤。
他仰头猛灌一口，泡沫顺着嘴角流到领带上。
他抹了把嘴：“这酒真他妈淡。“
花车突然急刹，前排的麦迪差点栽下去。
人群像潮水般涌过来，警察手拉手组成的防线被冲得七零八落。
有个穿1号球衣的小男孩不知怎么爬上了车，麦迪刚要伸手去扶，小孩突然哇地哭了：“你们能不能别走啊？“
整辆车突然安静了。
麦迪蹲下来平视着小球迷，把他歪掉的帽子扶正：“小子，你最喜欢我们谁？“
“都、都喜欢......“小孩抽抽搭搭地说。
“那不结了。“麦迪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颗总冠军戒指糖塞给他，“这支球队永远在这儿，懂吗？“
他戳了戳小孩的左胸位置。
花车又动了。
小孩被警察抱走时还在回头张望，手里的糖果包装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后排的希尔突然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煽情了？“
“放屁，“麦迪踹了他一脚，“老子眼睛进沙子了。“
游行的终点站设在密歇根湖畔。
湖面突然炸开烟花，所有人都抬头看。
耀眼的光斑在阿泰斯特的光头上流动，他碰了碰身旁的沃格尔：“弗兰克，咱们这四年胜率是多少？“
“常规赛82%季后赛91%，“沃格尔想都没想，“还有史上最长的季后赛33连胜。“
“以及创造记录的常规赛74胜。”
“牛逼！“阿泰狠狠灌了口酒，“以后跟我孙子吹这个就够了！“
次日清晨，陆远是最后一个离开酒店的。
他拖着行李箱走过空荡荡的走廊时，发现206房间门开着——那是他们过去三年每次客场作战都会聚集的房间。
保洁员正在清理满地彩带，垃圾桶里静静躺着半瓶没喝完的香槟，瓶身上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33“。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陆远突然想起昨晚沃格尔喝醉时说的话：“知道为什么是33连胜吗？因为上帝也喜欢看我们打球。“
第209章 裂痕
夺冠游行结束后的第三天，希尔推开了联合中心主教练办公室的门。
芝加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陆远桌上那尊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总冠军奖杯模型上。
“教练，我想留下。“希尔没等对方招呼就坐下了，膝盖发出熟悉的咔哒声，“四年两千八百万，这是我经纪人给杰里发去的要求。“
陆远正在翻看尼克斯那边刚发来的传真，头都没抬：“联盟最少有十支球队舍得给你开四年五千万以上的大合同。“
办公室里老式空调嗡嗡作响。
希尔扯了扯汗湿的西装领口：“我知道，但这里......“他指了指地板上那道乔丹时代留下的划痕，“我想在这儿退役。“
传真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一张纸缓缓吐出来。
陆远终于抬起眼睛：“格兰特，你他妈疯了？三千多万美金不要？“
“钱够花就行，“希尔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合同草稿，“我这还有一个方案，如果我舍得再降薪两百万，明年我们还能签个像样的......“
陆远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格兰特-希尔，你也打了将近十年了，难道你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业联盟吗？不要跟钱过不去。”陆远突然激动起来，连名带姓的喊道，“签什么球员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你的任务，就是拿一份能配得上自己的合同！”
“三十一岁，“他突然放轻了声音，“还能场均25分的锋卫摇摆人，你知道现在市场什么价码吗？“他从传真堆里抽出张纸拍在桌上，“丹佛愿意给你交易否决权！“
“格兰特……”
“教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希尔打断他，“但我三十一岁了，三座总冠军戒指在手，钱这东西够花就行。”
陆远站起来，走到窗边，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能打首发。外面至少有五六支球队愿意给你顶薪。”
“可我只想留在这儿。”
“那麦迪呢？大本呢？他们的合同比你早一年到期！到时候你让他们两个下一份合同怎么签？你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出色吗？让一支王朝球队的第二得分点，联盟前三小前锋拿一份中产合同？是你疯了还是这个联盟疯了？”陆远突然转身，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希尔愣了愣，苦笑：“……我没想这么多。”
“那就现在想！”陆远声音压得更低，“你知道克劳斯为什么答应你降薪续约？因为他算准了——留你便宜，以后还能利用你压麦迪和大本的价！”
“听着，“陆远抹了把脸，从抽屉里摸出盒薄荷糖扔给他，“NASA的医疗专家罗切特下周从菲尼克斯来芝加哥。我安排你们见个面，那老头能让你的膝盖多撑两年。“
“你以前那个打法，膝盖出问题是早晚的事，还好这几年你的三分已经不错了，记住，以后要适当的改变一下自己的打法，这样对延长你的职业生涯有利。”
陆远婆婆妈妈的说道，希尔是他感觉亏欠的最多的球员，明明是联盟前三的小前锋，但是在公牛，锋铓却永远都掩藏在麦迪之下。
他可是格兰特-希尔啊。
说到最后，陆远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走吧，换一支球队，去当你的乔丹。记得每年给我寄张圣诞贺卡就行。“
“滚去签份大合同！”陆远松开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脸，“别他妈糟蹋自己！”
希尔整了整衣领，突然笑了：“你比我妈还唠叨。”
陆远从桌上抓起那沓报价单塞进他怀里：“想要学区房就去洛杉矶，想发财就去丹佛。”他顿了顿，“就是别在这儿浪费巅峰尾巴。”
楼下停车场，麦迪靠着大本的敞篷车啃热狗。
看见希尔出来，他扬了扬可乐罐：“谈妥了？”
“嗯。”希尔把合同扔进后座，从大本手里抢过半根雪茄，“教练骂得我狗血淋头，说我没出息。”
大本从车窗探出爆炸头：“早跟你说别犯傻！迈阿密给我开的价都比你那破合同多一倍！“他说着从后座拽出件热队球衣，“看，连衣裳都给老子寄来了！“
三个人笑作一团。
麦迪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多了，去老地方喝一杯？“
夏夜的风从芝加哥河上吹过来，带着些许潮湿的酒香和汽油味。
阿泰斯特推开“老迪克西“酒吧的木门时，里头已经传来了大本标志性的粗犷笑声。
“看看谁来了！”大本正坐在吧台边，手里捏着一瓶科罗娜，嘴里还叼着一根雪茄，“罗恩，你再晚来十分钟，这顿酒就该你请整轮了！”
麦迪背对着门口，手臂搭在吧台上，正在跟希尔掰手腕。
他头都没回，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手：“哟。”
阿泰斯特走过去，在希尔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顺手抄起桌上剩下的半杯鸡尾酒，一饮而尽：“你们俩谁赢了？”
麦迪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咧嘴一笑：“格兰特的手腕跟他的突破一样不讲理。”
希尔笑眯眯地把杯垫往麦迪胸前轻轻一扔：“输了就认，别叽叽歪歪。”
大本一拍吧台：“嘿！酒保，再给这几头饿死鬼来个SHOT！”
酒保是个留着络腮胡的老头，名叫杰克，从乔丹时代就在这儿工作。
他慢悠悠地把几个杯子推过来。
“那么……”希尔晃了晃威士忌里的冰块，“都定了？”
麦迪叼着吸管“嗯”了一声。
大本把酒瓶重重砸在桌子上：“虽然公牛给的钱不够我去迈阿密买游艇，但老子喜欢这块地板！”